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四日。
平安夜。
平城最高建筑平尊大厦第109层内, 热闹非凡。
室内,是一望无际的白色,室外, 亦是如此。
注意到室外漫天飞雪时, 孟颜昕已经喝了不少酒。
她的脸颊因着醉酒的缘故染上一抹诱人的酡红,一双灵动的眸氤氲着隐隐约约的水雾,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纷飞的雪花。
脚下那座灯火通明的繁华都市被皑皑白雪掩盖,入眼皆是一望无际的白。
好似被封印一般,整座城市都变得安然静谧。
“晚晚,下雪了!”孟颜昕兴奋地朝宋时晚摆了摆手,向她示意观景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
宋时晚走过去,陪她一起看雪景。
她在苏镇, 从没看过这么大的雪。这还是宋时晚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
孟颜昕两只胳膊搂住宋时晚,和她撒娇:“晚晚, 你再办场婚礼好不好,我都没参加过你的婚礼, 好遗憾啊!”
宋时晚收回目光,好笑地睨她一眼:“办什么婚礼呀, 再办婚礼岂不是成二婚了?”
“哎呀,反正都是你们两个人,什么头婚二婚的!”孟颜昕摆摆手, “再说了, 我听说你们两之前的婚礼就在一个破教堂办的, 薄叔叔实在太小气了, 怎么也得给你办个大——大的婚礼吧?”
孟颜昕一边说着,一边伸起两条胳膊比划了个“大大”的动作。
多半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她此时的状态格外兴奋。
宋时晚对什么大婚礼确实没兴趣, 她眉眼微弯,对孟颜昕道:“我还是算了,等你的婚礼吧。”
她学着孟颜昕,指尖在空中比划了下:“要办个这么大的婚礼。”
孟颜昕见她揶揄自己,嗔怪道:“我婚礼?我和谁结呀,我连男朋友都没有。”
“没准很快了呢。”宋时晚笑吟吟道。
孟颜昕耸了耸肩,没把宋时晚的玩笑话太当回事。
她问宋时晚:“那蜜月呢?蜜月总要让他补你一个吧?”
宋时晚颔首:“嗯。他正好可以休息一周,我们想把蜜月补上。我还没出过国呢。”
“我跟你说,必须去!欧洲那边可好玩了,你让他再多休几天,陪你多玩几个国家。实在不行,我陪你去也行!”
孟颜昕碎碎叨叨说了一堆,宋时晚笑着听她讲完。
她是真的喝多了,说起话来没完没了,恨不得立马起身带宋时晚飞到欧洲,给她当她的专属导游。
两人又聊了会儿,时间不早了,薄屿辞来找宋时晚,带她回家。
孟颜昕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无语道:“不是吧,薄叔叔,现在才刚十二点多。而且这是你们俩的订婚派对,你走这么早合适吗?”
宋时晚挽着薄屿辞,笑着替他解围道:“他明天早上还有个会,我们就先走了。你们好好玩,酒水都算阿辞账上。”
孟颜昕嗔怪地乜她一眼。
真是夫唱妇随,两人刚结婚多久,就这么向着他说话,以后还得了!
“这可是你说的。我们再开20瓶路易十三不过分吧?”
“随便点。”薄屿辞淡声道。
“行了行了,逗你们的。”孟颜昕笑着摆摆手,“你们赶快回去吧。这堆人啊,没有你们照样能玩好,就别担心啦。”
“那我们就先走啦?”
孟颜昕点点头,和宋时晚又抱了抱:“蜜月愉快!”
“你也是,比赛顺利!”
送走两人后,派对的氛围一点都没受到影响,甚至只有几个人注意到主角离场。
和其他人又玩了会儿,孟颜昕去了趟卫生间补妆。
从卫生间出来,她再次被窗外纷飞的雪花所吸引。
一切似乎都因为下雪而变得洁白,安静,就连她浮躁的心情都会被雪水洗涤。
她一直很喜欢下雪天。
大抵是因为小时候,每每下雪,孟彦琛和父亲都会陪她在自家的院子里堆雪人,母亲会在一旁一边埋怨他们不知冷,一边给他们准备好暖身子的姜茶。
那个时候的她不知人间烟火,无忧无虑,每个人对她都是百分百的爱。
不像现在,孟彦琛忙于工作,寥寥无几的回家次数都会用来念叨她,叫她更懂事一点,分担家里的压力。父母对她失望透顶,只把她当做利益互换的工具。
孟颜昕执着酒杯,漫不经心地摩挲着。
她的眼眸低垂,视线随着雪花坠落的方向,不断向下。
“孟小姐?”
