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给善逸当妈

《如何给善逸当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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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富冈义勇,我谢谢你

高级队士的召集比狯岳预料中来得早上一些。

按照他对于鬼杀队行动速度的推测, 由鎹鸦向本部传递消息,再通过本部将各地“戊”级以上队员调动,赶来那田蜘蛛山,所需要最低不少于三四天。

因为在这种交通仍旧不太方便的年代, 即便有火车可以缩短部分赶路时间, 但高级队士的人数本就不多, 又有大半跟随九柱分散至不同辖区, 集中调动的难度非常大, 却又不得不这么做——第一批入山的队士人数超过双手, 第二批人员也已经于昨日进了山, 并且没传出什么明确消息……这也就代表了队员折损的可能性很高。

如果不出意外, 那座山中恐怕存在着实力不低的鬼, 且数量还不会少。

如若追求速度,迅速调动附近队员前往救援, 更大的可能是再折进去一批人, 所以为了不造成更多伤亡,集结人手起码要有足够的中坚力量, 要么多调动一些身经百战的高级队士,要么派来更为可靠的“柱”。

“时间太紧,能赶来的高级队员非常少,所以现在这种情况, 是有‘柱’参与进来了吗?”

狯岳迅速换回队服, 腰间挂上日轮刀,在隔壁三只还没起床的时候就推开隔壁的门,跨过三个睡得东倒西歪的家伙, 目标明确地走向墙角, 一把拉开了睡着小不点鬼木箱的箱门, 皱起眉,曲起食指弹了一下紧紧攥着青紫色布料的小不点的脑门。

“喂,松手,羽织还给我。”

“谁!啊……是善逸的师兄啊,吓我一跳。”

灶门炭治郎“腾”地翻身坐起,直到发现进门的是狯岳才重新露出了没睡醒的表情,满脸迷茫地问道:“这么早,天还没亮呢,师兄找祢豆子有什么事吗?”

“没事,滚回去睡你的觉。”

祢豆子乖乖地松开了手,于是狯岳面无表情把小不点鬼抱在怀里的青纹羽织拽出来,抖了抖褶皱,重新披到身上,又帮忙把箱子门关了起来,接着转身就准备离开。

“咿啊啊?!师兄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耳朵很灵的我妻善逸自然也被惊醒,抱着一团皱巴巴的被子坐起来,头顶睡得乱糟糟的金发,满脸惊恐地大叫:

“为什么这么快啊!分明才休息了不到两天,师兄手臂上的伤还没有完全愈合呢!这么快就又要去杀鬼了吗?!师兄难道一直都在过这种不停杀鬼的生活吗?!!”

“吵死了。”

狯岳没理他,眼看着这三个人估计也睡不成了,就干脆在门口驻足了一下,对三只里明显更靠谱一点的灶门炭治郎开口:“附近有个那田蜘蛛山的任务,大概会召集很多队士进行救援和清剿,危险程度比较高,你们伤如果没好可以报告给鎹鸦,带伤的低级队员没有必要去送死。”

能让“柱”出动的任务从来不是什么简单的活计,如果往更严重点考虑,这座山里说不定会出现最为危险的“十二鬼月”,高级队员尚且容易折损,更何况废物儿子和他队友这几个“癸”级,如果运气不好一进去就撞上鬼,说不准能不能活得下来,倒不如一开始就别进去,正好带伤也是一个挑不出毛病的理由——

“哎?肋骨吗,好像愈合的差不多了。”

然而事情的走向往往事与愿违,废物儿子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肋下,迟疑道:“已经一点也不痛了,摸上去也没什么感觉,这应该就是愈合了吧?”

“区区肋骨,伊之助大人当然已经全好了!”

“嗯,确实,没有什么感觉了,这种小伤好得很快呢。”

狯岳:“……”

狯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还差点没好利索的胳膊。

这才几天,就算你们几个其实不是骨折而是骨裂,这愈合得也太快了点吧?这正常吗??这不正常吧??!

