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谋之锦绣医缘 (.)”!
段音离言未尽,意无穷。
莫说那小丫鬟和两个婆子被吓得瑟瑟发抖,就是拾月也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行人离开了客院,并未惊动房中的那娘三个。
去柴房的去柴房,找江氏的找江氏。
段音离又去到江氏的院子时,段峥正拿着那个面人和江氏显摆呢。
见自家闺女来了,他只当她是已经去过客院了,当着江氏的面儿并没细问,父女二人相视一眼,他想着他们父女间有默契,一切尽在不言中。
于是他收回视线,继续和自家夫人吹嘘自己捏的面人。
“夫人你瞧,这眼睛鼻子多像你啊。”
江氏看着那个五官都纠结在一起的面人,表情很是一言难尽:“……我在你心里就长这样啊?”
“对呀!多美啊!”
“……”究竟什么时候瞎的呢?
段老爹一指旁边的段音离:“阿离你说,美不美?”
段姑娘表示夹在爹娘之间实在是太难了。
她抿了抿唇,咬了口婢女刚端上来的鸡腿压压惊。
嚼了几口,她才说:“娘亲自然是美的。”
面人儿就不是了,用“丑”来形容都是一种赞誉。
段老爹一心欣赏自己的大作,并没有听出自家闺女的言外之意。
倒是江氏,忍不住掩唇笑他。
口中虽说着嫌弃的话,但她眼中却无嫌弃之意,甚至还像段音离一样将那面人小心翼翼的摆了起来。
见状,段老爹的神色愈发得意,仿佛在说“看吧,我就知道你喜欢”!
一家三口坐下来用膳,期间段音离给江氏讲了一个故事。
依旧是“回家的诱惑”,只是被她稍加改动了。
江氏听着那故事里的坏女人为了挑拨那妇人和夫君之间的关系一会儿装病一会儿污蔑那妇人的孩子,她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差点连饭都吃不下了。
最后段音离说了句:“那妇人虽可怜,可错了就是错了。”
江氏茫然不已:“她何错之有?”
“我五师父曾教导我说,一味良善就代表着可欺,这便是错。
她都已经洞悉到坏女人的恶意了,还顾及着所谓的情意,结果给了对方机会伤害了自己的孩子。
后面她伤心欲绝茶不思饭不想的,这却不好。
若是我,我就吃得饱饱的,这样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呀。”
“嗯……阿离说的有道理。”
于是,江氏这晚较之平常多吃了一碗饭,还和段音离一起啃了一个鸡腿。
一顿饭吃下来,一家人有说有笑,江氏的精神头倒好了不少。
待到他们酒足饭饱,拾月觑着时机才没再阻拦客院来的下人。
正好林念巧见丫鬟久去不归来寻人了,拾月便放她们主仆俩一起进去了。
林念巧脸上的焦急之色伪装的恰到好处:“姨丈,我娘亲的头痛病又犯了,烦您去给她瞧瞧。”
段峥一听就皱起了眉头。
他心说阿离不是刚给她看完嘛,怎么又犯了?
若说自家闺女医不好江珧的病,段峥却是不信的。
他还是不想去,但当着江氏的面儿恐她多想,遂沉着脸点了点头,口中却说:“夫人和阿离与我同去吧,探望之余就当饭后消食了。”
江氏点头:“也好。”
林念巧眸光忽凝,忙说:“姨母和阿离还是别过去了,倒不为别的,只恐过了病气给她们。”
这话有些道理,遂令段峥有些迟疑。
段音离装作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哪里来的病气?难道表姐不相信我和爹爹会治好姨母吗?”
林念巧面色一僵:“……自然不是。”
段音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兀自挽着江氏的手臂往外走。
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去了客院,可想而知江珧有多意外。
好在她内心强大,依旧哼哼唧唧的装头痛。
江氏瞧着,心里却不似之前那么担心。
她莫名想起了阿离给她讲的那个故事。
老爷几次说过江珧的身体并无大碍,可她总是这疼那疼的身子不适,难道是装的?
很快,江氏的猜想就得到了验证。
段峥照例给江珧把了脉,得出的结论和之前一样一样的:“脉象正常,并无大碍。”
林念巧:“怎么会呢?娘亲说她头痛欲裂啊?”
“那就再让阿离给她瞧瞧吧,我是真的看不出什么。”
“额……还是算……”
江珧拒绝的话说了一半,却被段音离淡声打断:“姨母,我治头痛最是有一套了,只须针灸一下便会彻底好了,保证以后都不会犯。”
“要、要针灸?!”
“当然了,这种头痛病就是要针灸才能好的。
之前有一次太子殿下忽然头痛,我就用这个法子给他治好的。”
段音离以傅云墨为例。
她想着反正不管自己怎么编,小娇娇最后都会帮她圆谎的。
像是为了彻底堵死江珧的路,她又说:“还有成王殿下,他也这痛那痛的,结果扎上几针,瞬间就变的活蹦乱跳了。”
“成王也头痛?”
“嗯嗯。”段音离点头:“哦对了!还有平阳侯府的七公子,他也被我扎过,您瞧如今都好了。”
“……”头痛是传染病吗?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
段音离接连举出了这么些例子,倒叫江珧不好反驳。
她欲说自己已经好了,偏那丫头又说她那针法治标又治本。
无奈之下,她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段音离拿着银针往她头上比划。
几针下去,江珧的脸色顿时变的红扑扑的。
她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变好,这下倒是想装也不好再继续装下去。
而且那银针刺进去多少还是有些痛的,她也不想再遭罪了,忙说已经好了。
段音离这才收针。
拾月状似不经意的说:“林夫人看起来比方才精神多了,果然这人就是不能生病的,一生病都不漂亮了,如今气色这么好,显得人也年轻了不少。”
一听这话,江珧不禁目露深思。
她想着自己故作娇弱姿态会引的段峥心软,却忽略了病中不能上妆,不似平日那般光彩照人。
是了,她那个姐姐病了这么些年,想来段峥早已看腻了病美人。
自己这步棋看来是走错了。
江珧暗自琢磨着,路走岔了不要紧,及时回头就是了,遂精精神神的起身,中气十足的将段音离好顿夸:“阿离的医术真是不简单,我这会儿不止不头痛,还觉得身子轻快极了。”
江氏多少也算彻底放了心:“那就好。”
说完,三口人没再多停留,回了各自的院子。
谁知,到了夜里客院那边忽然闹腾了起来。
江氏和段峥方才睡下没一会儿,便听外面吵吵嚷嚷的,叫进红叶一问方才得知,原来是江珧头痛欲裂,请段峥过去帮她搭个脉瞧瞧。
这下江氏是彻底肯定,江珧就是在装病了!
阿离的医术连太子成王他们都治好了,怎么就治不好她呢?
而且晚膳时分瞧她那个气色,怎么看也不像是病了啊。
江氏尚且目露不悦,更何况是段峥。
他连眼睛都没睁,兀自翻了个身说:“我医术有限,治不好,叫她去府外请别的大夫吧。”
说完,他帮江氏掖了掖被子。
听到红叶退出房中关门的声音,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沉默了片刻,他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夫人,你那妹妹心术不正,不能留她在府上了。”
江氏心里何尝不是这个想法,遂点了点头,想着明日一早就去同江珧说这件事。
他们自然不知,江珧这头痛了整整一夜,她也整整哼唧了一夜。
可也邪了门了,折腾了一夜她的脸色竟与往常无异,丝毫看不出疲惫之态。
如此一来,便愈发让人觉得她是在装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