忽地一声,打断她的思绪。
孟颜昕猛然抬起头,怔愣地望向对面的男人。
男人高高瘦瘦,长相十分斯文,她之前没见过。
孟颜昕回以礼貌的微笑:“请问有什么事么?”
“没、没什么。”男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笑容腼腆,“听说你是孟总的亲妹妹?刚巧,我和孟总最近有个合作,来认识下。我叫魏明朗,是明朗科技的负责人。”
“哦,你好。”孟颜昕礼貌地和他握了下手,对他这般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并不感兴趣。
她从不参与集团中的事务,这些title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这些男人会找她搭讪,无非有三。一是想通过她认识她大哥,与集团合作;二是觊觎她的美貌,故意想和她搭讪;三则是既想与集团合作,又觊觎她的美貌。
孟颜昕长这么大,第一种人还没遇到过,只遇到过后两种情况。
魏明朗脸颊微红,有些不自在地问:“我刚才就注意到你了……我可以加你个微信么?以后常联系。”
孟颜昕笑了笑,拒绝了:“不了,我家公司的事我不参与的,你加我微信也没用的。”
“啊……”魏明朗脸颊更红了,“我其实是……想和你认识下。”
孟颜昕依旧是那般笑意,不置可否。
她的意思不尽明显,就是拒绝。
魏明朗有些尴尬,像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又正巧有服务生举着托盘经过,他从托盘上拿下一杯起泡酒递给孟颜昕:“不加也没事的。我请孟小姐喝杯酒,可以么?”
“不好意思,魏先生。”孟颜昕微微一笑,“我从来不喝别人给的东西。”
虽然孟颜昕喝得有些醉了,但在这件事上,她永远保持理智。
她是个爱玩的性格,常年混迹平城各大夜店,对里面那些男人的小伎俩都太熟悉了。虽然有些人递的酒或饮料确实没有问题,但还有一部分人,会故意在里面加东西。
不仅是那些把猥琐和坏心眼全部写在脸上的男人,表面斯文正经的衣冠禽兽也大有人在,甚至还会有帮助这些禽兽的女生。
这种场合,孟颜昕不信任任何人。
被孟颜昕连续拒绝了好几次,魏明朗的神色彻底僵住。
孟颜昕却没有和他继续客套的心情,简单打了个招呼,便转身离开了。
窗外的雪,也渐渐停了下来。
万籁俱寂,整座城市被巨大的黑暗吞噬,静静地沉睡着。
平尊109内热闹依旧,孟颜昕将自己杯中的酒饮尽,又在观景窗前站了会儿,被朋友叫走一起打游戏。
和他们玩了两把王者,孟颜昕有些不舒服,去了趟卫生间。
不知是不是屋里暖气太足的缘故,孟颜昕脸颊烤得红彤彤的,浑身滚烫。
她用冷水将手洗得冰凉,而后将手背贴在脸颊上。
脸上的温度烫得吓人。
酒喝得实在太多了。
温度稍稍降下来一些,孟颜昕拾起一旁的手包,准备早点回家休息。
刚走到门口,她被方才那位魏先生拦住去路。
“孟小姐,你没事吧?”魏明朗满脸担忧地望向她,伸手扼住孟颜昕的手腕。
她的身体变得莫名敏感。
就好像每一寸肌肤,都在渴望异性的抚摸。
这种感觉实在诡异,孟颜昕惊了又惊,迅速挣脱他的束缚。
孟颜昕就算喝得再醉,脑子已经愚钝,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人下药了。
只是魏明朗的药没有下在他递过来的那杯酒里,而是不知什么时候下在了她手里那杯酒中。
果然人不可貌相!
