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果然有邪祟作乱,之前又无缘无故死了个厨娘,老夫人心里有些忌讳,是以便请浮尘去那厨娘死的地方作法超度,免得日后这府里再出岔子。
那厨娘亡魂之地正对着梨香院,拾月好信儿的出去瞧热闹。
浮尘在湖边玄玄乎乎的折腾了一阵,忙活完,美滋滋的拿着一包银子走人。
季氏不甘被他摆了一道,吩咐刘管事带着几名小厮去将银子要回来,顺便给他点教训。
谁知刘管事一路跟着他,竟见他前脚出了段府,后脚便进了大姑娘段音薇的婆家平阳侯府,那门口的小厮见了他十分客气,显然被侯府奉为了座上宾。
侯府势大,非是他们这等人家得罪得起的,是以刘管事不敢贸然行动。
再一则,浮尘虽出尔反尔,但他除邪的本事刘管事还是信的,他恐自己将人得罪了事后被对方用什么邪术报复,是以便回府去请示季氏的意思。
季氏听完他说的,也只得压下满腔怒火,心里却不禁犯了合计。
她原以为浮尘那花里胡哨的作法是唬人的,可这会儿听说连平阳侯府都请他前去,原本坚定的想法便有些动摇。
难道……真有邪祟缠上了孙绮?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却说浮尘走后,拾月的热闹也瞧完了,蹦蹦跶跶的回了梨香院,手心里攥着一张小纸条。
进了屋,她献宝似的递给段音离:“小姐。”
段音离接过展开,见上面写了几个乱糟糟的字,像一排活灵活现的蜘蛛趴在上面。
【悦来客栈,玄字三号房。】
玉手一收,她将纸条握皱:“去悦来客栈。”
“得嘞!”
这次得知段音离要出府去,拾月没像以往那样劝阻她。
不止拾月,连段老夫人也是如此。
她正因为自己误会段音离而心下愧疚呢,这会儿听说她要出府去玩,强忍着滴血的心开了自己的小金库偷偷塞给她一包银子,让她看上什么便买回来。
有银子拿段姑娘当然不会客气,当即便欢欢喜喜的揣进怀里领着拾月出了门,直奔悦来客栈玄字三号房。
叩叩——
叩门声方才落下,雕花木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双白净的大手从里面伸了出来,一把将门外的段音离扯了进去。
浮尘捏咕着她的脸,幼稚的模样同方才判若两人:“阿离啊,师父可想死你了!”
段音离的一张小脸被他揉的变了形,说出的话都有些含糊不清:“死湿敷……恁肿么忽然耐长南城了?”
今日在府中看见他可是把她吓了一大跳。
还好她面瘫,否认就被人看出端倪来了。
“你还有脸问!出来这么久都不知道往家给师父传个信儿,我知道你在这儿过的好不好啊!”
“冤枉啊四师父,初到长安城那日我便给大师父写信了。”
偏她不说不好,这一说浮尘捏的更起劲儿了:“给你大师父写信?你不知道他不认字儿啊!”
段音离一脸无辜:“……忘了。”
拾月在旁边瞧着自家小姐被揉红的脸不禁有些担忧,心道这要是给捏坏了日后拿啥勾搭公子哥!
就在她忍不住要上前解救段音离时,浮尘总算是收了手。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段音离两眼,眉头缓缓皱起:“一点肉都没长,是不是在段家过的不好啊?”
“没有啊。”
“没有?那怎么有人要害你呢?”浮尘扬眉,明显不信:“今日要不是师父恰好赶上了,你就等着被禁足在院子里抄经吧!
听师父的话,跟师父回家,咱不在这破地方待了。”
“您还说呢,那什么破八卦盘怎么见了我也转啊?”以往他拿那破玩意骗人的时候从未听说过什么浮针不浮针,更别说分什么恶阴善阴了,只要转了就是邪祟,就得掏银子消灾。
“咳。”尴尬的轻咳了一下,浮尘眼神飘忽:“哎呀,年久失修,机器故障了。”
“不对呀……您来段府找我,怎么就除上邪了呢?”
“啊,是这么回事儿……”
浮尘将自己遇到刘管事后的事情一一道来:“我见他们要害你,便索性将计就计,反摆了他们一道。”
其实他原本是想针对段音挽的,但又恐老夫人护短不肯轻易相信,是以便没有贸然行动。
段音离也想到了这一点,因此即便事先没有同浮尘通过气儿,她还是临场发挥将屎盆子扣在了孙绮的头上。
这师徒二人多年养成的干坏事儿的默契那绝不是说说而已!
段音离深谙自家师父骗钱的套路,当的是假道士,变的是真戏法,什么八卦盘、乾坤袋、邪祟黑雾的,不过是些障眼法罢了。
这些年,浮尘靠着这门手艺四处招摇撞骗,赚的金银满钵不说,名气竟还越来越大了。
“这两日师父还要干一票大的,等银子一到手就给你买好些个鸡腿。
诶,我听说这长安城的醉霄楼最是有名,等师父有了钱把它给盘下来,到时候你想吃什么都有。”
说着,浮尘疯狂翻兜,摸出两包银子来递给她:“喏,拿着,买鸡腿吃。”
“谢谢四师父。”段姑娘也没客气,照例收下:“您最近生意这么好啊?上当受骗的人这么多啊?”
“……这怎么能说是上当受骗呢!”浮尘不赞同:“这是花钱买一份心安,你情我愿的事儿。”
段音离:“哦。”
“对了!我来长安城之前你三师父让我把这些带给你。”浮尘将自己来时拎的麻袋从桌子底下拽了出来,将里面的宝贝一件件的摆到了桌上。
六个小瓷罐,三罐蜜饯、三罐肉脯,上面贴着标签以便区分。
还有一个干干净净的布包,里面包着几件女装,有近日里穿的,也有过些时日入夏穿的,均是上好的料子,样式考究,做工精致。
段音离一看就知道是她家三师父亲手裁的。
再有的便是一沓银票。
段音离垂眸看着桌子上摆的满满登登的东西,红唇紧抿,难得显出几分落寞来。
她声音低低的说:“三师父怎么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