“你们是人吗?恢复力好恶心。”

狯岳喃喃了一句。

他的恢复力在常人中已经算还不错的了,前两天皮开肉绽的抓伤到现在已经丝毫不影响行动,就算剧烈运动也不必太过担心,但仍旧不能算得上完全愈合,还是有会撕裂的可能性,而这三只呢?这可是肋骨的伤势啊,随便换成哪个人不得恢复个十天半月,这仨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吗,两三天就能长好骨头?

“说人家不是人也太过分了吧,过分,超级过分啊!师兄!”

然而他的废物儿子完全没有理会到狯岳这句感慨究竟是什么意思,不忿地揪着被角大声嚷嚷起来:

“我们可是货真价实的人!骂我们‘废物’也就算了,怎么可以说我们不是人呢!”

“闭嘴,都说了吵死了!又没骂他们,只有你才是废物。”

狯岳冲着废物儿子冷哼一声,接着也就没再准备和他贫嘴,毫不犹豫踏出了门外。

“我还有任务,没空在这和你们浪费时间。记住小心那田蜘蛛山的召集,如果真的把你们三个也叫过去,那就是你们倒霉了,自己小心点,不然死了活该。”

此时天色还未放亮,只有几缕橙红色的霞光昭示着太阳即将出现,狯岳眯着眼看了看天,简单辨认了一下方向,也懒得再走台阶,就撑着廊边的栏杆直接翻身跳了下去。

鞋底刚刚踩在地面上,身后的屋子里就传来了废物儿子犹犹豫豫的声音。

“……听起来很危险啊,师兄接到的就是这个任务吗?”

“嗯。”

狯岳简单应了一声,随后回过头,冲着门里那个金色的脑袋冷淡地开口:“希望你在遇到打不过的鬼的时候,也能跑得像躲我这么快。”

话音落下,他就毫不犹豫迈开步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院子,至于后面废物儿子又说了些什么,是大喊大叫还是扭捏地让他小心,但已经走出了有一段距离,无论他嚷嚷些什么东西,狯岳也听不到了。

那田蜘蛛山在紫藤花屋的东北方向,就近入山肯定会在东北角的道路集合,但狯岳收到的召集地点却是在山的另一侧,需要绕路一阵子,才能与等待集结的队员汇合,所以即便他是清晨就出发,也在下午过半的时候,才堪堪到达集合位置。

“……”

狯岳盯着一边正微笑着与几个队士讲话的蝴蝶发饰少女,抬手拽住了一个路过的“隐”队员。

“这一次来了几个‘柱’?”

“哎?”

冷不丁被拽住的“隐”愣了一下,全身上下唯一露出的双眼下意识把狯岳扫了扫,然后目光在他脖子上的勾玉停留了一瞬。

“是‘那个升级很快的稻玉’啊……”

隐的队员嘟囔了一句,随后也很干脆地回答道:“来了两位‘柱’,是水柱大人与虫柱大人,因为收到了那田蜘蛛山的消息,里面有的鬼会使用毒素,所以虫柱大人需要先为队员们分发解毒剂。”

说到这里,他还迟疑了一下,然后指了指另一边格外冷清的方向:“你是想要去找水柱大人吧,他在那边。”

富冈义勇也来了?

狯岳挑了下眉,下意识看过去,结果刚刚好和富冈义勇也看过来的古井无波蓝瞳来了个对视。

“……”

左右看看,这家伙的周围完全没人,无论是路过的“隐”还是其他召集队员,都没有想要往他身边凑一凑的意思,富冈义勇整个人仿佛就自带了什么诡异的气场,硬生生把这还算热闹的一片地方给抽出了一块真空。

虽然说并没有打算和这家伙打招呼,不过都被看见了,掉头就走也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他其实也不认识什么人,能认出虫柱还是因为蝴蝶发饰与身材矮小这个特征比较容易辨认,其他队员更是面生,虽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很多人认得他……但是他不认得别人啊。

于是狯岳沉默了一瞬间,还是冲着“隐”指给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和富冈义勇也没什么可聊的,这个人说话的语言艺术极其抽象,与其被他气出个什么好歹来,倒不如直接公事公办,直接省去闲聊,问点正经事。