“放开我。”孟颜昕淡声道。
魏明朗依旧那副担心的表情:“你看上去好像不太舒服,要不我送你回去吧?你住哪里?”
“滚。”
“孟小姐你——”魏明朗不由自主扬高音调,但很快压低声音,似乎是怕别人注意到他们,“你喝多了,别闹了。我送你回去。”
“滚。”孟颜昕又重复了一遍。
她恶狠狠地盯着魏明朗,使尽浑身力气甩开魏明朗的束缚。
可她甩开他的胳膊已然吃力,根本没法完全甩掉魏明朗。
魏明朗三下五除二再次跟上她,这回他更加猖狂,直接揽住孟颜昕的肩膀,乍看上去两人十分亲昵。
孟颜昕心跳倏地一窒。
这样的接触对她来说实在过于唐突,她本能地感到恶心。她努力甩掉魏明朗的胳膊,却怎么也甩不掉,只能气愤地瞪他:“魏先生!薄二哥的局做这种下三滥的事,你不怕得罪他?!”
“你又不是他老婆,和他什么关系?这不是咱们你情我愿的事么。”魏明朗笑了笑,那副笑意挂在他清隽斯文的脸上,显得格外诡异。
“谁和你你情我愿?变态!”孟颜昕踩着高跟鞋,扎在魏明朗的脚上,她本想趁他不备赶快跑到人多的地方甩开这个变态,却不成想,魏明朗虽然吃痛,却反应迅速,眼疾手快地将她抓了回来。
这回他没了耐心,一只大手在她腰间肆意地游走着,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狰狞几分:“药效该起来了吧?孟小姐就别忍耐了,今晚我好好满足你。”
“忍?我只觉得你恶心!”孟颜昕都快吐了,伸手努力扒拉开他抵在自己腰间的手掌。可魏明朗也不生气,慢条斯理地扯住她的手,轻轻抚摸。
孟颜昕汗毛倒竖,冷不丁哆嗦了下。她胃里一阵恶心,可身体却又不听话得异常敏感,被他拂过的地方钻出一片鸡皮疙瘩。
“就别挣扎了,老实和我开房去吧。”魏明朗笑吟吟的。
“滚。”孟颜昕冷冷吐出一个字。
魏明朗也不恼,笑吟吟地搂着她准备下楼。
胳膊却被人捉住:“喂,光天化日的,在这儿耍什么流氓呢。”
那声音慢条斯理的,带了些懒散的笑意。
魏明朗回头,看到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站在身后,笑眯眯望着他。
“我和我女朋友一起,关你什么事?”魏明朗皱了下眉,不悦道。
谢景泽一手抄着兜,另一手抓着魏明朗的胳膊。
他偏了下脑袋,看看孟颜昕,又看看魏明朗,还是那副懒洋洋的笑意:“女朋友?孟大小姐,什么时候眼光这么差了?”
魏明朗反应半天,才反应过来谢景泽在这儿埋汰自己呢。
他立马瞪起眼睛:“你他妈什么意思!”
“表面意思。”谢景泽弯了弯唇角,“兄弟,耍流氓耍得差不多就得了。你这样的我看了都想吐,人家小姑娘更看不上了。就别在这丢人了。”
“你——!”魏明朗气急,他懒得搭理谢景泽,想甩开谢景泽的手,却没想到谢景泽的力道明显比他大了许多,根本甩不开。
谢景泽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微一使劲,魏明朗疼得呲牙咧嘴:“疼疼疼……”
“知道疼还不赶快滚?”
魏明朗怒目圆睁,他看看谢景泽,又看看孟颜昕,似乎还有些不舍得。
见他一直杵在原地,那双浸着温润笑意的桃花眼忽地一戾。
谢景泽冷声道:“滚。”
魏明朗:“……”
眼前的男人看着就不好惹,他重重叹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等他离开后,谢景泽又恢复往日那般吊儿郎当,洋洋洒洒的笑意。
他转头看向孟颜昕,却发现她蜷成一团蹲在地上。
孟颜昕此时的状态非常不好。
她一回想起刚才魏明朗色眯眯的模样,就反胃得厉害,再加上药效的作用,她浑身滚烫,整个人轻飘飘的,孟颜昕努力克制着心底最原始的冲动,此时满头冷汗。
谢景泽见她这副模样,有些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
他正要伸手把她拉起来,却见孟颜昕狠狠瞪他一眼:“别碰我!”
