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玉一个人回了宿舍，换了鞋子和外套，烧了点开水，想一想，好像还有点花茶，于是泡了一杯，又拿出路上从供销社买的奶油饼干，坐在桌前，边吃边看着窗外，阳光有一点点明亮，靠墙的的柳树，叶子已经掉光了，细细的光秃秃的枝丫，在风中摇曳。

时光真快啊，已经到89年了，从85年5月2日到静东县，到现在已经三年半了，怎么觉得没过多久呢！秦素玉慢慢的喝着茶水，把剩下的饼干放好，依然看着窗外的太阳、树枝、还有风，风有形吗？有的，被吹了，就有了。

静东县的冬季好冷啊，她还是有点不太习惯，还记得第一年冬天，每次生火得两次，很费柴火。李振国每回听到她又要劈柴了，都笑她：费柴！还好啊，不是废柴！至少目前不再是废柴。

秦素玉想到李长存对她的照顾，虽然平时很少见到，但是她知道是一直关注她的，她很感激，那是个让自己感觉到温暖的长辈。

秦素玉又想到了教练，那个对她寄予厚望的长者，可惜的是，四年了，她都没写过片言只语，不知道是否能理解她的苦衷；苦衷有，更多的是不知所措，更多的还有不知道该如何言说的那些思绪。只好沉默。

想到教练，然后秦素玉又想到了二中，想到那些教过她的老师，有的人的面目已经模糊了，自己真是个不可教的人；还有那个曾经喜欢过的魏老师，高高的，很像郭凯敏的那个人，不知道是不是现在还意气风发的和学生一起打球，然后一起欢呼？

秦素玉想到了曾经的队友和同学，韩淑云、郎军、孟宪光、任洪敏、邹红艳、方宝敏，还有很多名字都不再记得的那些人。所有的，都在记忆中远去，也悄悄的流逝在时光中。

等李振国发现秦素玉情绪低迷、很沉默的时候，已经考试完三四天了，开始他只以为累了，压力大了，估计缓和两天就会好，但是当他叫了好几次出去看电影啊，吃饭什么的，秦素玉都是拒绝的时候，他发现应该有问题了。

李振国悄悄的找刘春香去问，也没问出什么，现在刘春香和张树明走的近了些，和秦素玉他们一起的时间变少了。

李振国没啥好的办法，只能尽量掐着时间跟秦素玉一起去食堂吃饭，晚上也尽量吃过饭，陪她待会，被崔了再回去；他没敢去和李院长说，但是又有点觉得自己黔驴技穷。

熬到1月29日下午，李振国先陪着秦素玉去看成绩，三个优一个良，他觉得秦素玉太努力了，也太认真了，然后引着秦素玉说话：“素玉，你考这么好，请客吧，请我吃饭看电影，安慰下我受伤的心灵。”带着委屈的表情。

秦素玉知道自己最近想的多，进而情绪很低落，什么都不想想，但是想的又很多，也知道李振国担心她，哪怕自己当他是同事、朋友；可是，有谁能完全理解谁？自己有些话，能跟谁说？

“嗯，李大哥，咱们俩去看你的成绩，然后晚上一起去吃饭，吃饺子喝啤酒，最后去看电影。我请你。”秦素玉忽然想到那天她一个人去吃的那个饺子很好吃，配上啤酒，会不会更好？

“好啊，你说的，说到做到啊，你请客。”有反应就比没反应好。

两个人一起跑到李振国那边的老师那里，看了他的成绩，一优两良一及格，李振国私下里对自己的成绩还算满意，但是他在秦素玉面前得表现的很委屈的状态：你比我考的好，你要请我。

两个人往回走的时候，秦素玉忽然说：“李大哥，要不咱们现在去静河大桥那边转转去吧！”这一刻，秦素玉忽然很想念静河。

“太远了，今天也不早了，还挺冷的，咱们下周去，我找个摩托车，穿的厚厚的，我带着你，可以吧。”

“可是，下周我就不想去了啊。”秦素玉有点难过，耍了点小任性。

“你看现在都快四点了，咱们这里离静河30多里地，骑过去，再回来，得到几点啊，关键是太冷了，咱们穿的衣服也不够。下次，你想去了，我肯定陪你去。今天就先别去了吧。”李振国有点词穷，虽然他感情上想陪着秦素玉去，但是理智上知道今天太冷，时间不早了，等回来不知道几点，秦素玉最近情绪不好，真的容易引起感冒。

最后两个人，骑着自行车，在县城的街上，转悠了两圈，然后去饺子店，要了两盘饺子，又要了两瓶啤酒，还有两个小菜，面对面的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秦素玉喝了一瓶啤酒，有点晕，但是知道没喝多，之前在家里，喝两瓶都没事的，李振国喝了一瓶，然后就看着秦素玉，偶尔两个人搭个话。

“李大哥，抱歉，今天下午我有点任性了。”虽然晕乎乎的，秦素玉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干嘛这么说，今天就是有点晚了，如果是上午，咱们就去了，主要怕你冷，冻感冒了。”李振国赶紧解释。