“等蝴蝶给所有人发完解毒剂。”

富冈义勇面无表情地说道,虽然他在与人交流上有很严重的障碍,但似乎一旦涉及什么任务相关的事宜,他也能解答得还算明白。

“山里死了很多人,还有人活着,我们去杀鬼,召集其他低级队员在外围救援,隐负责帮忙。”

还有人活着……如果村田在山里,那他肯定就是活着的幸运儿了吧,毕竟这家伙可是有大气运的人,应该死不了。

狯岳没什么同伴爱地心想。

一次任务能出动两位柱,看来那山里很有可能会出现“十二鬼月”了,召集低级队员在外围救援的话,废物儿子和他两个智障队友估计也跑不了,只要他们不作死自己去往山腹跑……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狯岳沉默了一瞬间。

……总觉得还是很危险呢?由鎹鸦传递口信的话,那三个智障能听懂自己的任务是搜救而不是杀鬼吗?

算了,好歹废物儿子跑得快,打不过他还跑不过吗,更何况那废物晕过去之后还挺厉害的,连妖怪都砍得动,就算出事也轮不到他。

收起心底那没来由的一点不安,狯岳转身也去了虫柱蝴蝶忍那里领了两管解毒剂,本以为“柱”这种身份对他这种普通队员不会有什么关注,但狯岳也没想到,在他皱眉捏着两小管玻璃准备转身就走的时候,一直笑眯眯吩咐“隐”准备各种医疗工具的蝴蝶忍却若有所思盯着他看了好几眼,直看得他脊背发毛,浑身发凉。

“哎呀,看来你就是富冈先生之前提到过的,稻玉君对吧?”

蝴蝶忍笑眯眯地说道:

“原来富冈先生也能有朋友,而且还不是谣传,这也让我们这些同伴松了一口气呢。”

狯岳:“……”

看出来了,富冈义勇的人缘是真的差,就算是虫柱用这种很温柔的语气讲话,也能听出来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我们大家都讨厌他”的潜台词。

这家伙究竟怎么做到的,交个朋友都会被同为“柱”的同伴当做是谣传?

“不、也不能算是朋友。”

虽然虫柱蝴蝶忍看上去温温柔柔,讲话也轻声细语,但是狯岳总觉得这个身材娇小的女性给人的感觉要危险得多,起码比富冈义勇那个憨憨可怕,于是他抽了抽嘴角,下意识后撤了一步,拘谨了一下措辞:

“只是曾经协助过水柱的任务……”

刚说到这里,狯岳就突然意识到了蝴蝶忍刚才说的话里,似乎存在了一个他才注意到的盲点。

“……提到过?”

狯岳突然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富冈提到过我,怎么提到的?”

“啊啦,你竟然不知道吗?”

蝴蝶发饰的少女露出一副惊讶的神色,紫眸中透出的目光也带了一股说不出的意味,似乎是有点怜悯,又似乎是有点忍俊不禁:

“现在的话,我相信你的确和富冈先生是朋友了。能够交到靠谱的朋友,作为同伴我也很替他高兴,至于富冈先生是怎么提到你……”

蝴蝶忍顿了顿,说道:“富冈先生之前和宇髄先生说,可以让宇髄先生收你为继子,而问到原因的时候,富冈先生是这么说的——”

“我不会收继子,宇髄可以。”

冷淡无波的声音自耳后响起,狯岳木着脸回过头,刚巧看到富冈义勇理所当然的冷淡表情,他似乎完全没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对——哦,富冈义勇当然不会觉得哪里不对,毕竟他平时就这么说话。

“是的,富冈先生就是这样对宇髄先生讲述的。”

蝴蝶忍露出一副略微有点抱歉的表情:

“宇髄先生当时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狯岳:“……”

狯岳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不愧是富冈义勇……这么说话,音柱绝对会以为富冈把自己不想要的继子甩给他了吧?这人究竟怎么做到的,能把正常的话给讲成这幅模样?!!