“嘶……”谢景泽收回手,扯了下唇角。
这就是她感谢人的态度?
他耸耸肩,不置可否。
谢景泽没再管她,认识这么久,他对孟颜昕的大小姐脾气也了解个十成十,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一起进了电梯。
进了电梯,两人分列两边,谁也没理谁。
谢景泽抄着兜,垂眸扫了眼另一边的孟颜昕,她双手抱臂缩在角落里,仿佛能离他多远就多远。
他不着痕迹地撇了下嘴,目光最终落在观景梯外快速掠过的风景上。
搞得好像刚刚耍流氓的是他似的,他又不会对她做什么,至于躲他这么远么。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孟颜昕抬眼瞪他一眼,语气凶巴巴的:“看什么看,你跟着我干嘛?”
“孟大小姐,你这是对恩人的态度?”谢景泽抬手比了个“投降”的姿势,他也懒得和一个醉鬼计较,好笑道,“我哪儿跟着你了,这儿就这么一部电梯,我要回家啊。”
孟颜昕抿了下唇,又审视地乜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一路无话地到了地下车库。
车库有些冷,甫一从电梯出来,孟颜昕便好受了许多。
两人谁也没跟谁打招呼,就这么一扭头,往两边走去。
可孟颜昕走了没几步路,就恍恍惚惚地想起来,自家的车还没到。
她看了眼手机,距离和司机约好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
如果不是突发情况,她应当还在楼上和其他人一起玩的。
孟颜昕找了个墙边靠着蹲下,幽幽叹了口气。
她揉了揉眼睛,勉强撑着身子给司机打了个电话。
司机没想到她结束得这么早,车子已经开回孟家了。从家里出发过来,最快也要四十多分钟。
挂了电话,孟颜昕将自己抱成一团,努力压抑住愈发明显的药劲。
忽地,一辆库里南从她面前经过。
明晃晃的大灯照得她两眼发晕,大抵是药效的作用,她对光线异常敏感。
孟颜昕下意识抬手遮住光线,心底把开车的人骂得狗血淋头。
这会儿车库没别人,谁的车,不难猜。
就像是听到了她的腹诽一般,那车明明开了过去,又慢悠悠倒回来,停在了她身边。
孟颜昕:“……”
后车窗摇下一半,谢景泽一歪头,笑意疏懒地问她:“怎么在这儿蹲着?”
“关你屁事。”孟颜昕凶巴巴嗫嚅了声。
“你这什么态度?”谢景泽好笑地叹了声,要不是看她可怜巴巴一个人蹲在这里,自己才不当这个好人。他朝孟颜昕轻轻扬了下下巴,道,“上车。”
“不用你管。”孟颜昕斩钉截铁。
她其实并非不知道谢景泽的好意,也不是故意拒绝。只是她现在这个状态对异性过于敏感,她本能地拒绝与所有的异性接触。
谢景泽轻挑眉梢:“那我可不管你了啊?”
顿了顿,他继续道:“你可确定好?一会儿我走了,你要在这里蹲多久?万一那个男的追过来,可没人管你了。”
孟颜昕:“……”
他这话说得有些道理。
至少……他看上去要比那个魏明朗可信很多?
——如果后来的孟颜昕知道当初自己竟然会觉得谢景泽看上去像个正人君子,一定会把自己骂个狗血淋头。
这人压根和“正人君子”四个字不挨边。
天知道她到底喝了多少酒,才会晕乎乎觉得他可以信任。
上车后,孟颜昕依旧和他保持着最远的距离。
谢景泽问她要地址,孟颜昕实在难受得打紧,便问:“你家酒店是不是在附近?我不舒服,找个最近能休息的地方把我放下就行。”
谢景泽扫了她一眼。
孟颜昕蜷成一团,紧紧地靠着右侧车门,就好像生怕他离她太近似的。
刚刚就是这样。
谢景泽无奈地撇了下唇,真是一片好心喂了狗。
目光再向下,孟颜昕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穿着高跟鞋踩在真皮座椅上。柔软的皮料经历了太多,此时恨不得被她细尖的鞋跟戳出两个洞来。
这人嫌弃他就算了,能不能爱护下他的真皮座椅?
