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谋之锦绣医缘 (.)”!
摆摆手,景文帝这次的态度很是坚决:“就是侧妃,没的商量。”
老康王外出游山玩水去了,哪日他回来发现自己给他儿子定了一门这样的亲事那还不得跑到太后那儿去告状啊。
是以景文帝想着纵是傅明朝一蹦八丈高非要娶段音娆,那也得等他爹回来他们爷俩自己研究去,他是不会给他做这个主蹚他们家那趟浑水的。
傅明朝可怜兮兮的朝他撒娇:“皇伯父……”
“你这孩子!你仔细琢磨琢磨,这侧妃的位份也不低了。
你若是同意,朕即刻就可以下旨。”宫里近来晦气的很,有点喜事冲一冲也是好的。
关键是他实在是太久没给人赐婚了,手痒痒。
不想他这边话音方才落下,站在一旁的鄂清却声音不大不小的咳嗽了一下。
他从不会如此冒失施礼,依景文帝对他的了解,鄂清就是有个嗝都能硬生生给憋回去,又怎么会如此突兀的咳嗽起来。
凭借着主仆之间多年的默契,景文帝直觉这事儿有猫腻。
他没再说什么,随便找个理由将傅明朝给打发走了。
他随即朝鄂清问道:“方才怎么回事?”
“回陛下的话,小王爷要娶的那位段二姑娘,奴才倒是略有耳闻。
据奴才所知,她已经与皇商金家的大公子结亲了。”
“结亲?!”景文帝是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儿:“与人结亲还来纠缠明朝,可见段家教女不严。”
连带的,对段音离的印象也不似昨夜那般。
鄂清听着心里不免为段家姐妹叫屈,试探着说:“可是就奴才所知,貌似是小王爷纠缠人家……”
他并没有把话说死。
那俗话说的好啊,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心里是打定了主意不蹚他们伯侄间那趟浑水的。
但实情又不能不禀报。
否则陛下当真给小王爷和段家二姑娘赐了婚,还不得被百姓议论以强权压人啊。
正是恐自家主子名声受损,他方才才会出省提醒。
景文帝弄清了前因后果,多是无奈的笑道:“这个臭小子也开始让朕不省心了。”
然而他不会想到的是,让他不省心的还在后面呢。
不多时,宫人禀报说是段太医求见。
景文帝心说这也不是请平安脉的时候啊,怎么就来了呢?
不过来了就见吧,正好聊聊他闺女和他儿子的事。
结果段峥进殿后景文帝才发现,段峥近日来是和他聊别人家的闺女和别人家儿子的事情的。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今日晨起段峥从家出来之前,段音娆找了他,将昨日傅明朝登门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对他说了。
当然中间某些细节被她刻意省去了。
但一句“轻薄”便足以让段峥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青天白日还是在他们府里就敢如此唐突姑娘家,可见那位小王爷如何肆意妄为。
段峥本就护短,一听侄女受了委屈当即便表示会尽力帮她解决这件事。
他没有异想天开到要来景文帝这讨公道,他是来求他做主稍微约束一下那位小王爷的。
景文帝听完段峥的来意后,只觉得颊边隐隐作疼,是被人打脸的感觉。
还真就是那小王八蛋纠缠人家姑娘的!
还跑到人家家里去纠缠!居然还笨到被人告了状!
真是个没出息的玩意儿……
嫌弃归嫌弃,但他留下来的烂摊子景文帝还是得给他收拾。
他故作惊讶,仿佛才听闻此事:“他竟胆敢如此无礼!你放心,此事朕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段峥:“多谢陛下,微臣也不敢要什么交代,只是觉得寒门小户不敢妄攀高门,也恐耽误了小王爷的锦绣姻缘。
但老康王并不在府上,微臣一时也没了主意,便只能来求您做主了。”
“爱卿过谦了。”
景文帝心说你们家一共才几个闺女啊,两个都被皇族子弟相中了。
一个是太子,一个是王爷。
这么一想,景文帝忽然莫名有点羡慕段峥了。
瞅瞅人家养的女儿,既会行医又不愁嫁人,再瞅瞅他们家的儿子,只会胡闹还娶不上媳妇。
景文帝幽幽的叹了口气:“昨日令嫒医治太后有功,爱卿想为她求个什么赏赐啊?”
