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冬暖不欲打扰韩嘉榆的沉湎,借口去洗手间,默默溜出了包房。他趁机去前台结账,老板却疑惑地看着他,“你们不是刚付了吗?”“啊?又?什么时候?”老板指着账单详情,“一分钟前,大概是你刚出包间的时候?扫桌上二维码付的。”时冬暖:“……”韩先生!他真的!我哭死!哪怕只有两个人,身为年长者的他,也不愿流露哪怕片刻的弱势!这就是矜贵者坠落凡尘,哪怕独自挣扎,至少也要维持体面的自尊感吗!虽然心疼。但是好涩。时冬暖含泪掏手机记录素材。第10章 不行!本来是为了照顾破产的韩先生,才想要高消费回报人家。结果自己一分钱没花,韩先生早已岌岌可危的金库却濒临掏空!时冬暖总结经验前几次的失败,源于金额都在韩先生的承受范围内。既然如此,下一步干脆消费一个韩先生根本买不起的东西!电影看完,时冬暖借口爆米花吃太多,想散步消食。恰好隔壁有个奢侈品商城,时冬暖趁机主张逛个街。韩嘉榆的配合度意外地高,时冬暖提什么,他便答应什么。只是进入商场大门后,韩嘉榆就默默戴上了入耳式耳机豆,以隔绝部分噪音。时冬暖这才意识到,哪怕是名牌商场这种人少的场合,也可能给韩嘉榆带来听觉的负担。心生怜惜之意,时冬暖默默打量起韩嘉榆的侧颜……却又再次被对方上了一课,深刻领悟到,为什么塑造斯文败类的戴眼镜角色时,一定要选金丝边框为了搭配这身都市精英感的服装,韩嘉榆选配的耳机,是玫瑰薄金壳。浅金色衬得男人皮肤愈发冷白,投下的淡淡阴影与下颌线重叠,使得线条更加清晰。英俊、冷艳,又脆弱。令人心生怜悯,又勾人心生欲念。韩先生的听觉,是出了哪种问题呢?幻听?听不清?还是听得过清?时冬暖正盯着身边人的侧颜走神,却眼看对方停住脚步,探过身来。距离被韩嘉榆突然缩近。男人大衣领口处的浓奢旷野香弥漫过来。时冬暖屏住呼吸。韩嘉榆弯腰低头接近后,才抬眸看过来,启唇。低沉的声音导来,震得时冬暖耳根发麻“我没播音乐。你说话,我能听见。”韩嘉榆说完这句话,就直起身,继续前进。时冬暖则在原地怔愣片刻,半晌才缩了缩脖子,抬手揉着酥麻的耳朵,追了上去。韩嘉榆听觉有问题,戴了耳机,判断不清自己的音量,故而靠近。但时冬暖听觉没问题,也没戴耳机。蓄意贴近的低语,因而清晰得令人心悸。两人并肩走在香槟色灯光的白瓷长廊上,两边的奢侈品商店播放着各自浪漫的纯音。经过一家gvlgari手表店,时冬暖计上心头:名表动辄五六位数,韩先生总不能这种价位还逞强吧?“韩先生,我们去看看手表吧?”时冬暖兴高采烈提议。韩嘉榆颔首同意,视线似有若无在少年纤细空荡的手腕扫了一眼。店里的柜台小姐姐服务周全,茶水俱全,对新款表的讲解也很到位。时冬暖听了几个故事,却不太感兴趣,干脆直白问:“姐姐,请问,给我身边这位先生买的话,你会推荐什么款式?”“给我?”韩嘉榆一贯平静的声线,难得因惊讶略显波澜。“对啊!”时冬暖回应得理所当然。戴着白手套的柜姐取来一款octo意式男腕,在韩嘉榆的手腕比对。黑金配色大气百搭,线条设计简约复古,非常衬人气质。柜姐看向时冬暖,“好看吗?”时冬暖点头,“好看!帮我装起来!”“等一下,时冬暖。”冷不丁听到韩先生第一次对他直呼全名,时冬暖莫名产生了闯祸的心虚。他收敛本愉快的表情,一瞬间走马灯把自己可能犯的错都想了个遍。或许是见少年凛下脸色,再次开口时,韩嘉榆的表情柔和了些“你为什么费尽心思给我花钱?”韩先生果然察觉到了。时冬暖想着,斟酌片刻,老实回答:“想回报韩先生。”“回报什么?”“最开始,只是想回报昨天的晚餐。”“一块手表回报一顿外卖?”“还不是因为韩先生今天一直抢着买单。”时冬暖头越来越低,声音也因压着嗓子显得含糊。真像个犯错的小朋友在自我检讨。韩嘉榆微叹一口气,妥协似的,“就算这样,手表还是太贵重了。”时冬暖摇头,坚持,“我买得起!而且,时姐说了,以后我们都是家人!家人不必计较贵不贵重。”“家人?”韩嘉榆轻声念着这两个字。垂睫的细小动作,使韩嘉榆短暂流露过的绵和瞬间消散,气场再度回归让人读不透的玄奥。“那……这表……”旁边的柜姐捧着手表犹豫地问。韩嘉榆抬眸,“装起来吧。”这是同意接受了!时冬暖的眼睛亮了起来。忙活了一天的时冬暖终于得偿所愿,掏手机成功付了钱。近六位数的价格,他却丝毫不觉得肉疼。付账后,二人刚走出手表店,韩嘉榆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返回柜台。没等时冬暖回神追上去,韩嘉榆重新走出门时,已经戴上了那块手表。原本空荡荡的皮肤,箍上了他者挑选的束缚。就好像韩嘉榆手腕处那一小截,成了时冬暖的私有领域。时冬暖跟在他后面,盯着人的手腕看,心里美滋滋的。他莫名就理解了豪门漫画里的金主们,给金丝雀买买买的时候,究竟爽点何在。离开商场走回影院前的停车坪时,二人路过了一条商业街。一家文化用品店正促销甩卖,门口大喇叭播放着“进口颜料通通八折”的叫卖。作为漫画家刻在基因里的冲动,让时冬暖忍不住多看了那些绘画用品几眼。就像有些学生明明不缺写字的纸,路过摆着漂亮本子的柜台,还是会驻足挑挑选选。“要买吗?”韩嘉榆注意到了,问。时冬暖转回头,笑着应:“不用!只是dna动了。”“嗯?”“大概画画的人总会被文具吸引,可实际上家里已经堆得快装不下了。”两人说话间,已经上了车。车内空间相对狭窄安静,彼此的声音终于清晰可闻。韩嘉榆摘了耳机,对刚才的话题仍感兴趣,继续接话,“所以,你会画画?”时冬暖点头,“我会画人呢!”“那会画我吗?”韩嘉榆顺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