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了不起的事情,大多是发生在普通人看不到的地方。
中洲方面,神庭几位老牌神君联袂前往霸州,向乌浩留在西贺的法身求取建立神国的经验。
对于中洲神庭来讲,世上所有事,都称不上什么难事。
元洲方面,徐氏全力推行的五行圣灵筑基法已经逐渐收获成效,应大势所趋,各大塾所很快将这种筑基办法下沉,也因为如此,元洲出现了西河有史以来,最大的阵道缺口。
好在经过简化的幻阵难度并不算高,徐氏大手一挥,想出很多速成阵师的培养办法。
北邙方面,玄机宗向全西贺大肆收购魂玉的动作如火如荼,几位道尊和斋主陆沉的研究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反倒是姬氏方面,他们隐隐感受到西贺这片天地正在剧变,却因为很多顾忌而迟迟无法参与进去。
这种焦虑源自骨血里不愿弱后的骄傲,但落不落后这种事,骄傲说的并不算。
不得不说,世上很多事,真的是咎由自取。
如果说韩氏逃窜的最初百年不愿发展北邙是不想引起中洲注意,那么之后的九百年只顾渗透北邙宗派却不曾注意北邙民生,就是整体战略上的失误。
如今再想追赶,却是一切都要从头再来,反倒是邙山中的恶邻发展得极好,让人眼红。
邙山中的四域神国瞒得住大多数,却瞒不住玄机宗和姬氏。
只是谁也不愿意莫名其妙的跟陈梦庐这样的大宗师交恶,也就放任其在北邙安家了。
但任谁也想不到的是,四域神国竟然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发展得如此之好。
四域神印对于西贺宗派而言,自然是不折不扣的邪道,但对于北邙的部落而言,那就是不折不扣的神赐了。
一种不需要修炼就能自动增长,只需要固定手印法诀就能发动攻击的功法,除了不能证道彼岸外,根本就没有缺点嘛!
但不能证道彼岸真的算缺点嘛?
说得好像这些部落流民练其他功法就能证道彼岸似的。
在几个获得四御灵印的原住民现身说法后,陆陆续续已经有十数个部落的人口,前往邙山求灵印了。
这样的发展,让刚刚想要重塑北邙的姬氏,觉得十分不友好。
天南方面,脱离星耀城的王禅开始收拢灵服军的旧部。
很短的时间里,便形成了一股规模不小的灵服军。
在浇灭了好几股势力后,天南前圣子王禅,又以一种惊人的存在感,出现在世人眼中。
而其一手打造的灵服军,更是被称作西贺前所有为的天才创意。
一时间,无数人前往投奔,就连很多王氏弟子,也将灵服军当做了自己的选择之一。
龙洲方面,千名曹家的稚子在无双学院入学,与那些收容来的孤儿们同吃同住。
当人身处幸运中是无法意识到幸运的,就好像大多数御兽宗的孩子并不知道,世上原来还有一群被称呼为孤儿的人们,原来有吃不饱和穿不暖这种事。
好在御兽宗的教养,让大多数的孩子都有一颗善良的心灵,他们愉快接纳了这些同个年龄却不同出生的孩子,成为了学院中的缕缕光明。
得益于龙谷的财大气粗,血脉计划也进行的很顺利。
鳞宗之主曹阳缩减了西贺各洲的灵兽生意,将这些份额全都变成了无双学院弟子的口粮。
原本这位鳞宗之主的计划是,要在三年之内,让这些孩子吃满一千种灵兽血肉,看看会不会对蜕凡境时的血脉觉醒产生影响。
但他高估了孩子们的身体素质,第一顿蕴含灵质的血肉就让有些孩子吃坏了肚子,闹得小脸惨败。
不得已,曹阳只能调整计划,将三年延长到十年,并对每个孩子的灵兽血食耐受性做了档案。
而要建立这样巨大的档案样本,御兽宗自然要付出更多的人力投入。
