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新手，只要能破了他的发球，就不足为虑。

可是那个力道，恐怕就算接住，也很难再组织下一波攻击。

是个很棘手的问题啊……

晚上枭谷学园的教练还在研究明天练习赛的战术。

另一边，训练完的球员们一身黏腻，前往浴室洗澡。

不二真正在整理床铺，赤木路成喊了他一声：

“不二，别收拾了，快去洗澡吧，再过半个小时水就关了。一年级的都走了，你不跟着一起去吗？”

这家伙，果然是一点都不合群。

不二真回道：

“谢谢学长，我待会就去。”

他嘴上这么说着，可并没有起身。

旁边的尾白阿兰拉了他一下，低声跟赤木路成说道：

“你别管了，那家伙，好像从来都不在旁人面前裸露身体……应该是想等一年级全都洗完再洗吧。”

不二真把两人的话都听见了，他低着头，装作不知情。

在停水的五分钟前，不二真迅速洗了一个战斗澡，擦干身体穿上衣服就出来了。

等他回来时，宫侑已经躺在了他之前整理好的床铺上。

“哟，不二，多谢啦，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睡在窗户边的？”

宫侑一副大爷一样的姿态，翘起腿，嘴上这样说着，脸上却明明不是感谢的神情。

“阿侑，快点起来，这是人家铺了半天的。”

尾白阿兰皱着眉头说道。

宫侑转身哼唧。

不二真迟疑片刻，走了进去：

“没关系，你睡吧。”

睡在窗户边是他的习惯，有危险可以第一时间从窗户外翻出去。

不过，也无所谓，睡在另一个窗户旁边也是可以的。

他扭头一看，发现另一个窗户下面，北信介正坐着看书。他的旁边铺着一床整齐的被子。

床铺的位置并没有完全盖住窗户，还留了一半空间。

不二真踟蹰片刻，最后还是对北信介本能上的疏远压过了一切，他又重新拿了一床被子，放在了门边，合衣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几个幼稚的男生开始对角名伦太郎进行扔枕头比赛，被角名伦太郎灵巧躲了过去，在一个枕头砸到了北信介的脑门上之后，这帮男生终于消停了。

“对不起……北学长……”

北信介有些无奈地揉揉脑门：

“早点睡觉吧。”

“……是。”

这帮熊孩子，真是精力旺盛啊。

他合上书起身，走向了旁边的柜子，把书放进了自己的书包中。

“十点半了，熄灯睡觉。”

队长的命令下达，所有人都乖乖躺在了自己的被子中，银岛结窜进了窗户边剩余的那个被子中里，眼下只有不二真身边的被褥是空的。

不二真深深吸了一口气。

夭寿。

虽然和北队长这几天一直训练，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这位只比他大了一岁的少年面前，他总是忍不住紧张。

明明在多艰险的情况下，他的心跳都不会变化。

可能是幼年时发生的那件事，带给自己的影响，太大了。

灯被关掉，北信介抹黑走了过来，悉悉索索躺下，很快，房间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没心没肺的少年们，睡觉总是很快，没过一会，鼾声响了起来。

黑暗中，不二真绷紧了身体。

在训练时，好歹有排球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在这个时候，只剩下北信介一人的气息了。

离得太近，最近总是闻到的这种清香的味道，萦绕在不二真的鼻尖，挥之不去。

在这股味道的包围下，不知不觉，不二真慢慢睡着了。

一觉直接到了四点。

这是他的生物钟，每日早训的时间。

不二真翻身起来，外面还是漆黑一片，男生们还在呼呼大睡中。

睡在他旁边的北信介，正对着他，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不二真一把将被子卷起来，放在了靠近柜子的位置。

蹑手蹑脚推开门，离开了。

他戴上了帽子和口罩，换了一身装备，绕着学校跑了几圈热身，又爬上楼，将腿搭在楼外侧的栏杆上，整个身体悬空，做腹肌训练。

等他练了三个多小时，看见教室里的灯慢慢亮起来，有人在走廊里走来走去，渐渐，起床的人越来越多，不二真快速从楼顶上下来，带着洗漱用品也挤进了厕所。

跟在其他人身后，洗了一把脸，回到了教室。

教室里大部分的床铺已经全都收起来了。

进门的时候，北信介正在穿外套，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倒是赤木路成眉毛一挑：

“嗯？不二起这么早？早上我和信介起床的时候，你就已经不在了，别在周围乱逛，走丢了很麻烦的。”

“嗯……出去跑了两圈。”

不二真回答道。

“真有精力啊，今天一天的训练，早上还要额外出去跑动……”

