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啦!”一声刺耳的尖叫如春雷般炸响,原本稍显冷清的薰玉堂瞬间骚乱起来。
店内的客人仿若惊弓之鸟般四散而逃,乱作一团。
反倒是街上行人听闻这边喧闹,纷纷涌至门外,想一探究竟。
裴沉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怔,她迅速稳住心神,疾步走向晕厥在地的龙哥,伸出指尖轻触他的鼻息,好在呼吸尚在。
只是头额肿胀,浑身上下遍布红疹,容颜颇为可怖。应当是被那伪劣香牌所害,诱发了瘾疹。
裴沉榆当机立断,夺过他手中香牌,挥手扔至一旁。
继而厉声对周围泼皮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络腮胡最先回过神来,焦急询问:“龙哥这是怎么了?要不要送他去医馆?”
其他弟兄们也纷纷围拢过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别靠太近,别碰到他!派人去益安堂请大夫!”裴沉榆急促吩咐道。
络腮胡推了推身旁的小不点,那人如离弦之箭般冲出人群,转眼间便消失在视线之外。
其余几人将龙哥松松围成个圈,一时间呆愣站在那里,不知该做些什么。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他衣物解开!”裴沉榆沉声开口,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啊?”络腮胡面露犹豫之色,“这不太合适吧?”
“快!”裴沉榆来不及解释,忙从柜台后面取出条毛毯,垫在他身下。
络腮胡似是被这番声势吓到,只得小心翼翼地解开龙哥身上衣物。
裴沉榆轻轻将龙哥脸侧向一边,用力掐他的人中。
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只精致瓷瓶,倒出几粒药丸,迅速塞入他的口中。
这是她为防自己意外触及小茴香,事先备好的急救药。
这番处理过后,龙哥脸色虽然仍显苍白,但已没有先前的死灰之色,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
“作孽哦,薰玉堂害死人咯!”一声刺耳的指责划破空气,如同尖刀直戳而来。
裴沉榆心头猛地一颤,目光转向门外。只见几个行人正义愤填膺地交头接耳,眼中满是怀疑与愤怒,仿佛这家店已然成了罪恶的渊薮。
“不至于吧,他们家多年来口碑一直很好。”有人试图为薰玉堂辩解,却显得苍白无力。
“哼,人心隔肚皮,还不是为了那几两碎银,连良知都不要了!”有人冷哼一声,当即引来一片附和。
裴沉榆知道此刻无论自己如何辩解,都难以平息这些人的疑虑。若是龙哥当真在此地出了意外,薰玉堂的名声将毁于一旦。
“掌柜的,这可如何是好?这人不知生死,要不还是赶紧送医馆去吧?”管事慌忙乱转,焦声道。
裴沉榆没有回应,她紧锁着眉头,明白自己此刻必须保持冷静。
她转向络腮胡,沉声道:“去看看大夫来了吗?”
络腮胡点头应是,纵身一跃便站到门外石狮上,四处张望,寻找着大夫的身影。
“大夫来了!”没多时,他高声喊道。
裴沉榆精神一振,望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被小不点背在背上,步履匆匆冲进店铺。
“哎呦,我这把老骨头差点没被颠散了。”老大夫被颠得乱晃,但也顾不得许多,忙不迭从小不点身上下来。
“大夫,你快救救他!”那些泼皮们七嘴八舌道,脸上写满了紧张担忧。
裴沉榆认出这位正是益安堂的王大夫,心中稍安。连忙引着王大夫走到龙哥身边,让他查看情况。
王大夫早已从小不点口中得知事情经过,他翻起龙哥的眼皮,继而搭手诊脉一番,神情极为专注。
“请诸位稍安勿躁,我需要安静的环境为病人诊治。”王大夫敛起袖口,缓缓道。
裴沉榆点头,向泼皮使了个眼色。
他们立刻会意,冲到外面驱散围观群众,掩住店门。然后围在王大夫身边,眼巴巴望着他动手施治。
店内顿时鸦雀无声,唯有王大夫手中银针在空气中轻轻划过,发出轻微细响。
他手法娴熟,将一根根银针按序扎入龙哥的丰隆穴、合谷穴、风池穴等。
每扎一针,他的额上都会浮出一层薄薄细汗。
一炷香后,王大夫停下手来,长舒口气。他望向裴沉榆等人,眼底现出一丝疲惫。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接下来,只能看这位小兄弟造化了。”
众人闻言心中一沉,仿佛被巨石压得透不过气。王大夫医术高超,既然他都说听天由命,那龙哥便当真生死难料了。
时间仿佛凝固,店内陷入一片死寂。半晌过去,龙哥依旧默然躺在那里,双目紧闭,如同沉睡般安详。
“这……龙哥还能醒过来吗?”有人小声问道。
“呜呜,龙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办啊。”小不点眼眶泛红,已经开始抽泣起来。
其他泼皮也是神情凝重,他们都是无家可归的人,对同伴的生死自是格外在意。
络腮胡眼珠咕噜乱转,忽而轻声道:“你们说,龙哥是不是因为那玩意出的事?”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一时间无人说话。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龙哥忽然睁开双眼,面色迷茫地环顾四周,沙哑着声音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哭丧呢?我还没死呢!”
其他人顿时面露喜色,纷纷扑到龙哥身边。
“龙哥,你可吓死我们了!”有人抹了把眼泪笑道。
龙哥瞪他一眼,粗着声音道:“我这不是没事了吗?哭甚哭!”
裴沉榆心中松一口气,她侧首转向王大夫,躬身一礼,感激道:“多谢王大夫!”
王大夫抚了抚长须:“多亏你先前处理妥当,方能稳定病情。稍后我再开些散风止痒、解痉平喘的方子,应当就无大碍了。”
他又与龙哥四目相对,关切道:“这位小兄弟,可知自己病症因何而起啊?”
龙哥闻言,面露犹豫之色,几度张口又闭上。
“咚咚咚。”
深沉有力的敲门声倏然响起。
管事心中一凛,轻轻打开门扉,见是一队官兵整齐列于门外,玄黑铁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光芒。
为首的头领身材魁梧,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将裴沉榆细细打量一番。
他抢先发问,声如洪钟:“你可是薰玉堂的掌柜?”
裴沉榆心中一震,知晓来者不善,但仍然保持镇定,轻轻颔首,承认了自己身份。
“有人举报你店中真假参卖,谋财害命,你可认罪?”官爷高声喝道。
裴沉榆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她回答道:“回禀官爷,绝无此事。方才是有位客人在店中突发急病,但已及时请来医官救治,现已安然无恙。”
这官爷丝毫不为所动,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的络腮胡和其他泼皮们,似是在寻找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