这部分多出的投入,不论对于孩子们或是计划本身,都有着极高的增益。
有好事,自然也有坏事,随着西陵工匠之城的名声渐隆,原有的法典已经不能保证现在市场的公平公正。
而没了院长的支持,米白作为西陵的执政官,着实遇到了不小的挑战。
但令人欣慰的是,大多数的西陵民众,依旧愿意拥戴这位经常走进平民窟中的执政官。
随着西陵市政厅因为人手紧张的数次扩招,这方面的无力感也得到些许的缓解。
但盘子大到西陵这样的地步,作为执政者想要面面俱到却是不可能的。
所以米白的工作依旧进行的时分艰难。
好在云秀延续了唐罗的想法,依旧信任支持他。
若非如此,这位没有个人武力在身的执政官,早就被拉下了台。
毕竟在很多赤霞山的老人看来,米白这货蒙受院长大恩,但胳膊肘着实有些往外拐了。
如今西陵工匠之城声势渐隆,正是加税敛财的最好时候,换做他们任何一个人上任,市政厅的收入起码得翻十倍不止。
但米白呢,好像同钱有仇,恨不得将每个月的税收都用个精光,还老扯什么藏富于民的歪理。
所以人们只见到西陵的盘子越来越大,却看不见市政厅的收入增长。
执政蠢虫也就成了不少人在背后对米白的称呼。
但米白对此却毫不在意,依旧按照自己的想法执政。
敬者敬甚,怨者怨甚。
有时候风言风语听得多了,连陆雪凝都会在米白回家时嘱托,希望丈夫能够多顾忌一些赤霞山老人的利益。
由此可见,看来平稳发展的西陵内部,亦有不少暗潮汹涌。
只是唐罗在时,他能压平一切风波,可一旦他不在,很多事情便无人能够替代他做。
云秀原本是可以的,但她现在更多的经历,都要放在女儿身上。
事实上,米白已经收到不止一次死亡威胁了。
毕竟在很多老人看来,随着院长的离开,米白所做的事情越来越放肆。
他们甚至认为,自己应该将米白杀死,才是对唐罗的负责。
这种自以为是的看法,是难以被调和的,直到一颗陨星划破天幕,准确落到西陵郊外。
孟椒领着卫所战士,第一时间来到陨星落处,虽然他的反应已经很快了,但在他赶到之时,这儿已经聚集了很多的人,其中不乏凶境修为的修行者。
按照道理讲,碰到这种天外异宝,这些最初赶到的人非得拼个头皮血流不可。
而孟椒带人过来,也主要是为了阻止这样的事态发生。
但令人意外的是,这些人全都老老实实的,只是围在环形的坑洞旁,指着洞中事物,说些什么。
在看到他来后,甚至眼光复杂的让出一条路来。
“真是难得,你们还有这么乖的时候?”
走在众人让出的路时,孟椒还不忘左右张望着打趣,但当他看到陨石坑中的事物事,脸色忍不住一阵变化。
震惊之后,便下意识的朝身边人传音道:“快,叫夫人过来!”
吩咐完之后,孟椒换上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碧绿的法相自后背浮现,朝着坑旁众人喊道:“看??你们还敢看?还不都把脸给老子转过去!”
不看僧面看佛面的意思是,虽然他们觉得孟椒说得很没道理,但看在那碧绿无解的毒灵体法相上,他们还是决定让让这个独眼丑汉。
或是后退几步转身,或是直接离开,总之在没有往陨石坑中张望的。
而后面来的人看到杀气腾腾的孟椒,也只能悻悻落地,站在外围张望。
又过了许久,云秀换做男子打扮,踩着祥云过来了,在同孟椒对了个眼色后,凶神恶煞的男人让了路,将云秀让进了坑里。
待看清坑中事物后,云秀也知道了为什么孟椒会这样焦急喊自己过来。
坑中是一块陨铁,却并非是寻常那种形状,而是丈高四面两尺宽的方正长条。
长条四面如镜般光滑,上头刻有清晰的小字,看着熟悉的字迹,云秀没由来的一阵委屈。
“亏你还知道写信!”
