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着多罗泪花形发髻的女乐师在三角大钢琴前奏响了一曲《水舞》。
出产自神圣日诺曼帝国奥格斯堡的希尔伯曼式钢琴,出自钢琴制造大师斯泰因,非常敏感的触键力度能够奏出均衡的音质,精湛的制造工艺,在加入擒纵结构后,完善了延音踏板,相比起维纳多金色大厅里由樱兰罗帝国骑士皇帝盖拉迪诺陛下制造的老式最佳质量演奏用琴,更能演奏出细腻而富于诗意的乐章。
在睡莲状的瓷杯中加入一点金盏花和马鞭草,迷迭香,泡出一杯花茶,金盏花的小太阳形状,混搭着金黄色的茶汤,如亮橙橙的阳光般温暖,提神的马鞭草更适合在走入温泉前提神,再加入祭典蔷薇果,更能补充明目所需要的元素。
陆斯恩从酒店女乐师带来的花篮中取出水晶般璀璨的优银香花花瓣,再放入迷迭香和一点洋甘菊,不大的汤池里飘满了各色花瓣,吸取自黑森林巴登绿色花园地区的温泉水,在蜿蜒流淌过花池时,早已经融入了成千上万种浸出的最醇最自然的花精油。
当然,在多米尼克大陆最早的一家拥有水疗养生美容套房的温泉间里享受这愉悦感官的过程,自然离不开伊帕蒂农斯神庙女祭司在南埃尔法大陆临近小岛上手工采摘的野蔷薇果萃取精制的天然玫瑰籽油。
女子欢好后的疲惫让克莉丝汀夫人多了一丝慵懒无力的妩媚,侍立在汤池旁的女神雕像捧着的瓷瓶里源源不绝地倾斜出泉水,灌注入池中,带起一点点的小气泡,触碰到花瓣后粘在上边,缓缓托起片片花瓣拥挤到那柔滑光洁如汤池旁大理石色泽的肌体旁。
克莉丝汀夫人柔顺的眉角已然不见那一贯的优雅气质,她的手指蘸了一点由橘子精油,薰衣草精油,茴香精油,甜杏仁油制成地复方精油。抹在眉角,轻轻地按摩着,她的眼眸中有着一丝难以化解的忧郁和哀怨。
陆斯恩的话,让她仿佛赤身裸体地行走在冰天雪地的喜拉雅雪顶,细密的雪花冻伤了她地肌肤,伤了她的心。那一颗满怀着憧憬,那向往着温馨幸福生活的心,那一颗寄托在这个男人身上的心,被冻成了通透如水晶的冰块,她仿佛就是陆斯恩那日在洛世奇水晶冰雕大赛上的作品,如冰雪的女神,些许的璀璨,些许时间得到的虚荣和快乐,终究会化成一滩混杂着污渍和尘土地污水。
她甚至不敢去想哪个名字。一想起那个名字,一想起陆斯恩的话,她就会无助而痛苦地蜷缩着身体。躲在温泉的角落,怔怔地看着倾泻而下地水柱,溅落入汤池中,水花是如此迷人,让她的眼睛里都淌满了泪。
黑森林巴登酒店提供的女乐师有一双迷人的手,在她的手指一丝不苟地控制着分寸,十分得体地为每一个音读赋予充分的表情和生命,她将《水舞》中最迷人的瞬间,融成了一个迷人的片段。把听者带进了虚幻而美妙的境地。
女乐师有些过于投入了,陆斯恩站在她地身旁,手指踏着她的隔音,插入一个个悠长的音,让那有些热情的曲音渐渐缓和下来,女乐师从自己的音乐世界里清醒过来,抬头看了一眼这个玩着音乐如此轻松的男人,惊异于对方如此敏锐的乐感。
如果不是他需要做些别地什么事情。大概为这个夫人献上乐章时。并不需要她来演奏了。
想到“别地什么事情”。女乐师偷偷瞟了一眼这个身材高挑修长。只在腰间系着一条浴巾地男人。他没有纠结如树根缠绕地肌肉。他也不是那种看上去普通。脱去外衣却有着精壮骨骼地壮汉。他地身体似乎没有什么肌肉地凸起。流淌地线条十分柔和。却又散发着一种独特地男子气息。让人心动。
男人看到美丽地女子会无法自持。女人也一样。女乐师心中一阵胡思乱想。手指下地两个乐符就乱了。陆斯恩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做了一个让她放缓曲调地手势。那笑容中似乎隐藏着看透了她心事地味道。女乐师俏脸一红。低下头。手足无措之下居然没有再让音节错乱。
陆斯恩走进温泉间。看到克莉丝汀夫人迷茫地眼神。轻轻地掩上了门离开。唤来了一位黑森林巴登酒店提供地专业女香薰按摩师为克莉丝汀夫人抚摸。
