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柔淑的身形如同鬼魅,一会儿飘到左边,一会飘到右边便连带着这声音也忽左忽右的,好像模糊不清。
“当初在黑暗的牢笼当中,你可不是这么对我说的……你说你将奉我为主,终身无恙,此生利用所有的力量竭尽全力的护我,哪怕是死也要死在我的前头。”
祁临的神情已经彻底冷了下来,仿佛又回到了那无尽黑暗的囚笼当中。
那是他在做了万全准备之后进行的第一次逃跑尝试。
他以为自己一定能够逃出去,可在刚刚离开房间的那一瞬,便被冰嗪雪如同拎着畜生一般的拎了回来,随后将他塞到了囚笼当中。
囚笼很小,他只能双膝并拢整个脊背,往下弯着,将自己团成一个小小的球,才能够勉强让自己在那个囚笼里面待着。
为了活得更好一些,他试了很多很多种方法,可是没有一样奏效,最终只是将他推向了更加黯淡无光的生活。
但他一直都未曾绝望,直到后来那个时候他给詹惜霜的暗示没用了……
曾经,詹惜霜是他无尽囚牢生涯当中的一个希望。
因为他知道自己身边的人,除了这人之外,谁也不可能有资格往更高的层次爬去,但是詹惜霜不一样,后来他知道了詹惜霜就是舒寒圣地圣女的时候,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所以他给詹惜霜一个暗示,然而那一个暗示没用,自那天之后他知道自己能够依靠的人就只有自己了……
那只是给了他一瞬间的绝望。
而,古柔淑……
想起当初黑暗囚笼当中发生的一切,他才猛然回想起。
他并不是一个正常人,他也是一个疯子,是一个从地狱爬上来复仇的疯子!
祁临忽然之间笑了起来,“若你能不叫我承受的无尽黑暗之苦,我愿终生奉你为主,终身无恙,此生利用所有的力量竭尽全力的护你,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你的前头……”
祁临脸上没什么表情,“你确实做到了。”
“从那天起,我便被他们从囚笼之中放了出去,关到了灵兽的圈里,灵兽的圈是没有顶的,且四周都镶嵌了一圈的夜光石,所以……你确实是做到了,你让我不必再承受黑暗之苦。”
古柔淑是忽然出现在他囚笼面前的。
古柔淑告诉他,她是祁母给他定下的未婚妻,听完了他的事情之后,便携了些许的法宝过来寻找他。
古柔淑很温柔。
那时候他已经被关了三个月,连续三个月蜷缩在那小小的囚笼当中,失去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尊严,还有对生命的极致渴望……
若非是每次想要自绝于世的时候,都会想到神丹子,他便早就了结了自己。
所以有一段时间他是恨神丹子的,正因为有了神丹子,他才不敢自杀,否则便能早早结束那无尽痛苦。
强烈的缺氧让他的脑袋比之前胀大了一圈,呈现出可怖的紫红色,那时候他即便用尽全力思考,脑袋也像是千万根的针在扎他一样。
古柔淑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古柔淑对他虚造了那个假身份,然后告诉他,“你能一辈子对我好吗?要你能一辈子对我好,那我便是拼了命也要救你出去。”
没有溺水过的人是不明白,当他溺水到绝望呼喊无效,四周只剩下他自己那茫茫的水域当中带来的只有无尽恐惧的时候。
那一瞬间有人能伸出一把手,或者对他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是何等的欣喜。
所以,他给了古柔淑一切的承诺。
而第一次的时候古柔淑把他拉出了黑暗,他就更加相信古柔淑了。
一次又一次的相处之中,古柔淑虽然没有能救他出去,但却让他的居住环境越来越好,至少不用之前如同畜牲一般被关在一个只有他一根臂膀距离那么大的笼子当中。
绝境之中是很容易产生依赖的,尤其是古柔淑一次又一次的努力。
那时候古柔淑以舒寒圣地座上宾的身份留在圣地当中,每天晚上古柔淑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祁临甚至觉得那是自己一生当中最幸福的时刻。
他甚至想着如果古柔淑真的能够让他摆脱这无尽的刮骨之痛,等他好了之后,他并将自己的根骨挖出来送给古柔淑又如何呢?毕竟这东西人人都想要的,想必古柔淑也是需要的。
反正他身上还背了一个神宗的机缘,有神丹子这一个器灵在他还可以弥补。
只是祁临从未想过,眼前的那一切不过是古柔淑对他设下的一个局,又或者对于古柔淑和那圣地的那些人而言,只是一场游戏……
那一日他们偷偷的在月下拜堂,二人以娘子和相公互相称呼,就在他要拥古柔淑入怀的那一瞬间,背后传出了刺耳的笑声。
“哈哈哈,柔柔,居然真的有傻叉相信这种鬼话啊,也不看看他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哪有资格和你这样天赋的人定什么娃娃亲!”
“见鬼了,见鬼了,我打赌终究是输了!”
“祁临啊祁临,你当真以为你还能够逃得出去吗?在我圣地之中,你就是一株会行走的药材罢了。”
那一瞬间祁临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只记得周围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转,每个人的表情和面容都变得格外狰狞,笑声也十分的刺耳。
在那无数的狰狞之中,只有古柔淑的面庞没有扭曲,还是以前那一般的真切模样。
古柔淑依旧是那种温温柔柔的语气,温温柔柔的表情,她徐徐的从地面之上站了起来,略有些责怪的看向旁边说话的那些人。
“你们打搅我的好事了,若非如此,今日我至少能与他在一道的。”
“可惜可惜了……”
古柔淑的叹息之声无比清晰在他耳畔响起,“你们不觉得,虽然他对于我等而言只是一个行走的药材,和他长得确实出众吗?这张小脸,当真讨人欢心。”
古柔淑低下头温柔的抬起他的脸……
不知为何,那瞬间古柔淑看到他脸上表情的时候笑了起来带着十足的畅快,“他居然还哭了,真是让人兴奋。”
祁临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但想来那个时候弱小无依,对于他们而言只是玩具的自己应当是哭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