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太后皇帝祈福,竟连个小太监也没打发往玉泉宫来。
此时此刻,竟是这一室宫人,对孙云儿不离不弃起来,可见人品的高低,与身份的贵贱,其实是全无关系的,亦或说,天长日久的以心换心,终究还是能换得真心的。
孙云儿心里感慨万千,面上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举了举杯,领先动了筷子,“今儿咱们玉泉宫不分大小高低,必要一醉方休!”
玉泉宫中虽然平素不似宣明宫那般规矩森严,可是连翘有威严,扇儿也是个心直口快的,下头的小宫女小内侍们做事都收敛着声气,这会得了孙云儿这么一句,顿时乐得“哄”一声好似烧开的滚水,一股脑儿冲着连翘和扇儿去了。
“连翘姑姑,先受了我这一杯敬!”
“扇儿姐姐,果子酒可不醉人的,你今儿非喝上一大缸不可!”
连翘和扇儿好似被一群小羊羔子围着,又是吵嚷得耳朵疼,又是推搡得身上发热,两人都是好气又好笑:
“怎么给我平白升一辈成姑姑了!我还没老呢!”
“叫我喝一大缸酒,我成什么啦!牛也喝不得这么多酒呀!”
下头小的愈发叫笑得厉害,连翘和扇儿却不过,硬生生被灌了许多酒,可也都没沉下脸往外推。
上下彼此都明白,这么热闹得过分,全是为了哄主子娘娘高兴罢了。
孙云儿面上果然添了两分笑意,自己提壶斟酒,酒满即干,连喝了三杯,耳垂立马红了。
见了这副景象,自扇儿起,都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连翘还稳得住,笑着对小的们让一让:“你们吃涮锅子呀,娘娘的话都忘了,今儿一醉方休呢!”待屋里又热闹起来,连翘才回头去劝孙云儿:“娘娘,急酒伤身,不若我给您盛碗热羹,喝了歇一歇。”
孙云儿从来没这样失落过,从前和容妃等人斗也是斗的,不论是上风还是下风,赢了告诫自己不骄不躁,输了也暗暗许下以后不犯错的心愿,输赢总能在心里有个底的,谁知道天子一怒,不,甚至都没发怒,不过是冷淡一些,她便好似落进了无底的深潭里,四面都摸不着边了。
倘若是从前的孙云儿,知道自己失了皇帝的信任和恩宠,便要心灰意冷了。
不为别的,在家见姨娘们得宠又失宠见得多了,以色侍人的妾,除了等待男人再次兴起,什么也做不了。
可是不知怎么,如今的孙云儿不想等。
或许是为了母亲在家能拥有更稳固的地位,亦或者是为了兄姐有更好的前程,亦或是,仅仅为了自己,孙云儿想博一把。
惠妃殁了,这事来得突然,宫中人人惊诧,孙云儿自然也不例外。
她派了扇儿寻可靠人打探过,惠妃是见过皇帝后才离世的。
扇儿平素心直口快,在宫人中间口碑不错,那知心人拉着她到僻静处,还多说一句:“惠妃娘娘殁后,晴芷宫里上下都被打发了出去,只一个芸香,被派往乾泰宫,如今受芳芷管辖。”
乾泰宫的事,任谁也打探不出,事情到这里就成了谜,扇儿只好把这谜题拿来向孙云儿复命。
孙云儿猜测惠妃一定向皇帝说了什么,可是听说容妃也去过晴芷宫,那便是也试图拉拢过,惠妃倒向哪一边,孙云儿还真猜不透。
三皇子如今安然无恙,还能跟着皇帝出入养怡居,惠妃的话,一定是说到皇帝心坎上了。
若是惠妃替玉泉宫说话,皇帝听了进去,那孙云儿还有希望,这一把,她不得不赌。
孙云儿知道,皇帝这人性子冷、主意定,寻常女子撒娇哭闹的那些招式是不管用的,只能另辟蹊径,于是搁了筷子,嘱咐下头人接着热闹不许起身,只召了连翘进内室,淡淡吩咐她:“我初五要往御花园拜花神,叫针功局给我做一身玫粉色的袄子来,再配一件浅紫斗篷,这活计急,赏银多封一些。”
拜花神该是二月十二,那时已开春了,枝头上打满花骨朵,借着拜花神的由头,女眷们踏春游玩,要多热闹有多热闹,哪有正月初五拜花神的。
再有,主子嫌弃粉色是次色,一向是不爱穿的,怎么忽剌巴儿的,都做皇贵妃了,还想穿粉衣?
连翘知道主子自有她的意思,想一想如今容妃一手遮天情景,自家主子还真是该兵行险着,于是取了沉沉一包碎银子,往针功局去了。
正月初五这日,是大年的最后一日,依着规矩,帝后该领着众人往清善阁去烧香还神、送灶王爷上天,祈求一年的风调雨顺。
若论旁的神佛,或许还分个高低贵贱,可是灶王爷管着人一张嘴、一副肚皮,谁都想讨他老人家好的,这日便是倾巢而动。
孙云儿掐着时间,穿着精心搭配的衣裳,梳了温婉的拜月髻,在御花园里拣了颗银杏树,焚香祭拜。
“信女孙云儿,向灶王菩萨祝祷,这是给您送的糖,您吃了,回去向玉皇大帝多多美言,愿我朝人人都有饱饭吃,风调雨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