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谋之锦绣医缘 (.)”!
秦兴会有此打算,段音离倒是没有想到。
她看着他,没吭声。
照理说,若换了旁人闻听此事,不说震惊至少也会感到好奇,可段音离那张小脸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平静的很。
秦兴也没太奇怪。
他琢磨着太子殿下放着那么多名门贵女不选,偏偏挑了她,想来除了那张美的过分的脸蛋,总有她的过人之处。
也许遇事沉稳,波澜不兴便是其中一点。
段音离的反应太过淡定了,以至于秦兴反而不淡定了。
商量不成,他的话便隐隐透出几分威胁:“此事绝非下官危言耸听,一旦事情闹开,段家必生大乱!”
段音离不喜欢拐弯抹角,永远打开天窗说亮话:“所以呢?你是想利用你知道的这个秘密来威胁我救你儿子?”
“下官……”
“若我不答应,你就准备将此事嚷嚷出去?”
“下官不敢。”秦兴深深的低下头去,状似恭敬,眼中却无丝毫敬意:“下官只是想略尽绵薄之力为太子妃排忧解难。”
段音离看着他,眸子眯了迷。
纤细的指尖一下下的轻叩腰间的玉铃铛,状若思考。
秦兴的意思不言而喻。
若秦岐遭难,他便会将段朗的身世说出来。
纵是段家人不会立刻相信,可这事儿一旦传出去,武安侯府那边势必会得到消息。
步泓后颈有印记的事虽知道的人不多,但那终归不是什么秘密,若有心打听一定会知道的。
先不说段朗自己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光是段老夫人怕是就受不住,更何况季氏那个当事之人。
段音离垂眸,回身亲自斟了一杯茶。
她似是妥协,将茶递给秦兴:“表叔何必这般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
秦兴施礼:“多谢太子妃。”
他笑着接过,得意的喝了一口。
段音离也笑,眼底却有凉意:“下辈子再投胎,对人设防一些。”
秦兴愣住:“什、什么?!”
段音离没再理他,径自走进了里间。
秦岐已经醒了。
面对卜凌的盘问,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不过有个秦兴那样的爹,可想而知他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儿,一开始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后来许是在脑子里编好了,便改了口。
“是拾月!是太子妃身边的那个小丫鬟,是她打晕我的!”
卜凌握着刀的手一紧:“拾月?!”
“对,就是她!”秦岐不予余力的将所有人都拉下了水:“是她和段昭苟且被我撞到,恐我将他们的丑事泄露出去便要杀我灭口。”
这话无异于往卜凌心口上插刀子。
他看上拾月可不是一日两日了,若不是后来知道拾月要去当陪嫁丫鬟,他都有心向太子妃求娶她了。
不过他担心拾月想在宫中生活,瞧不上他一个小捕头,是以便没开口。
但不管开没开口,那都是他心仪的姑娘啊,哪能让人这般埋汰!
卜凌当时便沉了脸。
若不是碍于这身官服,他这会儿早就把秦岐拖地上揍了。
再说秦岐,一见卜凌脸色不好,还以为他是在为此事气愤,于是说的更欢了。
直到被卜凌冷声打断:“那香儿呢?”
“香儿?谁是香儿?”
“你不记得?”
“哦!你说另外那个小丫鬟啊,她与他们是一起的!”话至此处,他竟似有些痛心疾首的样子:“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阿昭他会干出这种事。”
“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能编出这么一大套。”段音离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将香儿带来。”
“是。”
凉月将香儿带了进来。
香儿也不怕人,也不羞,张嘴便说:“是他强占我,大公子要救我反被他打晕了,是我趁他打大公子的时候偷袭了他。”
“你个贱婢!你胡说!”
“我没胡说,昨夜混乱之间我曾抓伤了他的背,还咬了他,捕头大人若不信,一验便知。”
这下秦岐说不出话来了。
卜凌挥了挥手,身后的两名捕快欲上前查看。
不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咚”地一声。
众人闻声望去,就见秦兴晕倒在地。
这可把秦老夫人急坏了。
孙子还在榻上躺着呢,儿子紧跟着也晕了,弄的她都有点摇摇欲坠了。
“快!快扶大老爷回屋去,赶紧去请大夫!”
“是是是。”
下人忙将秦兴抬出去。
可走到门边,其中一个人却停下了脚步,神色有些古怪。
秦老夫人呵斥道:“做什么停下来?!”
“老老老夫人……大老爷他……”那名小厮收回不小心搭在秦兴腕上的手,迟疑的探向他的鼻间,随即猛地收回手。
他僵硬的转头看向秦老夫人:“大老爷他……殁了。”
“什么?!”
“爹!我爹他怎么了?”秦岐从里间跌跌撞撞的跑出来,连鞋都没顾上穿。
一听说秦兴死了,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扑到他身上就开始哭。
李氏也跟着抹眼泪。
秦老夫人受不住打击,当场便晕了过去。
虽说中间出现了这么一个插曲,但毕竟京兆府办案不容耽搁,卜凌还是上前查看秦岐身上有无香儿所言的痕迹。
结果是,有!
这是板上钉钉的铁证,任秦岐如何巧舌如簧也抵赖不得。
而且秦兴一死,秦岐没了主心骨,当即便慌了,甚至都忘了要辩解。
不过法理不外乎人情,卜凌并未当即将人抓走,而是给他戴上了手镣和脚镣,让他送秦兴最后一程,之后再去京兆府由陆大人判案。
变故突生,李氏也跟着晕了过去。
秦家虽还有别人,但都不像他们几个这样能做得了主。
段音离没什么情绪的扫了一眼,淡声道:“秦宅也修缮的差不多了,今日就请他们搬出去吧,毕竟没有在别人家办丧事的道理。”
段老夫人没阻拦。
她虽也叹息秦兴的突然离世,可秦岐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憎恨。
而且段音离所言在理,的确是不能借别人家的地界办丧事,太不吉利了。
卜凌留下其中一名捕快看着秦岐,自己和另一个人准备回京兆府去复命,却忽然被段音离叫住。
她坦言道:“秦兴暴毙,依照我对那一家人的了解,此事不会善了,他们必要借机闹一闹。
而嫌疑最大的人,怕就是我了,毕竟我是最后一个和他有过接触的人。
但是他示意我借一步说话的,这一点还望你们二位记住。”
卜凌拱手:“太子妃放心。”
“还有这个……”段音离将那杯茶连同茶壶一起都示意卜凌带走:“我曾给他斟过一杯茶,他喝了,但没喝完。
未免日后有人利用此事造谣,也请你们带回去仔细查验。”
“太子妃思虑周全,卑职记下了。”
“有劳。”
扫了一眼秦兴被抬出去的尸首,段音离漠然的收回目光。
知情之一已经被灭了口。
还差一个步泓。
该不该弄死他,段音离这会儿还没想好,毕竟他是段朗的亲生父亲,她可以不顾及步泓,却不能不顾及她二哥。
却说卜凌走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拾月。
还没等他开口,拾月便道:“卜捕头,你可一定要将那个大坏蛋绳之以法,他可把我们家大公子给害惨了,千万不能放过他!”
卜凌一听这话,想法不禁有些跑偏:“你……你那么关心段公子啊?”
“嗯嗯!”拾月用力点头。
卜凌的心碎成了渣渣,但还是强忍着心痛把在袖管中揣了多日的胭脂塞给了她:“收下吧,擦给他看也是好的。”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拾月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素来聪明的小脑瓜有点转不过弯来。
他说她要擦给谁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