这辆已经是他为数不多能用来谈商务的车了!
谢景泽欲言又止:“……”
顿了又顿,他终究没多说什么,只道:“行吧。”
他向司机报了自家酒店的地址,又嘱咐司机调高热风,开稳一些。
说完,谢景泽准备帮孟颜昕拿条毛毯取暖。
见他朝自己伸手,孟颜昕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
她小声嗫嚅道:“我不冷,有点热。”
“热?”谢景泽微微蹙眉。
车子暖气刚开,就连他都觉得有点冷,孟颜昕为什么会觉得热?
他斜眼扫她一眼,从刚才开始她的状态就不太对劲,现在又说热……如果说刚刚谢景泽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此时他终于意识到什么。
“你不会被……”他有些不确定地问。
“闭嘴。”孟颜昕脸颊涨红,快速截断他的话头。
实在难以启齿。
忽地,谢景泽扑哧一声,轻笑出声。
谢景泽一手搭在车窗边,撑着脑袋。他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敛,漫不经心地望着她,笑意懒散又揶揄:“孟大小姐,我们的夜店Queen,居然也会犯这种错误?”
孟颜昕想反驳,又没有反驳的底气。
她支支吾吾半天,最后也只是恶狠狠瞪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她轻哼了声,不愿落下风,鄙夷道:“我能和你一样么?谢大少爷对这种药很熟悉吧?和你那些小女友玩的时候,没少吃吧?”
“呵。”谢景泽轻哂。都这样了,竟然还有心情和自己斗嘴,也不知道她到底是难受还是不难受。
谢景泽没有向她解释的打算,只是眼尾轻挑,那抹桃花般勾人的笑意更甚了几分:“我看上去,像是需要这种东西?”
孟颜昕扫他一眼,嗫嚅了声:“你看上去挺虚的。”
谢景泽:“……”
他好笑地叹了声,提醒她:“孟大小姐,你最好注意下自己的措辞。现在对于你来说,最危险的存在就是我。”
“……”孟颜昕抿了抿唇,将目光游移到窗外,“……我对狗没兴趣。”
谢景泽轻轻笑了声,没再与她说话。
谢家旗下的酒店离平尊大厦并不远。
车子很快进入酒店地下车库。
虽说孟颜昕嘴上不饶人,说出来的话能把人气半死,但谢景泽还是不计前嫌,提前联系好酒店的夜班经理,帮她开了间总统套房,并提前准备好了泡澡水和热牛奶。
车子停稳,孟颜昕恍恍惚惚收拢思绪。
她此时的状态比刚才还要差。那抹燥意不仅没有褪去,反倒再次涌上心头,难以消退。
“下车吧。”
她隐约听见谢景泽的声音,恍惚地点点头,并机械地跟随着他的指令进行一步一步动作。但他具体说了些什么,孟颜昕并不清楚。
看她状态越来越差,谢景泽微微蹙眉。
可他又不敢随便碰她,只得温声对她道:“再忍耐下,马上就到了。”
孟颜昕又点了点头。
可她根本不知道谢景泽到底说了些什么。
她垂着眸,不知是在看路,还是什么也没看,就这么低着头跟着他往前走,整个人头重脚轻一般,跌跌撞撞,飘忽不定。
上台阶时,孟颜昕恍惚地看着眼前飘来飘去的台阶,犹豫许久,终于踩了下去。
可脚下就像是踩了棉花一般,根本没有什么台阶,轻飘飘,空荡荡的。
孟颜昕囫囵地想,今晚是不是要睡在棉花上了,而后便一头栽了下去。
好在前面的谢景泽注意到她的异常,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孟颜昕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才堪堪站稳。
等两人反应过来时,谢景泽靠在墙壁上,一手抓着她的胳膊,一手揽在她的腰间,孟颜昕趴在他怀里,正惊恐地仰头望他。
电梯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大概是这间电梯间的灯泡有故障,离他们最近的那个“滋滋”响了两声,便“啪”的一声黑掉了。
原本就有些狭小的空间此时更加昏暗,静得能听到两人呼吸的声音。
“抱、抱歉……”谢景泽难得有一丝局促。他尴尬地朝孟颜昕道歉,下意识松开她,“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温软的唇瓣堵了回去。