“富冈义勇,我真是谢谢你了……”

狯岳额角鼓着青筋,磨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说。

“不用谢。”

然而富冈义勇丝毫没察觉到这其中有什么不对,神色冷淡地接下了狯岳的“道谢”,如果仔细观察,甚至还能发现他的嘴角上扬了那么肉眼几乎看不见的一丢丢,无比冷静地转身吩咐道:

“快天黑了,所有人准备出发。”

第32章 别小看我啊!

那田蜘蛛山树木丛密, 高大乔木犹如一具具巨人的尸体,沉默着直挺挺仰头戳向天空,树冠茂盛, 在密林中穿行时连月光都会挡住大半, 只能勉强看得到或许是什么动物踩出来的小径, 说不定是人,说不定是鬼, 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没来由的死气沉沉的味道。

“嘶……这次肯定是个大鬼。”

狯岳提刀往前头走, 冷着脸一言不发, 身后跟着的同僚也不清楚是“丁”级还是“戊”级,跟在他身后似乎是有点想搭话:

“先前进来的低级队员很可能凶多吉少了, 光是在外围往里走, 就觉得手臂上汗毛都快竖起来,连我们都有这种感觉, 那些低级队员还能——”

他话没说完,就被身边另一位队员用手肘捅了一下,冲只用后脑勺对着几人的黑发猎鬼人抬了抬下巴, 压低声音道:“这是‘那个稻玉’, 不怎么理人的。”

“……”

身后衣料摩擦的声音响起, 似乎是有谁转过头仔仔细细盯着他打量了几眼,然后就彻底安静了下来,除了几个人踏在枯枝残叶上的“吱嘎”碎响, 就只能听见一行人压抑的呼吸,在堪称死寂的山林里尤为清晰。

狯岳没理会身后几个队员的私下窃语,他面无表情仰起头, 盯着被血色蒙上一层红光的月亮, 重新辨认了一下方向, 随后继续稳稳的向山腹深处前进。

……

十几分钟前,他们和富冈义勇以及虫柱带队的“隐”各自分成了几队。

从发起高级队员召集开始,到那田蜘蛛山脚下集合,总共也只过了两天不到,附近能赶来的高级队员不过寥寥,“甲”级队士大半都在霞柱炎柱与恋柱掌管辖区活动,这一次时间太赶,没有一个成功抵达,倒是“乙”级队士到了一个,还要负责后方战斗力偏弱的“隐”部队与应急医师的安全,所以在分散队伍深入那田蜘蛛山腹地搜救时,零零碎碎凑齐的一小队高级队员也就默认由其中似乎最为靠谱的狯岳带队,虽说狯岳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队员中风评不怎么样的他就突然就值得被信任了。

富冈义勇独自行动,根据虫柱蝴蝶忍的说法,水柱的节奏很少有队员能够配合,所以主要负责狩猎寻找山中藏匿的“十二鬼月”。

虫柱自己虽然也是在场除了水柱之外的最强战斗力,但更重要的事是挽救尚且存活的队士的生命,所以领着继子栗花落香奈乎以及一小队有疗伤经验的隐前去进行搜救。

根据刚刚鎹鸦送达的消息,她已经于东南方向斩杀一只鬼,并发现数十只吊在乔木上的巨型鬼茧,其中尚有幸存者,要求附近接到消息的“隐”部队携带担架与急救设备前去汇合。

狯岳这一小队的任务就是深入腹地,剿灭藏匿于山林深处的其它食人鬼,并及时传递发现幸存队员的位置,如果发现“十二鬼月”的踪迹立刻发起求援,拖延时间等待“柱”的到来。

当然,鬼杀队在行动时的规矩也并没有那么严谨,与鬼战斗会面对千奇百怪的血鬼术,意外随时有可能发生,如果发现特殊情况也可以暂时离队,不过这样做就后果自负了——毕竟在有“十二鬼月”出没的山腹独行,一旦出现意外那就很可能再也没机会见到第二天的太阳,“柱”的增援也需要时间,与同为高级队士的同伴一起行动才是更为稳妥的选择。

狯岳原本也是这么想的。

——原本。

在面积如此辽阔的山中穿行,真正具有与鬼战斗的能力的队士只占全员人数的一部分,信息的传递是尤为重要的,所以每支队伍包括每位队员的鎹鸦都会每隔十分钟交流情报,包括什么方位发现幸存队员,何等位置出现战斗痕迹,哪里需要增援……以及另一个方向有低级队士入山等等。

“东北方向三名癸级队员入山!嘎!东北方向低级队员进入危险区域!嘎!东北方向出现鬼的踪迹!嘎嘎!”

