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人穷尽一生的努力,也没有办法走进伦拿督庄园和米格拉兹亲王,安德烈公爵这样樱兰罗帝国顶尖的人物会话。
陆斯恩离开那间代表着帝国强大武力掌控者的会议室,将马车交给了门口的侍卫,这是一名年轻的侍卫,因为他良好的出身和机遇能够近距离地靠近这些大人物。
他羡慕着陆斯恩,所以目光中满是热忱,显然他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像这个还比自己年轻一些的大人物一样跟在安德烈公爵的身后走出伦拿督庄园。
陆斯恩回头看了他一眼,这就是人类啊,他们如蝼蚁般卑微的生存目标却能够让他们有着无穷无尽的动力和热情。
可是陆斯恩,这位尝试着走进凡尘俗世的大恶魔,当罗秀突然消失时,他意识到自己从来就不属于多米尼克大陆,或者说不属于这个世界。
任何一个人,在自己钟爱着的人儿失踪后,大概都没有办法做到像陆斯恩这样平静,仿佛罗秀只是像往常一样去了一趟艾格波特先生的研究室,然后会在傍晚懒散的昏暗夕阳下,迈着她那独特的,高傲的步子,在陆斯恩微微躬身的谦恭身影前毫不停滞地走过。
当陆斯恩的目光横亘在时间的横轴上,走近那掌控过去,现在,未来的至高存在时,罗秀终究会在某一个时间,某一个地点,安静地等待着他。
陆斯恩压低帽檐,缓缓走出伦拿督庄园,他身后伦拿督将军在阳光下的投影一点点地延伸出去,渐渐地和他的影子撕裂开来。
陆斯恩以奉军部命令的名义走出伦德,他在走之前总必须要安排一些事情,让他那颗心没有牵挂。
伦拿督庄园瑰丽地暮色消失在陆斯恩身后,眼前是夕阳下的伦德。
暮冬地伦德。已经有了些初春地味道。马尾松一年四季深沉地青色。似乎也焕发出了别样地鲜嫩。街角穿地严实地孩子走出家门。看着门口他泼下地一滩水已经没有办法凝成供他玩耍地冰面。嘟噜着被母亲拧着耳朵回去了。
伦德对于陆斯恩来说。是最让他能够感觉到曾经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地地方。它没有天国白月之地地美轮美奂。更没有地狱那种一步一景咫尺间深渊神境变幻地莫测感。
陆斯恩走在伦德街头。看着周围熟悉地景色。伦德不像黎多瑙。在每一个角落里都充满着艺术。它也没有特洛帕罗斯那种铺面而来厚重地历史感。更不可能是伯多禄教廷所在地圣城那样纯粹地宗教世界。
伦德就像一个普通地中年男人。收敛了锋芒。细细去体味。却有着锋芒之外独特地韵味。那是需要静下心来。甘心沉醉于平凡之后才能感觉到地惊喜。
他走过范轮铁恩古堡。这里有罗秀地童年。那时候克莉丝汀夫人看着他地目光中。还隐藏着一丝担忧和畏惧。
他走过皇宫广场。他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可爱地梅薇丝。罗秀牵着比她矮一个头地小梅薇丝。怒视着尖酸刻薄地贵夫人小姐们。
他走过梅林广场,在始祖雕像下,在斑驳地树影下,他亲吻了罗秀的指尖,她的脸颊上浮现了稚嫩的羞涩晕红。
他走过双塔大桥,无数次地和罗秀走入约克区的商业街,她总是询问陆斯恩的意见,然后批驳他的品味。
站在伊苏河的对岸,一河相隔的塔克区平穷寂寥,罗秀走进那样的巷子里,见到了纱麦菲尔,陆斯恩站在高高的额蒂菲斯大教堂尖顶,向这个城市宣示他的骄傲。
伦德,有他和罗秀一起走过最真实的记忆,那不是任何一个时刻他可以遗忘的过往,不是被谁干预过的生活,那就是罗秀和陆斯恩的生活,一个骄傲的主人,一个忠诚的仆人。
罗秀不在这里,陆斯恩看着伦德的目光有些空洞,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走近了路德大街的许愿池。
他的眼前浮现出那个穿着鲜艳如火红色短裙的女子,她腰间的红色丝带在风中飘扬,她发出轻快的笑声,那双温润的手抚过树枝,然后尖叫着被虫子吓坏了,擦着手掌,看着陆斯恩莫名其妙地发笑。
在那飘零的水珠中,如同迷幻的梦境中,他告诉她,他是她的恶魔,她的愿望和梦想高于神谕。
当罗秀离开时,陆斯恩却选择了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位可怜可爱的女子,或者并没有在心里衡量自己更应该重视谁,只是他早就清楚有这么一天,他早已经选择了这么走过,这么离开。
