或许是怕家属因为悲伤而不能仔细查看，此刻，旁边的医生照着文件，语气低沉的复述道。

“患者亲属，患者苏如意在我院（魔都空军医院）治疗期间，因……”

“行啦，你下去吧。”

曲晨喝停了他的复述，摆摆手示意其他人先离开。

待众人走后，他看着泪珠不停滚落的老梁，开口安慰道：“叔，签了吧，早点签了阿姨也能早点离开这。”

啪嗒啪嗒……

滚烫的泪珠砸在文件上，将字迹都给印湿了，原本以为自己足够坚强的老梁，当看到老伴名字的那一刻，整个人就跟不受控制了似得，泪水哗哗的往下流。

他到现在也不愿意相信，那个陪着自己风风雨雨走大半辈子的爱人死了。

“如意……你……你怎么就舍得丢下我呢。”

终于，这句憋了半夜的思念与不舍脱口而出。

这会儿，老梁将手里的文件紧紧的抱在怀里，蹲下身子，伸手就要揭开那层白布，想要再看一眼他这辈子唯一的女人。

“叔！”

曲晨上前一步按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了老头的行为，低吼道：“阿姨已经走了，这块布就是她最后的体面，放手吧。”

“小晨，我就看一眼，再看一眼好吗。”

老梁苍老的面孔上布满泪水，趴在病床上仰望着他，请求道：“我想记住她的模样，永生永世都不要忘记！”

“叔，我很理解你的心情。”曲晨蹲下身子，扶着老梁的肩膀安抚道：“但阿姨从年轻的时候就跟你在一起，你们二人风风雨雨过了一辈子，如今，她以这种方式离开人世，你就不要再打扰她了。”

当然他的话说的很委婉，其实他阻拦老梁的真正意图是不想让他看到老太太面目和尸首。

毕竟跳楼而亡的人，面目全非是肯定跑不了的现实，他怕老头看到曾经的爱人变成血肉模糊的模样后，心理承受不住。再发生意外。所以才会一再的阻挠他不要掀开，毕竟眼下的情况摆在这里，一个老太太离世就够人难过的了，老头可不能在出现意外。

“呜呜呜……”

老头听完他的话不再坚持，低头趴在病床上跟哽咽着哭了起来。

人人短短几十载，十岁那年，一场大饥荒没能要了他的命，两年前儿子的离世也没能击垮他，可如今，老天爷似乎铁了心要跟他作对，在这个冰冷的夜晚带走了他所有的希望。

一个小时后，满头汗水的小李带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急匆匆跑了回来。

“老大，现在天还没亮，我找了一大圈才找到一套寿衣和和香烛，先凑合一下吧，天亮了我马上再去买。”

“行，你辛苦了，歇会吧。”

曲晨拍了拍他的肩头，拎着箱子上楼去了。

眼下，离过年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不少单位已经放假，为了能让阿姨早点入土为安，他只能把时间尽可能的缩短。

凌晨六点，经过简单的祭拜后，老梁脸色稍微好转了一些，但疲惫与焦虑依然摧残着他的身躯。

“叔，你先眯一会，这里我看着就行，到了九点我把手续一办，咱们就送阿姨出院。”

“唉……”

老梁挪动脚步，看着远方泛起鱼肚白的天空，眼神中充满了留恋与不舍。

“真是麻烦你了小晨，当初小鸣活着的时候就说过，你是他这辈子最好的兄弟，只是没想到，到最后还是你来给我们尽得孝。”

“叔。”曲晨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披在老头的肩上，正色道：“我跟鸣哥是兄弟，也是战友，更是师出同门，咱们本就是一家人，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您都不用跟我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