狯岳的鎹鸦在树梢上方的狭窄空间盘旋,或许是发现这种位置不太适合飞行,最后选择一个猛子扎下来,稳稳落到了主人的肩膀头上,扑腾着翅膀尖声道:“东北方向!东北方向!有队士在与鬼战斗!需要增援!需要增援!嘎嘎!”

狯岳当即沉下了脸,引着一行队员向北方改道前进,心里粗略算了一下入山的方向,以及鎹鸦透露出的“三名癸级”的消息……从紫藤花屋笔直前往那田蜘蛛山的方向就是东北方向,如果不出意外,这倒霉见到鬼的三只,八成就是废物儿子和他那俩智障队友了。

“啧。”

心底原本若有若无的不妙此刻开始蔓延了起来,狯岳的神色也紧绷起来,面上浮出了些许怒意以及不易察觉的焦躁——所以说那三只究竟是怎么回事?低级队员分明只需要在外围搜救就可以,废物儿子这种“癸”级往山腹跑什么?嫌死的不够快吗?!

西南这一带只有虫柱蝴蝶忍那里传来了斩鬼的消息,剩下全部都是“未发现踪迹”,也就是说,真正盘踞着鬼以及“十二鬼月”的地点就在废物儿子他们进山的东北方向,那三只莽莽撞撞地闯进山里,不仅会撞到已经吃了不少人的鬼,还有可能遇到更危险、更强大、只有“柱”才能应付得来的“十二鬼月”。

一冒出这种想法,狯岳就觉得心底冒出一股不可忽视的焦虑烦躁,针对自己废物师弟的担忧被害妄想症又重整旗鼓地翻腾了起来,直啃噬得他心头泛冷,脚下的速度又快了一筹,甚至吐息间已经弥散出“滋啦滋啦”作响的灼热白雾,周身浮现出若有若无的深紫电弧,直接将本就追不上他速度的几名队员落在了身后,远远甩出去一大截。

“喂!你等等——”

“别叫他了,我们追不上雷呼的速度,他想独自杀鬼谁也拦不住,毕竟是‘那个稻玉’。”

身后似乎有人叫了他一声,不过很快就被同行队员拦了下来,几名队士仍旧按照自己的速度奔行着,只有青纹羽织的黑发猎鬼人如同一道紫电一般飙了出去,脖颈间的勾玉在月色下闪着金色的微光,飞速奔跑中还从坎坷不便行进的地面跃上了树干,在层层树梢之中化作一条跳跃的电弧,冲着惊起鸟雀的方向追了过去。

——丙级队员,稻玉狯岳,擅自离队。

在狯岳于清晨离开后不久,经紫藤花屋医生重新诊治过,确认已全部痊愈的三人也接到了那田蜘蛛山的搜救任务,不过似乎也正应了狯岳先前对三人理解能力的担忧,包括我妻善逸在内,没有一个人听出来“那田蜘蛛山外围搜寻”的意思并不是要他们斩鬼,而是简单的搜救幸存队员。

三只很顺理成章地就冲着最为危险的山腹冲了进去,并且还在前行至一半的时候,遇到了上一批入山的幸存队员,村田。

“为什么癸级会跑到这么深的地方来?!”

提着刀不得不面对一群被鬼操纵的同僚尸体,村田的心态异常崩溃。

“我们第二批传不出消息就已经很明显了吧?现在需要的是更高级别的队士和‘柱’!癸级再进来多少个也是送死……就算就近召集高级队员也好,为什么不是稻玉他们带队援助啊?!”

