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容躺在床上,偷瞄一眼,杨大夫左手手指夹着三根银针,右手食指拇指捏住银针正要往她头上扎,她头皮一麻,将眼睛全打开了。
杨大夫见状和蔼问:“今日扎针会有点疼,需要我给一针刺晕你吗?”
这么凶残!
沈西容想了想,道:“要,等等,等等,针靠太近了,我先问个问题。”
杨大夫把逼近沈西容头顶脑户穴的尖长针拿开三寸,道:“请说。”
“还有两个来月我要参加府试,这病影不影响我读书考试。”沈西容问。
杨大夫笑眯眯的说:“不影响--”接着趁着沈西容不注意,一针扎进头顶,头皮刺痛,沈西容眼皮一坠,脑袋空白,盖上眼皮,杨大夫将未完的话继续说道:“不影响不可能,这三月好生休息,休得劳神费力···”
手真黑。
接着,沈西容歪头真晕了。
日头高升,沈西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她掀开被子,起身下床,梳洗整理好,吃饭看书,就像一月前一样,熟悉的房子,熟悉的人,熟悉的家具,这些令她无比的心安。
一个时辰眨眼就过,她伏在桌子上,身旁覆盖阴影,盖住她半边身体。佟晚歆弯腰抬手捏住她的书,沈西容双手护住书道:“不管杨大夫怎么说,府试我是一定要参加的。”
佟晚歆眼神淡淡一扫,面容含霜:“好。”他继续去扯沈西容手下的书,沈西容则抱着书往怀里压,两人一来一往,僵持不下。
“容容,每日只可看一个时辰。”佟晚歆说道。
沈西容:“只看一个时辰!府试还怎么考!不如直接放弃得了。”
佟晚歆:“本该如此。”
沈西容:······
“我休息一会再看,总行了吧?”
沈西容为了读书与佟晚歆斗智斗勇,就这样过了两日,好像除了咳嗽身体没有其他病症,并不像杨大夫说的会卧病在床的样子。
第三日夜里,沈西容的咳嗽忽然加剧,喉咙里像有根小羽毛不停地挠痒,止不住的咳嗽,眼泪都咳出来了,到了天亮时,喉咙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她拿手捂住嘴避免惊动熟睡的顾晓亭。
“吱呀”门推开,顾晓亭张眼一看,脸变得煞白。他跑上前拉开沈西容的手,鲜红夺目的鲜血从掌心流向四个指缝,非常的骇人。
沈西容晚间没睡好,头晕迷迷,她感觉手掌心有些粘腻,并未察觉自己是吐血了。
接下来的两个月,真的如杨大夫所言,沈西容缠绵病榻,日日拿苦药浸着。至于,府试的事情,除了沈西容没有任何人关心。
佟晚歆只在实在推脱不过的时候,才会跟她透露几句。
“府试共考三场,帖经、杂文、策问。”
“今年的府试由胡大人主持,他是盐铁司出生,策论大概率会出商税、都盐、茶、铁这些。”
“帖经靠记诵、杂文考辞章,这两个都是你的长项,倒也无所谓。”
六月,蝉鸣阵阵。
府试贡院门口,学子们排队进场,天气炎热大家都穿着清凉的夏衫,大颗的热汗从皮肤上冒出来,又坠落到地面。佟相府的马车晃晃悠悠的停在贡院门口,紧随其后,是不请自来的长皇子府马车。还未进考场的学子们早就耳闻沈西容花边大事件,纷纷侧目而看,还有的学子甚至连进场都不进了,站出队伍往后退了几个人。
有好事者,念起打油诗:
盛京一枝红杏花,盛开究竟表谁家。
佟府晚歆美而清,皇家清舟俊且艳。
还有娇又软晓亭,三人求嫁泪泠泠。
几人当时在盛京码头闹那场,盛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大家都好奇这位龙亭县案首,长得是何种天姿国色,将佟晚歆和傅清舟还有所谓的顾晓亭迷得神魂颠倒。
绿浮掀开门帘,马车里传出来几声咳嗽,一个穿着穿着早春三件,亵衣、里衣、外套的沈西容在万众瞩目中走出车门。所有人都替她热。
视线往脸上走,这位沈小姐容颜精巧,视线往身下走,她露出的一截手腕,青筋蔓蔓,皮肤白得病态,时不时咳嗽两声,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断气。
这能活过三天吗?过门就得守寡吧!
众学子大失所望。
顾晓亭慢慢吞吞的从马车里拿出考蓝,双手紧紧捏住木柄,怯懦道:“姐姐,你真的要去考吗?”
沈西容伸手捉住木柄,考蓝交替到她手中,她道:“咳咳咳,当然要去考。”只要还能呼吸一口空气,都得去考。
咳嗽声落在耳朵里,敲打耳膜,顾晓亭心中紧张,他转身从马车上端出来一碗黑糊糊的药,道:“可你咳嗽还是这般严重。”
沈西容接住药,仰头饮尽,揉揉顾晓亭的脑袋:“三场考试而已,不碍事。”
顾晓亭的脸微微泛起红。
“别不当回事,身体难受了,就跟考官告假出来。”佟晚歆的声音如珠如玉,进入耳朵里,仿佛有种安抚急躁的神奇力量。
沈西容莞尔一笑,小声道:“谨遵夫子教诲。”
“顽皮!”佟晚歆耳尖被轻轻一烫,轻声说道。她们在外用公子小姐称呼对方,私下里才会用夫子学生。在公众场合用这种称呼,有些隐私被曝光的羞耻感。
“略~”沈西容悄悄吐了个舌头。
顾晓亭和佟晚歆与沈西容相处融洽,傅清舟气的牙痒痒。他心里清楚极了,佟晚歆和顾晓亭都想嫁给沈西容,且两人恐怕已经达成共识,一个做主君一个做贵妾。
婚姻大事自然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傅清舟决不能允许自家的妻主还有旁人。在他眼中,这两人都是他的拦路石。同样的他也是他们的心头刺。
想要什么就要去抢,傅清舟上前几步,挤开站在佟晚歆身旁的绿浮,绿浮身体一歪退开几步:“哎哟···”
小河对傅清舟的霸道没眼看,拉住绿浮的手往旁边拖,绿浮挣扎道:“干什么?”
“吃东西。”小河拿出一个奶香酥塞进绿浮嚷嚷的口中。
奶味在口中漫开,绿浮嚼碎咽下,看向小河的手中包裹:“再来几块。”
傅清舟掏出一方砚台和一只毛笔,强硬塞到沈西容手中:“拿着。”
砚台清凉质地细腻,笔毛发浓密柔顺,这两个都是好东西,只是,好像是被人用过的。沈西容问:“哪里来的。”
“翰林学士秦大人送的,她考状元就是用的这套考具。”用优秀考生用过的东西,能增加考运。傅清舟专程去大学士府秦大人那里讨要的,秦大人老顽固抽眉毛瞪眼睛不肯给,他磨了好半晌。
“是你抢的吧???”这砚台和毛笔被人精心养护,秦大人应当是非常喜爱的,沈西容默默为秦大人拒一把同情的汗,将砚台和毛笔塞给傅清舟:“你还回去吧。”
傅清舟想不明白,他送东西比佟晚歆和顾晓亭值钱有用多了,沈西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