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看?
我坐着看!
有时候还躺着看!
当然,一定是要用眼睛看的!
李倓心里嘀咕着:看吧,这才开业一个多月,就有人想打主意了!
在大唐,有权真好,别人辛辛苦苦,冒着巨大的风险一步一个脚印做出来的东西,他们只需要几句话,就能拿过来,据为己有。
李倓问道:“不知阿耶如何让这造纸厂为阿耶所用呢?”
“这还不简单!”不等李亨说话,一边的李儋说道,“一声令下,那兄妹二人还敢违抗大唐皇太子的命令不成?”
工匠的社会地位本身就不高,再加上澄心堂还增加了一层商人的底色。
而皇太子,则位于第八重天和第九重天之间的存在。
想要一个商人配合,还不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这看起来很合理吧?
很合理啊!
但李倓说道:“真的就不怕右相又找机会吗?”
他一提到李林甫,李亨的脸色就变了。
刚才还是春风和煦,转眼寒冬腊月。
一边的李儋见李亨面色不悦,对李倓说道:“三郎你又在这里危言耸听,李林甫会为了这点小事大做文章?”
不等李倓反驳,李儋又说道:“再说了,太子殿下想要那造纸厂,是他们兄妹二人的荣幸,那是他们三辈子修来的福,他们必然高兴得跪在门外喜迎,李林甫就算拿这件事攻讦,如何入手?”
李倓却说道:“但朝廷是禁止官员经商的。”
他这话一说出口,现场沉默了一小会儿。
连向来沉稳的李俶都说道:“三郎,你过于小心谨慎。”
李亨的脸色更加不悦,他看着李倓说道:“这种事,你心中应该有数才是,以后不要说如此幼稚的话。”
李倓当然知道他这话背后的意思。
为什么连李俶都说李倓过于小心谨慎了?
因为大唐禁止官员和贵族经商这件事,早已沦为一纸空文。
也许在太宗时代,还执行得非常严格。
但法度,就是这般废弛的。
大唐贵族和官员不经商?
这不是让他们眼睁睁看着大把大把的钱给平民吗?
明明手里有一言决定人兴衰的权力,只需要几句话,就能来钱,忍着?看着钱不要?
大唐贵族和官员表示,我做不到!
所以,即便是李林甫这种法家信徒当政,以严酷的纲纪执政,但对于贵族和官员经商这种事,他绝不会去过问。
别忘了,法家不是法治。
法家的本质,还是维护君主的利益。
要不然均田制到李隆基时期全面崩坏,土地兼并严重,怎不见有人站出来拿着大唐的律法维护天下的公平和正义了。
所以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李倓说大唐禁止官员经商,这就是个笑话。
在古代,明规则那是给天下人看的,是说给天下人听的。
但在明规则下面,还有一套潜藏的规则,那才是能赚大钱的!
李倓自然知晓其中运作规则。
他对李亨的突然嘲讽,视而不见,却又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假设阿耶拿到了这造纸厂,又假设右相不因此事找阿耶的麻烦,但总归是有人说闲话,当然,说闲话也动摇不了太子的地位,只是现在这造纸厂一天才卖出去多少纸啊,一万张?”
“一天一万张多不多?”李倓语速飞快,“多啊!当然多!对于一个造纸厂来说,一天一万张纸已经很多了!但是对于长安城来说多吗?对于京兆府来说对吗?对于整个大唐来说,多吗!”
这下他们都不说话了。
“阿耶是太子,未来的圣人,看的不是一家造纸厂这么简单,是这天下!怎么因这点利益,就坏自己的名声?难道太子殿下,也像某个郡王一样目光狭隘,看到好东西,就要据为己有?”
说到这里,李倓看了一眼李儋,补充道:“二郎,我不是在说你,你不要误会啊。”
“你……”李儋大怒,想指着李倓的鼻子骂,但忽然发现骂不回去。
于是李儋说道:“大郎刚才也说了,可以为阿耶所用!”
李倓立刻又道:“大郎说得对啊!”
李儋:嗯?
李儋呵呵地冷笑起来:“三郎,你的话先后是不是相互矛盾?”
“哪里矛盾了?”
“你这……”
李倓又说道:“大郎说可以为阿耶所用,是对的,但绝不可强取,甚至不能现在就取。”
说到底,一天一万张纸,并不能帮朝堂上下解决太多用纸问题。
李俶问道:“此话怎讲呢?”
“既然这个澄心堂一天能卖出一万张纸,以后会不会一天卖出去两万、三万,五万,甚至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