战战兢兢吓得直喘粗气的我妻善逸立刻就竖起了耳朵:“哎?哎哎?!!谁?你说我师兄?”

进到这么恐怖的山里已经足够他吓到哗哗流眼泪了,如果不是害怕叫得太大声把这座山里的鬼引过来,我妻善逸此刻应该嚎啕着抱住长男的大腿,哭得涕泪横流,喊得山崩地裂,而不是哆哆嗦嗦握着日轮刀,眼看着同伴“嗖嗖”斩断连着死去队士尸体的坚硬蛛丝,自己却连努力不要吓晕过去都已经拼尽全力了(虽然晕过去才比较好)。

好可怕!真的好可怕!!!这座山的声音就已经超级恐怖了!进到里面之后他的耳朵更是只能听见恐怖的“窸窸窣窣”,像是有无数细小的昆虫在周边爬行,细细碎碎的声响让他根本听不清其它的声音——如果不是觉得师兄也接到同样任务,说不准在山里能遇见,他才不敢进来这座可怕的山啊!!!就算是炭治郎和伊之助扛着他,他也绝对不要进来!!!

“你真的是稻玉的师弟吗?感觉完全看不出来啊!”

一边提刀挡住被鬼操纵的尸体的攻击,村田一边冲着不靠谱的金毛哭包喊道:“你也是雷呼吧?!雷呼面对这种情况不应该‘唰唰唰’就砍断这些线的吗?你为什么一刀也挥不出去啊!”

“因为我很害怕!!!”

我妻善逸理直气壮地飙着眼泪大声吼了回去:

“我说你可别小看我!我真的超级弱的!!能活到现在已经很努力了!!!我也很想像师兄一样可靠!但是我连雷之呼吸的型都只会第一式,我根本就做不到啊!!!”

师兄很厉害也很帅气,仅仅是大半年就已经成为了高级队员,如果能在这座山中遇见师兄,肯定也会被保护……但是也要他能活到遇见师兄的时候啊!!!

原本正艰难面对曾经“队友”攻击的村田硬生生被噎了一下,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真亏你能理直气壮说出这种话啊。”

“善逸!别说丧气话!”

斩出连绵不断水花的炭治郎略微顿了顿,重新吸进肺腔一口冰凉的空气,怒喝道:

“有鬼正在操纵着这些尸体!我们要尽快把这些线都斩断,伊之助已经被隔到那边去了,鬼的目的是把我们全都分离开,然后逐个击破——小心!!!”

大抵是见到利用尸体分散几人的效果不好,树林深处响起了一阵躁动,随后猛地窜出来一具身材堪称“庞大”的无头鬼,格外凶猛地冲入了勉强背对背聚在一起的三个人中央,硬生生将这个小型的队伍彻底冲散了开来。

身体被巨大的冲力击飞,脚底刚刚似乎也被绊了一下,本就战战兢兢的我妻善逸被这突如其来的无头鬼彻底打乱了思绪与节奏,视野中一片天旋地转,紧接着就是身体一歪,被冲着一个陡峭的斜坡撞了下去,勉强护住头,尖叫着“轱辘轱辘”不知道滚出了多远。

……头被撞到了,身体也被撞到了,羽织已经被灌木丛划破了吧?刚刚半路似乎还撞到了什么东西,像是个头很大的蜘蛛,好像是被狠狠咬了一口……好痛。

好不容易卸去了所有惯性与冲力,最终在一片空地停了下来,我妻善逸昏头昏脑地爬起,昏昏沉沉地四下打量了一下周围。

好晕,视线重影了,有点想吐,看不清东西,被咬到的地方好痛,这座山里的蜘蛛有毒吗?

直到头顶压下一片古怪的阴影,勉强注意到好像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接近的我妻善逸甩了甩混沌的脑袋,然后下意识抬起了头。

“……”

一只人头蜘蛛身的猎奇向恐怖蜘蛛正吊在他头上,咧着嘴角向他凑近,恶心又恐怖的蜘蛛腹在不停吐丝,青白的人脸上挂着充满了恶意的扭曲笑容,甚至看见他抬头,还开口对他说话:

“你已经中了我的毒——”

这只鬼的话还没说完,骤然面对这种恐怖景象的我妻善逸就果断眼睛一翻,毫不犹豫一个后仰,“扑通”栽倒在地,连一个尖叫也没发出来,无声无息就吓晕了过去。

人头蜘蛛鬼:“……”

怎么回事,这一届的猎鬼人胆子这么小的吗?