要说唐罗离开,感觉最突然非云秀莫属。
虽然是第一次为人妻为人母,但她有时候也会觉得,摊上唐罗一定是她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
不然你都无法想想,谁能嫁给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念头一起就说要当个球。
好不容易等他从球变回人,以为能过几天安生日子。
一声招呼都没有,上天了!
若不是现在有了浅浅,她一定会让那个家伙知道,并不只有男人长脚,女人跑起来,也是很快的!
但现在因为有了浅浅,她也只能认命。
要不说魅惑之瞳是二品的血脉呢,很快说服自己后,云秀甚至已经想好如何一个人抚养唐浅浅,并给不顾家的混蛋找到了一些借口,用以回答未来小家伙的问题。
但现在看到这方碑,她觉得自己的男人不光在武道上造诣非凡,在糊弄人这个方面,也有不低的造诣。
方碑一共有四面,分别刻录着给不同人的内容。
向着东方这一面是给最先发现这个方碑的人的。
上头用恳切的言辞,希望最先发现这块方碑的人不要将它藏起来。
而是希望他们能工通报给无双城的市政厅知道,作为回报。
这一片的碑文刻有一部直到灵体都能适用的秘法。
向着南方一面是给她的,上面是对自己草率出行的歉意,还有内疚。
当然上头还有关于这样旅行的回归时间,只是少了西贺作为参照物,他只能给出大概的时间范围。
看得出来,唐罗想用尽量轻松的笔触带过这件事,但云秀却从这些语句中,看出时间的沉重。
转到西方那一面,是给西陵的,上头点名了不少西陵的老人,以及唐氏的族人,让他们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尽量辅佐帮助米白完成市政厅的工作。
并告诉杜沙,将调动将星的权利,交给那位市政厅的执政官。
最后一面碑文,是给整个西贺的。
【亲爱的西贺:
我的女儿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会感到既陌生又新鲜。我希望你能对她温和一点。
你知道,如果我没走,她会是西陵的小公主,云罗苑的小主人,我会一直陪在她身边,为她保驾护航,摆平所有危险。
可是现在,情况有了很大的变化。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需要独自冒险,也许会有战斗、悲剧和伤痛。我希望让她明白,要在这个必须生存的世界里战斗,她需要足够多的信念、爱心以及勇气。
所以世界,我希望你握住她稚嫩的手,教她一些必须知道的事情。
教她知道,世上有一个恶霸,就会有一位英雄;
有一个奸诈狡猾的敌人,就会有一个肝胆相照朋友;
有只顾自己享乐的自私者,也会有乐于奉献的领袖。
让她感受求知的乐趣。
给她时间,去安静地思索世界中永恒的神秘。
潺潺的流水,山间的小花,还有鲜活的生命。
教她知道,失败比欺骗光荣。
教她要坚信自己,哪怕别人都对她否定。
教她可以将自己的脑力与体力投入目标,但决不以灵魂为价。
教她对暴徒的凶声置若罔闻,不要畏惧,并且在认为自己是对的时候挺身出来战斗。
请以温柔的方式教导她,但不要溺爱她,因为只有烈焰才能练出真金。
这是个很高的要求,世界,但请你尽力而为,她是一个可爱的孩子。】
信是写给世界的,起码在碑文上是这么写的。
但云秀分明觉得,这着墨最多的一面碑文,全都是写给那个正在酣睡的,粉嘟嘟的小肉球的。
而那些对世界的要求,全都是说给她听的。
只是想来,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大概是没有脸直接向自己提的。
所以才用这种给世界写信的方式,希望她能看到。
“人么没影,要求倒是挺搞。”
通篇看完的云秀只觉得好气又好笑,若是那个不负责任的家伙敢出现面前,她非得扑上去狠狠咬几口不可。
但现在,那个家伙并不在此,云秀也换上了伪装,所以她可以毫无顾忌的表现出心中真实的情绪。
伸手轻轻抱住这方碑,云秀闭上眼将脸轻轻贴在光滑的碑面,就像贴在男人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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