尾白阿兰嘟囔道。

怪不得身体素质那么好。

宫侑还躺着赖床，哼哼唧唧不肯起来。

被宫治一脚踩在屁股上，不客气地扯走了被子，露出光着上身的身体。

宫侑睡意很快消散，蹦起来就要去找宫治算账。

北信介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快收拾，就差你了。”

宫侑抬脚的动作停了下来，乖乖放下了脚，从床铺上找到自己的上衣，随意套上。

“阿治，我的牙刷呢！”

“……给。”

男生们收拾妥当，教练们早就在楼下等着了。

带着各自的队伍，开始进行在早餐前的训练。

等早餐结束，就要进行正是的练习赛了。

从早上9点开始，进行车轮战，每场比赛中间休息20分钟。

昨天晚上只是让长途跋涉而来的队员们多休息休息，今天白天开始，可就不会心慈手软了。

不二真一直站在替补席中。

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站在这个方块里的感觉，这种团队作战的感觉有些奇妙。

他攥紧了手掌。

明明只是练习赛，不二真却莫名有些紧张。

前两天参加训练时，教练和北信介曾经给他讲过规则，他看过比赛，也将规则熟记于心。

可这是团队作战，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战斗。

如果没有发挥好，势必会影响其他人。

如果叫他上场，应该是作为关键发球员。

他应该冲着谁发球呢？发球结束，他应该站在哪个位置？

如果发球被接起来，他应该怎么做？

不二真的双眼在两个场地之间来回看。

这是他第一次站在这个视角观看这场比赛，却发现只是一场小小的练习赛，每个队员脸上的严肃和专注，以及要将球落在对方球场上的决心，感染了所有人。

“阿治！”

宫侑一个漂亮的背飞，将球准确地传到了宫治的手里。

“砰！”

球落在了无人的空地。

宫侑和宫治欢快击掌！

痛快的一分！

木兔光太郎看得咬牙：

“可恶啊！双胞胎的快攻，眼睛根本跟不上嘛！赤苇！下一球给我！我比他们更快！”

赤苇京治无奈叹气：

“好的，木兔学长。”

他看着木兔光太郎气呼呼的背影，有些担心。

木兔学长……该不会又……上头了吧……

黑须法宗撇了一眼那边的情况，朝着替补席喊了一声：

“不二。”

不二真深深吸了一口气，站了出来。

“你和角名伦太郎替换，朝着4号发球，他一传不稳。”

不二真在对方队伍中寻找4号。

啊，是那个总是“嗨嗨嗨”的男生，木兔光太郎。

“能做到吗？”

黑须法宗看着他。

“我……尽量。”

不二真回答道。

“嗯，不要有压力，就算对面接到了球，也不过是勉勉强强，把你最大的力量发挥出来吧。”

黑须法宗嘱咐道。

“好。”

不二真接过替换的号码牌，在裁判的示意下，和角名伦太郎进行交换。

“辛苦了。”

角名伦太郎用衣服擦着汗说道。

不二真拿着球站在底线前。

在他面前是五个背影。

他们齐声喊道：

“发个好球！”

“发个好球啊！不二！”

裁判的口哨声响了起来，不二真看着对面的位置，深吸了一口气。

和练习时做过很多次的那样，高高的抛飞，起跳。

在高空的那一刹那，他瞄准了木兔光太郎的位置。

“砰！”

手掌和排球拍击的触感很美妙。

排球像炮弹一样，从不二真的手里瞬间飞到了木兔光太郎的面前。

“砰！”

木兔光太郎只来得及伸出双手，排球从自己的左边场地砰然落地。

发球得分！无接触！

黑须法宗微笑地鼓掌：

“不错！”

“再来一球！”

亲身经历，才知道他的球速有多块。

木兔光太郎狠狠咬牙，盯着对面的不二真。

“可恶！居然这么快！”

赤苇京治神情担忧：

“木兔学长……”

木兔光太郎啊啊啊叫了几声：

“没事！我没事！！”

这是过往十几年，从来都没有过的体验。

不二真原以为自己体内的血，已经化为了坚冰。

可看着周围人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从额头上流下来的汗水，脚踩在坚实的地板上。

鼓掌声、欢呼声。

所有的一切，都让他觉得，自己的血液似乎沸腾了起来。

“再来一球！”

同伴高昂又期待的声音灌入了他的耳中。

不二真的身体高高地跃起。

这样的生活真好啊……

织田京子仰头望着半空中，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的不二真。那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模样，这家伙，是真的很喜欢排球啊。

“砰！”

排球再次像一颗炮弹一样砸在了地面上。

织田京子露出了微笑，忍不住伸出了双手轻轻鼓掌。

在他们惨淡的人生中，找寻到生活的乐趣，对他们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拯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