狯岳在树木梢头枝干处飞快跳跃,冰凉的山中空气顺着肺腔蔓延到四肢百骸,再重新转变为“滋啦”作响的白雾从嘴角边溢出,迎面而来的劲风丝毫影响不了他的速度,此时他整个人已经近乎化作一道在树梢间穿行的电弧,在视野更加辽阔的树顶飞快闪烁,只有青紫纹路的羽织被吹得“猎猎”作响,象征性地给物理学留了一点尊重。

——快到了。

狯岳死死盯住鸟雀惊起的地方,视网膜在一轮血月的红光照射下几乎蒙上了一层红色,呼吸法毫不停歇地运转,不知不觉间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中断,本应在飞速赶路中被消耗的体力也在隐晦地重新填补,心脏跳得很快,按理来说这种变化应当早就被感知敏锐的他发现,但大概是全部心神都在紧张其他的事情,所以狯岳并没有发现自身这一奇特的状态。

距离越来越近,耳中也听得到越来越明显的刀剑劈砍与怒喝的声响,但大脑将这一段声线捕捉到后,却并不符合他几乎刻进潜意识中的高声尖叫,反而是虽也耳熟,但比较之下偏向他思绪无感一点的粗声线。

——是废物儿子那个长了张女人脸的智障队友。

狯岳的心底沉了一下。

这家伙在山里,那就说明废物儿子也在山里,先前鎹鸦传递的消息所指明的就是这三个人——他们遇见了那田蜘蛛山里的鬼!

这三只应该一起行动的,他会发现这家伙落单,那么其他两只估计也遇到什么,那田蜘蛛山中可是还有所谓的“十二鬼月”……废物儿子不会就这么倒霉吧?

心里顿时飞快闪过了一连串的想法,但狯岳的步伐仍旧没慢下来,飞速窜至目的地的树梢头,以常人的肉眼几乎捕捉不到的速度,毫不犹豫提起日轮刀冲着树下长相分外猎奇的高大蜘蛛头鬼斩了过去。

“远雷!”

汹涌的电弧在一瞬壮大,几乎能照亮这一片阴森森的空地,雷之呼吸剑技的速度向来无可比拟,所以狯岳这一刀完全没有被躲开,结结实实砍在了巨大蛛头鬼粗壮的脖子上。

……然后在斩进三分之二的位置处停了下来。

“切,真硬的脖子。”

狯岳烦躁地“啧”了一声,随后毫不迟疑地立刻变招,恶狠狠吐出一口滚·烫的白雾,手臂重新用力,结结实实把剩下三分之一的脖颈间接处也切了下来。

刚刚还从野猪头套里呕血的嘴平伊之助愣了一下,提着两把锯齿状的日轮刀呆了呆,还没等他因为“自己的猎物”被抢了而做出反应,眼前犹如闪电一般劈过来,瞬间砍断蛛头鬼脖子的家伙就又一次闪到了树顶,完全没给他什么反应时间,毫不迟疑冲着另一个方向飙了出去。

“喂!你这家伙——”

……

后面的话狯岳已经彻底听不见了,他几个呼吸就已经飙出了很远,目标明确地冲着另一处飞快前进,甚至速度还要比刚刚更快一筹。

原因无它,刚刚在斩断那只蜘蛛头鬼脖颈的同时,除了狯岳自己的剑型之外,他还听到了另外一股宛如落雷的声音。

第33章 我妻先生不肯喝药

鬼杀队会用雷呼的剑士一共也凑不齐两只手, 随“柱”召集的队员隶属哪一呼吸法更是知根知底,可以说,整片区域会用雷呼剑法的人一共就俩——且这两个人还是同一门下的师兄弟。

能在那田蜘蛛山里用出有雷鸣声响剑型的人, 除了那个废物……还能有谁?

