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谋之锦绣医缘 (.)”!
都察院的人冒雨上门抓人时,傅云笙正猫在屋里数银子呢。
他反反复复的算着账,尽可能的从那堆钱里多抠出一些来,这样将来就可以少分点给傅云墨。
“嗯……每次卖题约人见面都是在醉霄楼,光是喝茶就是一大笔花销,这个不能光我自个儿出,得让傅云墨出这笔钱。”
成王殿下对此理直气壮。
倘或自己鞍前马后的跑,傅云墨就只动动嘴,然后两个人分银子的时候还对半分,那也太不合理了。
可要是傅云墨出钱,自己出力,那就合理了。
“我去醉霄楼多是走路,费鞋,换鞋的银子也得从傅云墨那出。
不过我偶尔也乘车,乘车还要给马喂草料,草料钱也须得算在里面。”
傅云笙一边自顾自的嘟囔着,一边拿毛笔“唰唰唰”地记下来。
他用笔杆另一端轻轻戳着鼻尖,绞尽脑汁的想着一切可以多赖些银子的理由。
“啧,怎么才这么点啊。”
他皱了皱眉,视线落到自己写字的毛笔上,紧蹙的眉头忽然舒展,笑容一点点放大:“嘿!有了!我回来记账的笔墨纸张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
赶紧又匆匆记下。
结果笔尖才触到纸上,忽闻屋外的雨声中夹杂了一些别的动静。
因为雨声嘈杂,他初时没能分辨出那是什么声音。
等他听出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为时已晚。
傅云笙神色一凛!
他下意识将胳膊横在了桌子上,刚想将银子搂进怀里找个地方藏起来,结果胳膊是搭上去了,可还没等搂呢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都察院院使陈嗣带头站在门口,把他抓了个人赃并获!
但该说不说,傅云笙虽然胆子小,但他脑袋好使,面对银子的来路死不承认。
“银子是我的不假,但不是卖题得来的,这是我自己赚的。”他一边说,一边拿毛笔将算账的几张纸涂的乌漆嘛黑一片。
等陈嗣注意到的时候,已经难辨那上面的字迹。
成王府破败,府中的路坑坑洼洼,陈嗣这一路深一脚浅一脚的过来连摔了两个跟头,弄的满身泥污,心情已经十分不美丽了。
这会儿又见傅云笙跟他耍小聪明,脸色便愈发阴沉。
“成王殿下,您这是在销毁证据吗?”
“什么销毁证据!你说话注意点!”傅云笙脖子一梗,开始胡搅蛮缠:“我这是在作画!作画你懂不懂?作画你们都察院也管啊?”
“那敢问您画的这是什么呀?怎么还数着数啊?”
“这是……这是……”
陈嗣看着他,仿佛想听他怎么往下编。
傅云笙轻咳了两下,硬着头皮道:“这是……一只小王八,我在画它圆圆的盖。”
“王八盖上没有纹路吗?”
“有纹路啊,但是被泥巴挡住了看不出来嘛,我画的这是一只浑身沾满泥巴的小王八。”
说完,他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陈嗣被泥巴弄脏的衣服,一脸歉意的“呀”了一声:“这不是巧了嘛,怎么陈大人也满身泥巴呀?”
“下官……”
“诶,你可别误会我这是在骂你啊,我真的只是在画王八。”
“……”还不如不解释这一句呢。
陈嗣心说这是他见过的胆子最大的一届皇子,前后太子当朝骂御史没长脑子,后有王爷画画拐着弯子骂他是王八。
行啊,真行啊。
因为傅云笙张口闭口的“小王八”,导致陈嗣最终没有揪着那几张纸不放,但他屋里那些银子却是明晃晃的摆在那,众人瞧的分明。
当然了,傅云笙不会承认就是了。
他被直接带去见景文帝,一只脚才迈进御书房他就软了腿,“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见状,景文帝不禁皱紧了眉头。
他心说就老七这个熊样,他有胆子将考题往外卖?