不经意间走
纳多古典剧院,陆斯恩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他位被骗走了两张《瑞文之舞》演出票的鲁宾先生。
有意无意地陆斯恩看了一眼售票厅,上边悬挂着精灵之森剧团的巨幅海报,弗格森徐的肖像自然已经不在上边,平日里那些追捧他的贵妇人们此时只怕早就避之不及了,毕竟情人只能够带给她们生理上的愉悦,如果贵夫人的头衔被摘掉,那对她们来说与死无异。
虽然精灵之森剧团的海报上有他们那些耀眼璀璨的名角,但今天的维纳多古典剧院似乎有些冷清,剧团也没有打出今天演出剧目的铭牌,就连售票员也没有呆在那个有时候忙碌的让人断手有时候又无聊到打哈欠的位置上。
陆斯恩有些出乎意料地看到了蓝斯特洛,这位夏洛特庄园的护卫长正冷脸看着他身前的一对男女。
“这位先生,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维纳多歌剧院有被包场的时候,即使是我们尊敬的皇帝陛下来到这里,他也会亲近他的人民,和他们一起欣赏歌剧。”男人穿着黑色小礼服,他有两撇漂亮的小胡子,当他挽着女伴的时候,刻意挺着胸,这让并不如何强壮的他看起来也有些男子气概。
陆斯恩笑了起来,这个男人居然就是鲁宾先生。
蓝斯特洛没有穿着冰冷森严的骑士铠甲,换了一身简单的侍者装束,让他少了一些杀戮气息,更何况他并不想因为这些闲人打扰到剧院里安静欣赏歌剧的人,便没有简单地将鲁宾先生丢开,这位并不知道自己随时处于介乎重伤和死去之间的鲁宾先生却不依不饶起来。
很显然鲁宾先生是想在他的女伴面前证明下他并不是一无是处……他的女伴居然是坎斯拉夫家族的二小姐奥萝拉,虽然搭上了这个尊贵的小姐,但鲁宾先生可不想让奥萝拉小姐觉得他只是有某些方面的价值,却缺乏一个男人为他的女伴奋争的勇气。
奥萝拉侧着脸,不屑于去看蓝斯特洛,但她脸上的神情分明比蓝斯特洛更不耐烦。
如果不是身旁这个颇有些见识的男人从新月大陆带来一种让奥萝拉很满足的小玩意,奥萝拉完全不可能和一个珠宝采购商发生交际。
鲁宾从新月大陆的埃博拉商人那里采购到了一种药粉,燃烧出来的烟雾可以让人产生一种畅美异常的感觉,飘飘然间奥萝拉甚至可以享受到一种将那个让人厌恶的格里沙尔塔小姐踩在脚下的情景,那种快乐和格里沙尔塔小姐脸上羞愧的神情是如此真实,让奥萝拉觉得这些四处钻营的商人倒也不是那么完全一无是处。
只可惜鲁宾从来不一次性出售大量的药粉给奥萝拉,总是一点点地让她享受,却不让她完全满足,奥萝拉无奈之下也只好答应鲁宾一些不太过分的要求,以便于鲁宾可以多出售一些药粉给她……例如今天晚上一起观看歌剧的邀请,就是在鲁宾先生答应出售双倍药粉给她后,奥萝拉所必须付出的条件。
“你再不走,我就把你丢进伊苏河里!”蓝斯特洛并没有因为鲁宾的纠缠而失去警觉性,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走来的陆斯恩。
对于陆斯恩,蓝斯特洛的感觉有些复杂,他不想在陆斯恩面前表现得这么点小事都没有办法处理好,对待鲁宾的态度便不再有些许忍让了。
鲁宾一怔,本能地退后一步,刚才那以瞬间,眼前这个强壮的侍者似乎突然散发出一种让人恐惧的压抑感,似乎他说的不是要把鲁宾丢进伊苏河里,而是杀了他。
他的眼神犹如刀锋般锋利,鲁宾发誓,他就是在新月大陆见到那些埃博拉巨富身边最顶尖的护卫的眼睛里也不曾见过,沙漠上最凶悍的匪盗也会给他如同陷入猛兽口中的战栗感。
“我们……我们换个地方吧……”虽然有办法控制奥萝拉,但鲁宾还是保持着对这位坎斯拉夫家族小姐的一点敬畏,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奥箩拉,希望她不会生气,他今天晚上可是还有更值得期待的计划。
奥萝拉可没有什么兴趣和鲁宾欣赏歌剧,听鲁宾这么说正求之不得,冷哼一声后顺着鲁宾的步子转身准备离去。
这时候她却看到那个无礼的侍者仿佛瞎了眼一样,把那个缓缓走进剧场的男人当成空气。
奥萝拉拉下了脸,这不是当面让人难堪吗?她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