陆斯恩精心调制地精油。大概能够舒缓克莉丝汀夫人此时地情绪吧。
在樱兰罗帝国成立以前。这片大陆还属于古拉西通知时。黑森林巴登就有着由古拉西人建造地大型温泉浴场。而今在这里。在古拉西人温泉地基础上。依然有着古老宏伟地弗莱德浴场。它建立在古拉西浴场地遗址上。让人可以一边浸泡温泉一边观看古老建筑。只是让许多慕名而来地名媛淑女望而却步地是。弗莱德浴场和众多浴场一样采用男女同池地浸浴方式。但是这里不允许穿浴巾和泳衣进入……这意味着弗莱德浴场里每一个人都是赤身裸体。
陆斯恩离开黑森林巴登酒店后,并没有选择这个让许多男人想入非非的浴场,而是走进了用黑白色大理石相间建成的喀拉凯拉浴场,这里有多个室内温泉,可供那些喜欢享受温泉,却不愿意将自己身材暴露出来的顾客。
陆斯恩离开喀拉凯拉浴场时,隐约看到安德烈公爵和一个女子的身影也在他之前离开了浴场,稍稍注目片刻之后,也没有在意。安德烈公爵身旁还有一些人,似乎都是军部的大人物们,那个女子的背影有些像托拜厄斯夫人,而人群中却并没有修斯坦尼顿伯爵的身影,按照安德烈公爵的计划,他不应该让人觉得他和他的管家的夫人又暧昧的关系吧?
始祖诞辰日的第一日,对于普通官员和民众来说,意味着假期,但是对于不管是内阁,还是上下议院和军部,都会在这一天搞一些不那么正式的聚会,商讨一下正式年会的提案内容。
这种聚会因为不那么正式,一些私人沙拉俱乐部,马术场,黑森林巴登这种轻松娱乐的地方就往往成了聚会的地点。
在这里碰到安德烈公爵并不奇怪,陆斯恩倒也不担心安德烈公爵是因为发现了陆斯恩和克莉丝汀夫人之间的约会而追踪而来。
回到酒店的房间,陆斯恩发现女乐师和女按摩师都已经离开,在落地大窗户前,身着红色礼服的克莉丝汀夫人斜靠在绸缎包面的坐凳上,一条条淌地的流速下露出包裹在肉色绒丝袜下的小腿,她望着窗外的景致,似乎在怔怔出神。
即使是寒冷的冬日夜晚,黑森林巴登依然十分温暖,从大大小小的温泉里蒸腾出的热气,在不高的天空中遇冷凝结成雾,飘荡在河谷上,隔着窗户,依然清晰可见。
听到清脆的开门声,克莉丝汀夫人依然没有回头,陆斯恩走到她的身后,和她一同站在圆柱形的吊灯下,身侧的鎏金油画框散发出流光溢彩的色调,和暗色的墙壁形成醒目的对比。
“和我去一趟费赖堡吧。”克莉丝汀夫人转过头来,看着陆斯恩,那双眸子在夜色下幽深似海,有着淡淡的湛蓝色光芒,却已经不见了那一丝迷茫和忧郁。
虽然法兰红酒占据了伦德高端红酒消费领域的绝大多数份额,但并不代表樱兰罗帝国本土红酒品质不佳,以尤金芬妮庄园葡萄制作的尤金红酒,以及黑森林巴登地区的费赖堡红酒,同样非常美味,深得一些抵制法兰奢侈品的权贵喜爱。
费赖堡同时也是一个赌场的名字,赌场建立于数个世纪前,得到了当时的皇帝霍洛维茨陛下的特许,成为了伦德唯一一个公开特许经营的赌场。
陆斯恩当然可以理解,克莉丝汀夫人绝不会是想在深夜去察看费赖堡的酒窖。
费赖堡赌场对于客人的衣着要求很高,男女都必须穿戴整齐,着正装或者礼服,这也是为什么克莉丝汀夫人此时还穿着红色礼服,在胸前点缀着一抹银钻项链的缘故。
“来自叶卡捷琳娜堡的文学家陀思妥耶曾经在费赖堡通宵达旦地体验赌徒的生活,他一掷千金,最后却输得一败涂地,他将这种赌博中赌徒的心理惟妙惟肖地写入了他的小说《赌徒》,成为了传世名作。我也想去体验一下赌徒的感觉。”克莉丝汀夫人昂着头,轻咬着嘴唇,望着远方的天空,“有许多事情,如果无法做出理智精准的选择,不就意味着赌博吗?”
“是的,夫人。”陆斯恩的嘴角翘起一个带着几分阴柔笑意的角度,他的目光透过窗户,看着远处的费赖堡,在赌场那***通明之下,竟然可以看到安德烈公爵一行人的身影。
许多时候,人们都在不知不觉地扮演着赌徒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