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才明白时冬暖为什么偷笑毕竟这位高大先生不是来广播寻找迷路儿童的,先生本人就是那个“迷路儿童”。时冬暖笑够了,忙对韩嘉榆解释:“我要是不加‘小朋友’三个字,别人就知道走丢的不是小朋友了。我怕你觉得丢脸。”韩嘉榆还没回应,前台小哥哥倒是较真,“可是你加不加,别人也不知道他就是走丢的正主啊!反倒是你加了,我们才……唔唔!”“哎呀!”前台小姐姐捂住小哥哥的嘴,“别插嘴。我们只是他们y的一环。”“几个意思?”小哥哥掰她手问。“你没刷热搜吗?不管是#濂珠泉陪你过年#超话,还是同城热搜,都有他们这一对的照片。因为太养眼,热度可高了!穿汉服的受和穿国潮的攻,身高差很明显,很甜很般配的一对!”刚才还在幸灾乐祸的时冬暖,不期然竟被引火烧身怎么这边也有人误会他俩是cp啊!时冬暖面红耳赤地解释:“不是的!我们不是一对……”小姐姐了然,揶揄似的拖长语气,“哦原来现在还不是一对啊。”重音落在了“现在还”上。“什么叫‘现在还不是’啊!”时冬暖忙反驳,“以后也……”他一怔。以后也……怎样?他因为这一怔,再次错愕。我为什么要被绕进去思考这种问题啊!二人离开了服务中心。距离打铁花八点的时间越来越近,他们准备动身前往最佳观景点的濂珠泉边。走在路上,时冬暖主动问起广播称呼的事,虽知道韩先生包容,但他还是问了问对方会不会介意。韩嘉榆果然没介意,只是反问:“为什么不像平时那样叫先生?”正如前台小哥哥所分析,没有人会相信“怕丢人论”那种胡话。“毕竟是找家人嘛。”时冬暖别扭道,“哪有管家人叫先生的。”大概是出发前时青禾关于“小舅”称呼的提醒,让时冬暖走了心。一开始只是不熟,怄气故意疏离地“先生先生”这么叫。可到了熟悉后突然要改称呼,时冬暖反倒不习惯。那边韩嘉榆沉默了半晌。忽而,韩嘉榆若有所思地启唇,“有啊。”“有什么?”时冬暖抬头看对方。“有管家人叫‘先生’的情况。”“我们这种情况不算。”时冬暖说,“除了我们这种,哪里还有……”有。时冬暖的理智打断了他的话。理性给了他一个点燃感性的回答。让他本平静的大脑瞬间水深火热地发烫情侣结婚成夫妻,不就是家人了?丈夫对外管妻子叫“夫人”,妻子对外管丈夫可以叫……“先生”。时冬暖脸颊烧起来。他怕是自己乱想,盯着韩嘉榆的表情看。却见对方眉目微弯,眼神带着揶揄。显然和他现在想的一模一样!时冬暖用微凉的手心冰镇脸颊,低头暗想:完蛋啦啊啊啊啊啊!以后无法直视“先生”这个称呼啦啊啊啊啊啊!韩嘉榆没再提起这件事,时冬暖便也自欺欺人地假装不曾发生过。奈何春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风会过去,但留下的痕迹,会永远存在。路过一个糖画摊,时冬暖指着一只精致的浮雕糖灯笼说:“韩先……”生。“……你看。”突兀地吞了一个音。时冬暖发现,自己居然叫不出这个称呼了。路过一行纸龙灯,时冬暖指着那华丽的灯面说:“韩……”先生。“……你看。”突兀地吞了两个音。这回,连韩嘉榆都发现了,时冬暖叫不出“先生”这个称呼了。“那怎么办?”韩嘉榆问。貌似关心的语气,时冬暖偏偏听出了捉弄。时冬暖没回答。他只心里咆哮:还不是韩先……韩……你害的!幸而,没时间给他们纠结了。距离八点不到几分钟,二人也离打铁花的表演广场很近了。打铁花是豫晋地区的非遗表演,原理是将近千余度高温的熔化铁汁,用花棒击打到双层花棚上。由于表演者多达十余名,花棚绑了烟花鞭炮,铁汁引燃坠落,会形成“火树银花”的壮丽景象。时冬暖十分期待目睹这场人造的“流星雨”。开阔的广场周边已经人头攒动,挤满了围观的游客。他们二人只要走过这条泉面的木桥,就能加入观景的队伍。夜色已深。泉边的路灯发出淡淡的光,泉面映着天色,显得黯淡。那木桥毫无人迹,有风拂过,显得摇摇晃晃。桥面很低,水面几乎漫过。时冬暖怕走动间湿了脚上的皂靴,便脱了鞋赤脚踩上去。桥面果然晃得厉害,时冬暖一手拎鞋,一手握紧了扶手的麻绳,才勉强走得稳。后面韩嘉榆跟了上来。因为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桥面更晃。时冬暖回头看去,恰好见韩嘉榆摘下了耳机。韩嘉榆因动作,低头垂睫,夜色勾着其五官,显得格外深沉。目睹这一幕,时冬暖莫名其妙怦然心动一刹。他想起一个原理,两个人走在危桥上,会因为处境心惊,误会是为对方心动。时冬暖便笑着喊话:“我们现在算不算吊桥效应?”韩嘉榆听到喊话,点头,示意听过。随即,似乎想起什么,韩嘉榆突然勾了勾嘴角,微歪头,启唇。咚咚咚轰伴随打鼓声起,打铁花正式开始。时冬暖分明看见韩嘉榆说了几句话。却被表演的声音淹没了。经典动漫场景:重要的话在放烟花的瞬间被隐藏。没听见啊没听见。届不到啊届不到。但时冬暖的注意已彻底被打铁花吸引过去。虽不在预设的观景点,但吊桥上清静,隔着人世欣赏,反倒别有一番风味。高温的铁星子发着橙红的火光,随花棒扬起,骤然拼出如雨的星点。盛开时如金叶灿烂的树,坠落时如纷纷洋洋的花雨。空中的流星与水面倒影相撞。夜色中,只有夺目的耀眼之光极致燃烧,不容任何人的视线有所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