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他再也没了逃避的理由,直接愣在了原地。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住院部大门口,警卫员小李拎着一件大衣窜了出来。
关门下车,刚要进屋的他一眼就扫到了花园边上的爷俩,随即一路小跑赶了过来。
“老大,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连件外衣都不穿。”
小李看着只穿着一件衬衣的曲晨,心疼的凑上前,将大衣裹在了他的身上。
原本这个时候他应该正在睡觉,但巧合的是,家属院执勤的哨兵是他一个老乡。
那小子看着曲晨急匆匆的出门连件外衣都没穿,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出于关心的缘故,就赶紧给小李打了个电话。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人家的警卫员,首长半夜出门,万一有个好歹,那这个警卫员也不用干了,首要责任肯定没跑。
“没事,你到旁边待一会,我跟梁叔说说话。”
曲晨侧过身不让小李看到他那红润的眼眶,挥挥手示意他走远点。
“是老大,有什么事你随时喊我。”
小李感受到沉闷的氛围后也不敢多问,将挎在身上的保温杯摘下来放在二人中间的石阶上,悄声退到昏暗的角落里。
……
爷俩安静好一会,谁都没有开口。
曲晨不知从哪弄了包烟,点燃一根递给老梁后,问道。
“叔,苏阿姨为什么会跳楼?不是说已经找到心脏了吗?”
“嘶……”
狠抽一口香烟,猩红的烟头发出滋滋滋的响声,老梁吐出口烟雾,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轻声说道。
“这是她的命,也是我们梁家的命。”
“从一个半月前,你苏阿姨就进入到了精神错乱的状态。”
老梁讲述着最近这段时间的情况,布满皱纹的眼角涌现一丝泪珠,呢喃道。
“刚开始还不怎么严重,整天就是发呆嘴里还念念叨叨的不知道说啥,当时我看她精神状态还都不错,就没怎么在意。”
“直到半个月前,她的情况突然严重了起来,不论白天还是夜里,嘴里整天唤着小鸣,甚至有时候连人都认不清,拉着人家大夫的手喊儿子,怎么劝都不撒手。”
“当时这里的医生也看了但没找出问题的根源在哪,后来,眼看着情况越严重,我只好联系钟教授,希望能从他那里找到根源。”
“然后呢?”
曲晨急不可耐的追问道。
在他的意识里,钟教授可是国内外出了名的大拿,肯定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
“没办法。”
老梁摇摇头,夹着香烟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钟教授看完检查结果后,也没有办法,他说这种情况就是特效药的副作用。”
“如今,已经过了两个月的期限,就算是立刻进行移植手术,这种副作用也会伴随终身,永远也甩不掉。”
“可……”听完原因后,曲晨心里就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似得,憋得快要喘不上气来。
又是因为他,如果当初他不介绍钟教授这层关系,不吃这批特效药,那么苏阿姨可能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想到这,愧疚感瞬间占据他的心房,豆大的泪珠滚落,曲晨哽咽道。
“对不起叔,都怪我,如果当初不吃特效药,阿姨可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呼……”
最后一口烟雾吐出,老梁扔掉烟头,干枯的手冷的像冰块一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
“不怪你,我应该谢谢你才对,最起码你苏阿姨还过了一个月的舒服日子。”
“现在想想,死了也好,不用再受病痛的折磨,舒坦啦。”
“叔……”曲晨看着他那无神暗淡的眼睛,心里就像是刀割一样。
梁家跟普通人家不同,老梁小的时候爹娘全都饿死了,他一个半大的孩子在那个人人都吃饱的年代里根本活不下去,
为了活命,年仅十岁的他凭借着毅力硬生生走出了那个饿死人的山村。
后来,进了城的他却因为年龄的原因处处碰壁,实在找不到工作只能游离在胡同巷口要饭,日子一久,周围的人也都认识了这个小孩,一些好心的大叔大妈总会时不时给他点剩饭,就这么东家一口西家一勺,老头硬生生靠着那些残羹剩饭活了下来。
直到二十岁那年,他遇见了同样孤身一人的老伴,也就是梁战的母亲苏阿姨。
似乎是上天可怜这两个孤苦伶仃的失意人,自打相识之后,二人感情迅速升温,一步步走进婚姻的殿堂。
再后来,梁战出生,新生命的诞生给了这个小家庭新的希望。
然而,正当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之际,梁战的牺牲就像是一盆凉水浇在脑门,覆灭了他们所有的期许与希望。
现如今,老伴也离开了这人世间,他在这个世界最后的牵挂也没了。
此刻,老梁行尸走肉一般没了生
气,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下来,就连声音都发生了变化,透露着浓浓的腐朽气息。
“小晨,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两家都没什么亲人。”
“如今,小鸣的衣冠冢留在了魔都,那这两天就麻烦你跑跑腿,也在魔都给你苏阿姨寻个落脚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