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还有什么隐情?”老姜的脸色顿时晴转多云。看他那语气,好像一个病人在等着医生做最后宣判。
黄子山正在高速咀嚼水果的嘴巴也不由得停住,瞪着一双牛眼盯着伍子,好像伍子后面的话要骂他八辈祖宗似的。
伍子见老姜这副表情,更加不忍心把谜底揭穿,不过既然来了就得把实底告诉人家:“从这件玉枕的雕工和图案上来看,这不像活人用的东西,应该是一件陪葬品,下葬时枕在死人头底下的东西。为什么这么说呢:第一,玉枕上雕刻的图案太丧气,这图案估计你也不陌生,棺材上、寿衣上比比皆是;第二,这件玉枕大部分采用的是镂雕、透雕和高浮雕,表面凹凹凸凸,活人枕上去肯定不舒服,它咯得慌;第三,仔细提鼻子闻闻,上面还有一丝土墓味,是陪葬品无疑,尽管出土时间有那么十几年,不过土墓的气息还有一丝残留。”
屋里的气氛相当压抑,老姜的表情阴沉到了极点,伍子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把斧子,不断把姜家人心目中的楼房毁掉、毁掉……
“我说这玉枕怎么看着这么丧气,原来是死人用的东西,天啊,我可在卧室里摆了好几年……”老姜的老伴用惊惧异常的口气惊呼道,看她那后怕的表情,仿佛遇到了天底下最膈应人的事情。幸亏她没枕着这玩意儿睡觉,要不然还不恶心死。
老姜听老伴一番话,心里也有些发毛,“这东西虽然是死人用的,但它终归是老东西,是古董,对吧?”老姜这话一方面是在问伍子,一方面也是在安慰他自己和家人。
伍子一声苦笑:“怎么说呢,古董这玩意儿并不一定是越老越值钱,它的价值取决于多方面,比如流行性、稀缺性和人们的认可程度等等。举个例子,公墓里的骨灰盒再过几百年也是老东西,但是它值钱吗?你这个玉枕啊,有钱人没人要,没钱人买不起,属于鸡肋性质的东西。”
“那,它值多少钱?”老姜问了一个最敏感的问题。
“你不是十万收的吗,后面去一个零,顶多值一万。”伍子很干脆的说道。他这一句话彻底把老姜一家人最后一根稻草给撕碎,一家人面容阴沉,几乎能滴下泪来。十万块啊,放十几年以前能在桃城买好几套房。如今钱没了,房也没了。
黄子山也被姜家人的悲痛打动,此情此景,他再贪吃也不好意思继续狼吞虎咽,坐在沙发上陪着姜家人一起难过。
伍子意味深长的对老姜说道:“我说张叔叔啊,收藏古董可不能有押宝的心态,玩古董有时候比押宝还不靠谱。特别像你这样的假行家,玩玩可以,千万不要想着靠这个发财,动不动几万、几十万投进去,很可能就会血本无归。古玩这一行,水太深了!”一个年轻人教导一位老者,这新鲜事恐怕只有古玩行里才有。
伍子和黄子山从老姜家出来,心里止不住替姜家人惋惜,十万块啊,十几年以前要是投资房地产,现在至少翻十倍。阴错阳差投资到了古董上,结果血本无归。老姜恐怕肠子都悔青了。“古市”有风险,投资要慎重,这话一点也不假。
姜家隐隐传出男女混杂的嚎声。十万块啊,瞬间缩水十倍以上,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说实在有些残酷,更重要的是一套房没了……
像老姜这样的悲剧,在全国的古玩界差不多每天都在上演,这些人往往外行居多,有的抱着捡大漏的心态,有的干脆就是在赌。他们也不想想,在全民搞收藏的今天,哪那么容易捡漏。
伍子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一来老姜一家的遭遇确实凄惨,值得同情;二来他原本是冲着鉴定费来的,看老姜一家人那痛不欲生的样子,人家上吊的心都有,他怎么好开口提鉴定费。得,就当为收藏迷服务一次吧。当然他可以放过老姜,但绝不会放过黄子山,既然来了,狠狠宰黄子山一顿在所难免。
古玩这行有句老话“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平常没什么顾客很正常,古董店不是杂货店,要求天天人来人往,那不可能。
没生意时伍子总爱趴在柜台上睡觉,用神经的暂时麻痹来打发无聊的时间。店外一阵喧嚣把他给吵醒。谁呀这是,这么没教养,好端端一条古玩街,都被这些没素质的人给糟蹋了,看古董就看古董,你咋呼什么啊!伍子心里一阵牢骚,抬头往外一瞧,哇塞,大街上黑压压全是人头,不时有人高谈阔论,好像遇上了什么新鲜事。
伍子腾一下从柜台上站起,他第一感觉就是外面的摊位上出现宝贝了,不然不会有这么多人围观。古玩街嘛,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古玩。不行,得出去看看,在自家门口教别人捡了漏,还不得把肠子悔青了。
伍子带好店门,狠劲儿往人群里挤,几经周折,终于挤进人群最核心的部分。里面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地摊,小到什么程度?这么说吧,这地摊只有一个人一件物品,就是这一件东西,吸引了大半个古玩街的注意力,可见这东西非同小可。
摊主蹲在地上,人群几乎能把他全部覆盖,地上铺着一张旧报纸,上面摆着一把古剑。伍子也学着摊主蹲下身子,近距离观察这把古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