谢景泽心跳忽地加快节奏,那双向来懒散适然的桃花眸中此时浸满了惊讶。
孟颜昕抬手环住他的脖颈,一双小鹿般清澈的眸氤氲着朦胧的水雾,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似是在等待他的反应。
她的唇瓣在他唇边清浅地摩挲着,像是引诱,又像是等待。
他垂下眸,淡声道:“孟颜昕,你现在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孟颜昕笑了笑,一只手顺着他的脖颈缓缓向下,停在男人□□的胸膛前。
她的食指轻轻画着圈,一双眸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含着轻挑的笑意:“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长得还挺好看。”
这会儿可不是讨论他到底长得怎么样的时候。
谢景泽喉结微滚,从那双漂亮的眸上移开视线。
不是没有女生投怀送抱过。知道他从不澄清绯闻后,有的女人当真把他当做玩咖,以为随随便便就当他的女朋友,从他身上捞点好处。
但谢景泽对这种男女关系并不感兴趣,他从他父亲的身上学到的教训,一个不戒女色的男人可以被轻而易举毁灭。
更何况,那些浓妆艳抹摆弄姿色的女人伎俩实属低劣,和她们发生关系,他宁愿靠自己解决。
他见过太多对他主动的女生,以为自己早就心如止水,能做那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实际上和“正人君子”四个字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一直知道孟颜昕长得很好看,她的好看与其他那些女生不同,是骨子里天生的好看,是从小浸泡在优越的环境中,自然而然养出的天然气质,不是什么人都能学来的。
她美艳,高傲,永远像一只高昂着头颅的白天鹅,洁白无瑕,无人能够染指。
这种美,和他无关,她那么傲,也不会用正眼瞧他。
谢景泽从未想过,至少在几分钟前未曾想过,与孟颜昕有任何瓜葛。
但此时,不知是不是酒精的缘故,谢景泽心底某中异样的情绪开始蠢蠢欲动。
见他半天不说话,孟颜昕轻轻笑了下。
高跟鞋尖有一搭无一搭蹭过他的西装裤脚,她歪着脑袋,那双美艳的眸明晃晃地盯着他:“有没有人说过,你眼睛很好看?”
谢景泽长了双好看的桃花眼,平而狭,眼尾微挑。即使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眸都似若含情,隽着散漫勾人的笑意。
之前孟颜昕觉得他笑起来实在欠打,可此时怎么看怎么顺眼。
与魏明朗的触碰不同,孟颜昕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谢景泽碰自己。
相反,在药效的作用下,她的肌肤变得异常敏感,他掌心拂过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滚过酥酥麻麻的电流,穿过她整个身体。好像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渴望着他的触碰。
最原始的冲动不会骗人。
她想要他。
孟颜昕踮起脚尖,唇瓣在他唇角边轻轻摩挲着,若有似无,似是勾引。
她抵在他胸前的手慢悠悠转移到他襟前的纽扣上,一颗,一颗,慢慢解开。
狭□□仄的空间内空气变得愈发稀薄,两人灼热的气息缠绵在一起。
他没有动,只有她的动作愈来愈不安分。但并不代表,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
忽地,谢景泽抬手托住孟颜昕的脑袋,他微一用力,两人的唇齿交缠在一起。
他嗓子有些哑,淡声道:“孟颜昕,那有没有人说过,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这回,他没再等待她的动作,而是反身将她抵在墙上。
全然的阴影压了下来,将她桎梏住。
那双半垂的桃花眼中染上几分危险的神色,他的声线暧昧低沉:“现在,逃不了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