他想好了,只要段峥稍稍一冒话,他就顺着台阶下来给段音离和太子赐婚,也省得他再东跑西颠的四处去求人帮忙说好话。
他准备好的话甚至都已经到了嘴边了,谁知段峥居然谢绝了。
“微臣不敢讨赏,陛下方才答应要为微臣的侄女做主便算是天大的恩赏了,微臣再无所求。”
“……”景文帝当时满脑子都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他儿子被人嫌弃了”。
然后因为什么被嫌弃呢?
答案是他那个同样被人嫌弃的侄子。
景文帝这个气啊。
倒不是气段峥,而是气那两个不争气的玩意儿。
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景文帝哪里还能再腆着个脸提起结亲的事,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心说这破事儿他可不管了,让那倒霉儿子自己忙活去吧。
打发走了段峥,景文帝原以为傅明朝和段音娆的事情到此便算是告一段落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翌日早朝的时候居然有御史弹劾傅明朝。
列举了他的种种罪状好几十条,一本折子愣是没有写下,真真算是罄竹难书。
景文帝坐在上首听的脸都绿了。
什么纵容恶仆强抢民女啦、去酒楼大快朵颐然后不给钱啊。
更有甚者,居然有人匿名举报傅小王爷当街调戏小寡妇!
虽然最终发现是一场误会,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若不是品行不端怎么什么破事儿都能沾上他呢!
人嘴两张皮,反正都使得,有那会说的不会听的,他就算跳进镜月湖也洗不清啊。
景文帝险些被气晕过去。
气傅明朝,也气这些御史大夫。
他原本还美滋滋的以为躲过一劫,想着今日没人骂他儿子,结果侄子被骂了。
虽然御史也是职责所在,道理景文帝也懂,但就是忍不住气。
殊不知,他因为侄子生的这口气,是他儿子挑起来的。
本来在慈宁宫那晚傅云墨看到傅明朝往段音离跟前凑他就很不开心了,结果翌日得知段峥为了帮自家侄女摆脱傅明朝的纠缠居然将陛下的赏赐给推了!
他费尽心机布的一出局,居然就这么被傅明朝给搅和了,他没直接让腊七去把人弄死就算不错了。
死是不会让对方死的,但心里这口气必须得出。
于是就有了早朝时御史群起而攻之那一幕。
始作俑者这会儿正坐在书案后练字,用的是左手。
话本子翻到了一半,被主人家随意丢到了旁边。
方才写了没几个字傅云墨便抿着唇扔了笔,原本干干净净的宣纸上溅了几滴墨迹。
初一在旁边研磨,大气也不敢出。
主子今日心绪不佳,他怕他拿自己出气。
沉默无话间,忽有宫人来报,说是陛下来东宫。
初一忙将书案上那些正经的、不正经的话本子都收起来压在了床榻下面。
景文帝本是来瞧瞧自家儿子身体恢复的如何了,却没想到正瞧见他用功练字呢,心下顿时倍感欣慰。
父子随意聊着天,景文帝不经意间说起了早朝时发生的事情,却见傅云墨一脸羡慕的感慨道:“似明朝这般虽某些言行容易令外人误解,但自己却活的潇洒肆意,儿臣倒是很喜欢。
可惜……”
他话音一顿,有些话被他藏在了心里,口中说的是:“若儿臣像他那般自由随性,定要趁着年少轻狂时满腔热血的奔赴疆场,横刀立马,守一方安定。
如此,方不负我傅家男儿身上流淌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