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氏笑盈盈的看着穷奇,两个女人站在一起,大家这才发现她们都长得一般高,而且身形匀称。
只是穷奇无论如何,骨子里都透露出一种妖媚,而华胥氏即使穿着粗制滥造的皮裙,也显得典雅端庄。
再看看女娲氏跟这两人相比,显得更为稚气,少女感为十足,但那面无表情的神态,看到什么都风轻云淡的表情,让人觉得无比神秘。
风羲暗自腹诽,你是正神你就端着吧,就不信你真的吃到陶锅里煮出来的肉食,你会不动容?
无论女娲是何等的人物,在风羲看来,他总在传说中有所了解。然而对女娲而言,无论是风羲还是陶锅,还是将来会出现的一切新事物,对于女娲氏而言,那还是一个又一个的迷团。
风羲愿意做一个旁观者,他倒要看看,什么时候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娲,能褪去她神性的光环,像个后世的邻家姐姐一样,跟自己做个有烟火味儿的朋友。
穷奇用好奇的目光盯着那口陶锅,不知道看了多久,始终没有挪动半步。
此时华胥氏拿起两根早已准备好的竹棍,用风羲教她的姿势夹起一块炖的软糯的肉,还吹了几下,不烫了,才递到穷奇的嘴边。
穷奇闻到了这肉的味道,咽喉动了一下,然后毫无抵抗力的一口咬下去。
才咬下去,咀嚼了几下,她又停着不动了,然后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她用风羲从没有见过的最幸福的表情,回眸看着族人们,尤其看着那些被荆棘被刮得体无完肤的族人。
风羲也终于看清了穷奇的部族,那是一群怎样的人?都是身形伟岸,相貌出众,但每一个的身上都是横七竖八的,带着伤口,致使他们面目狰狞。
他们或许是以丑为美的一群人。
整整二十来人的小族,只有穷奇一个是女的,而且只有她一个人身上的肌肤是完整的。
穷奇的族人们,一个个都流口水了,只他们族长的表情看,这东西就极好吃。
此时华胥氏开口了:
“勇士们,英雄们,你们为大家开辟了道路,你们应该得到来自华胥氏的奖励,也应该得到来自女娲氏的恩赐。尽情的享用吧!这是你们应该得到的美食。但我要告诉大家,接下来,我们还有很多的难关要闯,我们要找到更广阔的栖息地,去打猎,去采摘果实,我们才能继续活下去……”
风羲很担心,母亲华胥氏这也搞得太明显了,很明显凌驾于千人大族的女娲之上。且不说名不正言不顺,如果女娲发起飙来,看如何收场?
然而此时的女娲,面带微笑,看着这一切,甚至她真诚的看着花华胥氏,仿佛她说的很有道理一般。
你要说她是个心机深重的女人,此时此刻居然不反击,这说不通。你要说他是一个憨厚老实的少女,可当她目睹穷奇用象牙刀刺破那个野人的胸膛,拽出他的心脏的时候,那云淡风轻无动于衷的表情,的确令人胆寒。
女娲是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下一刻,穷奇部、梼杌部,以及其他各个部落的人们,告诉了风羲答案。
穷奇部的人最先匍匐到了女娲的脚下,简直视华胥氏如无物,仿佛他们吃到的那食物,根本就不是华胥氏的食物,而是女娲赐给他们的。
梼杌更是热泪盈眶,他甚至都不忍多吃那美味的令他哭泣的肉。匍匐着来到女娲的面前,一切都不用言语去解释,他们的虔诚解释了一切。
有了食人族带头,其他各部落的人们,虽然没有受到赏赐,没有吃到陶锅炖煮的熟肉,但此时的仪式感足以震撼人心。
上千号人立刻匍匐在地,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声“女娲”,所有的人都山呼海啸一般的呐喊:
“女娲”。
这一幕让风羲大跌眼镜了,如果他还带着后世那一副近视镜的话。这不科学,这超越了他的想象,十数部落临时登场,尽管是一路共患难,但女娲是通过什么手段把他们凝聚在一起的?他又是做了什么让他们对自己有如此高的认同?
华胥氏尴尬的站在原地,他原本以为送来两口陶锅,送来两锅肉食,从来没有吃过好东西的食人族野人们,便足以收入麾下,但她显然打错了算盘。
女娲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说,就狠狠的打了华胥氏的脸。
风羲有些心疼母亲了,女娲再好,那毕竟算不得至亲之人,毕竟跟自己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华胥氏是亲妈呀,他何时见到过亲妈受到这么大的委屈。
再说,尽管不是传说中的人物,但一代又一代的华胥氏,却也是实打实的人文始祖。
当然这里所说的是一个群体,而不是老妈这个普通的个体。
风羲心疼的正是她的人性,她的普通,她的凡俗。她可以让风羲有家的感觉。
女娲太蹊跷,仿佛不是人,不真实。风羲想要找出更多否定她的词汇,可仅仅发现只是不真实而已,其他却是无懈可击。
女娲站起身,露出一个美的惨绝人寰的微笑。按照一般的套路,她应该谦虚一番,或者借此机会发表一段演说。然而她都没有,只是往前走了几步,轻轻的挽住了华胥氏的手臂,然后向大家介绍:
“这位华胥族长,是我们女娲氏的前辈,在我出生之前,我们都是华胥氏的后裔。”
女娲的话说起来平平无奇,尽管她的声音很美,尽管她的“普通话”怎么听起来都有一种古老的韵味,但风羲总是觉得这个女娲是某女星演的。
有一个目光炯炯,精神矍铄的老人带头,俯下身去参拜:
“拜见华胥。”
好吧,这一番操作,总算是为华胥式挽回了一些颜面,而且女娲也并没有自损威信,可以说处理的非常成熟。
华胥氏毕竟是一族之长,又有古老的传承,摆起谱来倒也非常得体,并没有让风羲感觉到汗颜。
好歹女娲站在身边,做出乖巧的样子,倒也勉强像是他的女儿。母亲包容女儿,这再正常不过。
原本以为事情就会这样其乐融融的收场,但没想到,接下来又有了变化。
只见那个精神矍铄的老人站起身来,开始朗声发表演说了。
“大家应该知道,如果华胥氏是我们的始祖,女娲就是母亲。今天华胥氏赐予我们肉食,这是赐予我们战胜共工的力量。今后我们要服从女娲的命令,奋勇开山……”
所有人又是一阵顶礼膜拜,看得风羲头皮发麻。这个家伙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都说不会发表演说的人当不了总统,女娲如此矜持,怎么能够当上让人无限膜拜的女神的?原来是有这么一个喉舌在起作用。
只见那老人声若洪钟,吐字清晰,继续鼓动着大家。
人群中有一个人大声道:
“智叟,我们又忘了,这洪水滔天是因为发生了什么?跟共工有关吗?你再给我们再讲一遍。”
风羲暗里竖起大拇指,这个问题问的有水平,因为他也想问女娲们怎么看这一场大洪水。
智叟看起来极其聪明的样子,但估计他不是嘲笑愚公移山的那个智叟,而只是一个普通的称谓,表明人们对她智商的认同。
甚至他跟其他的野人一样,或许还没有名字,之所以话说的那么利索,估计是得到了女娲的亲自调教而已。
智叟清了清嗓子道:
“在不久之前,燧人氏派人追杀我们华胥氏的族人,当时咱们的女娲娘娘还是这么高的一个小孩子。”
他用手在他的腰间比划比划,大概是说那时候的女娲,还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