反正也已经跪下去了,傅云笙索性跪行进去:“父皇,儿臣是冤枉的!儿臣没有受贿泄漏考题,儿臣纵是想也没有门路啊!”
“哼!没有门路?没有门路你那些银子从哪来的?大风刮来的吗?”
“那是四哥接济我的。”
这话显然让景文帝有些意外:“你说湘王?”
“嗯嗯,四哥知道我穷,没事儿就给我银子花。”
一听这话,景文帝心下倍感欣慰。
他只顾着在心里感慨湘王是他的好儿子,差点没忘了传召傅云笙的目的。
最后还是靠鄂清提醒才恍然回过神来。
可刚回神没一会儿,他的关注点就再次因为傅云笙的话跑偏了。
“除了四哥接济的那些,还有的……是儿臣自己赚的。”
“你如何赚的?”
“四哥成家之前不是一直住在云隐寺的后山嘛,儿臣见他的王府空置着便索性让人进去游玩,不过进去的人得付银子。”
“竟还能如此?!”
“当然了,这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主意不错啊……”景文帝听这来钱道也不禁有些动心:“区区一个湘王府都能赚这些银子,那朕若是下令开放皇家园林,岂不是能赚的盆满钵满?”
“岂止是盆满钵满,怕是能将整个国库都装满了!”
眼见这父子俩越聊越来劲儿,陈嗣深深的怀疑自己若是再不阻止陛下就要被成王殿下忽悠着下旨开放皇家园林了!
他赶忙出声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
被打断了发财大计,景文帝竟有些不满的瞪了陈嗣一眼。
陈嗣很无辜。
他没当过皇帝,是以他不懂,当皇帝也会为了银钱发愁。
别的皇帝不知道,反正景文帝这个皇帝是。
皇帝的私库被称为内帑。
这与国库不可混为一谈。
燕国祖上传下来的旧制,皇帝对大臣、妃嫔和宫人等的赏赐均从内帑里出。
甚至就连微服私访在街边买串糖葫芦,这钱也不能走公账,都得皇帝自己掏腰包。
正是因此,景文帝即位后从来没有微服私访过。
就怕自己乱花钱。
傅家老祖宗定下的这个规矩虽然听起来好笑,也稍显严苛,却可见其爱民之心。
因为有了这条规定,都察院、御史台、户部三司便可监管皇帝,避免其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就利用民脂民膏骄奢,挥霍无度。
而景文帝的私库,已经快被太子给搬空了。
他近来打赏宫人都束手束脚的。
是以这会儿听成王说起这来钱道,他便不禁有些跃跃欲试。
景文帝第一次发现,这儿子还挺有用。
他给了傅云笙一个“咱爷俩待会儿再聊”的眼神,然后才回归正题道:“有人举报,说你卖题,可有此事啊?”
“没有!绝对没有!”
“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景文帝冷哼,和方才商量赚银子时判若两人:“将人带上来。”
话落,傅云笙便见羽林卫押上来一人。
四目相对,他顿时便僵在了原地。
来人……的确是在傅云笙这买的考题。
也是他在被陈嗣提审前和其他学子闲聊,结果被一旁假寐的宋书昀听出了不对劲儿,三诈两诈就他的实话给诈出来了。
之前他可是口口声声说考题是从段辉手里买的,如今见兜不住了,便将事实真相一一道出。
甚至为了将功折罪,他还坦言,是成王指使他,倘或事情败露就将脏水泼到礼部侍郎段辉的身上去。
至此,整件事总算是有了一条清晰的脉络。
首先,傅云笙作为王爷,以他的名号出售考题,会让学子心安。
而礼部尚书卢敬,则负责盗出考题。
武安侯府的三老爷步泓素日低调不引人注目,由他撒网暗中结交需要买题的人正合适。
如此一来,整条利益链便形成了。
景文帝听着陈嗣的分析,心说的确是合情合理。
卢敬和步泓:“……”
合理奶奶个爪啊!他们俩根本就不熟,几时搭伙往出卖考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