两个人吃完了饺子，吃完了小菜，然后又分了一瓶啤酒，最后没能去看电影，回了秦素玉的宿舍。

李振国给俩人烧了开水，秦素玉找到茶叶，冲了两杯，一个坐在桌旁，一个坐床上，喝着茶，聊着天南地北的话题。慢慢的，秦素玉的酒意下去了，面对李振国有点难为情。最后的话题终止在春节的时候，秦素玉回家待几天。

当天，李振国没有回家，跑到办公室的单人床上对付一晚。

秦素玉第二天中午在食堂碰到李振国，点点头，赶紧“溜走了”；李振国看着，笑了。

89年的春节，秦素玉回家只待了两天，除夕和初一，初二就要开始跟着值班了，这个春节，她在家比较沉默，蒋兰娟问她，她只说是学习压力有点大，下个学期的课程会更难。

这个春节，秦素玉没见到任洪敏，当然她也一直没给他回信，至于任洪敏怎么想的，秦素玉目前不想多关心。

倒是蒋兰娟和秦素玉说了几句，说任建春在医院工作不错，患者口碑和同事评价都很好；说道任洪敏换了工作，好像是到供销科工作了，全国各地哪里都跑，说不但赚钱多了，也懂事多了云云。秦素玉只能假装刚知道的样子，略略表示了惊讶。

“素玉，小任没跟你写信说？”蒋兰娟比秦素玉惊讶。

“写了，估计是太久了，忘了。”沉吟了一会，秦素玉也不能说真的没写。

“小任这个孩子，我见的不多，具体不知道怎么样。你老爹说他家在村里人性还不错的，看他父亲也大体能看出来的。你俩写信不多吗？”蒋兰娟还是没忍住。

“我现在多忙啊，哪里顾得上啊。”语气有点不好了，明知不应该，还是没忍住，秦素玉只能尴尬一笑。

其实，秦素玉自己也很恼，现在不知道如何跟任洪敏说什么，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想如何，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不对，只能实行“车到山前必有路”的鸵鸟政策，只是不知道这次会不会真的有路可走。

任洪敏也是，说去静东县看她，也没见个人影！后来连信也不再写......

秦素玉回来后，就开始跟财务科稽核会计姐姐借阅了会计准则和成本会计两本书，她说：“我是个笨鸟，我要先飞着了，不然赶不上部队，冬天会冻死在北方。”逗得财务室的同事哈哈大笑。

李振国在春节后，和秦素玉的往来多了起来，秦素玉也不再躲他，他偷偷的有点高兴，觉得自己是不是否极泰来？苦尽甘来？

在月底的时候，李振国陪着秦素玉，和李俊奎他们几个一起吃了饭，李俊奎看到他们之间的言谈，很有意味深长的探究，但是看着秦素玉又很坦荡，回去的路上，侧面和夏海奎了解一下当时夜校的秦素玉，夏海奎的评价很简单“夜校的时候，小秦特别努力，很认真，老师很喜欢她；只是她不爱说话，不太爱理人，好像只和我们几个来往比较多，但是人很实诚。”

的确，现在的秦素玉在电大也是如此，只和周围几个人偶尔说句话，来往多的就是他们四个，可能外加后座的两个同学，其他人都是点点头，微微笑，就过去了。

李俊奎摸摸鼻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自己要如何？

3月12日开学，秦素玉领了会计准则、成本会计、财务会计、管理会计四本书，翻看着，试图找到那么一丁点自己曾经熟悉的内容，可惜没有；叹息一声，只能靠着自己的笨方法，拿出蚂蚁啃骨头的精神来，一点点的啃，一点点的消化了。

李振国如今也比较忙，办公室琐碎的事情比较多，现在外出处理事务的次数逐步增加，他父亲的原话是“你总不能在办公室做一辈子打杂，总得走出去，见见世面，然后积累些人脉，趁我还在，能照看你一二。”他现在没啥怨言，知道不努力就一辈子没出息，原来还想就这样也可以，后来看秦素玉都这么拼命，觉得自己太落后了也不好，真到那一天，人家嫌弃他的借口可以少一个。

年龄一年年增大，其他还是得成长的，眼看他就到了晚婚年龄了，得有责任和担当，不然谁愿意嫁给自己呢？如今的时代，再也不是过去的那个时代了；李振国安慰和鼓励自己。

励志要成长的李振国，除了努力工作和用心学习，没忘记偶尔找秦素玉待会，聊聊学习，偶尔也聊聊其他的。

这个学期的学习，秦素玉越发的有经验，也越来越沉稳，看书、听课，写作业、自己考试、寻找重点和自己的难点，然后重复再重复，时间就这样悄悄的过去了。

7月15-16日，连续考两天四科，他们几个人都感觉习以为常了，甚至都不在结伴，只是偶尔在碰到的时候，讨论两句“难不难？”“有没答的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