狯岳深深吸了一口气, 周身的电弧“噼啪”两声,闪烁得更加耀眼,飞跃在树梢头的速度也快上了不止一筹, 整个人几乎化身为一道紫色的电光, 向着有“轰隆隆”落雷声响的地方飞速前进, 并且在心中默默数着停在耳中越来越近的落雷声响。

一、二、三、四……目前为止, 总计已经听见四声霹雳一闪了。

狯岳又一次加快速度,心里浮出没来由的慌乱, 就像是进山时被他自己所忽视的那一点担忧, 此时才仿佛遇薪的火苗, 腾腾燃烧了起来。

听声响距离不算远, 很快就可以赶到,只要能保证废物儿子遇到的不是所谓的“十二鬼月”, 其它的鬼也奈何不了那家伙——那个废物可是连彼岸的妖怪都可以一刀斩断,在这座山里又会遇到什么危险?总不能中毒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 一想到这里,总觉得更加不妙了。

狯岳默默又提了速,耳边也响起了第五声落雷, 终于在第六声雷鸣响起时,他抵达了这一片血色月光下的空地,脚下堪堪离开树干的枝杈, 从挡住视野的一团树冠中冲出, 于阴影中落入明亮的月光, 刚刚好看清了在这一轮圆月下,于空中倒置身位,面色平静,闭眸归鞘的一抹金色闪电。

空气中残留的电光几乎能够撼动空间,即便是属于拔刀术一种的霹雳一闪已经归鞘,但仍旧在空中残存了灼烧的热度,刺目电光比脱出云层的月色都要耀眼,倘若不避让地直视,恐怕会让视网膜烙印下一瞬消失不掉的光斑,但狯岳仍旧近乎本能地睁大了双目,将这毫不留情的一道闪电刻进了瞳孔微缩的青绿色眸中。

好快,如果这一刀瞄准的是他的脖子,他能够躲得开吗?

狯岳莫名地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霹雳一闪本就是雷之呼吸六型中速度最快的剑型,善逸学不会其它的型,所以把所有功夫都下在了这一型上,就像桑岛老师所叮嘱的一样,不停磨练,直至登峰造极……甚至与上一次在鸟取斩杀妖怪时相比,这一刀更快了,快到几乎令人反应不过来的地步。

长着人首蜘蛛身躯的鬼被一刀斩首,从空中滚落下青白色带斑点的头颅,嘴上还在又怒又不可置信地诅咒着什么,但已经从切面平滑的脖颈处开始化为灰烬,于一轮圆月下归鞘的金发少年也卸了力,松开了按在刀鞘上的手,仿佛真的只是陷入了沉睡中一般,后仰失重地头朝下坠落下来。

“……喂!”

被惊艳的一刀怔忪在原地的狯岳连忙反应过来,堪堪在师弟头朝下落地前把人从半空中截下,护着不省人事的家伙的后脑,轻飘飘落了地。

“……”

此刻也懒得计较踩着的地面刚刚还是一具无头蜘蛛鬼的尸体了,狯岳揽着废物儿子的后颈把人平放在地面上,皱着眉轻轻拍了拍泪痕还没干的脸颊:

“善逸,醒醒?”

“……”

按理来说,即便是陷入昏睡中斩鬼的状态,善逸这家伙也应该在一切结束之后像是惊醒一般回过神来,也许会将刚刚的一切视作梦境,也许会误把自己的战果算在别人头上,坚定地认为自己是“被保护的弱者”,但至少从未出现过这种昏迷不醒的状况。

“……”

狯岳立刻在废物儿子脖颈的动脉上摸了摸——不太妙,跳太快了。

心下一沉,他又试了试耳根和额头的温度,毫不意外地发现热度有些不寻常,呼吸也显得更加短促,翻看废物儿子的左手,还能见到发黑发紫的血洞,像是被什么毒虫咬过一般,青紫的颜色顺着脉络一直蔓延到手腕手臂,然后藏进鬼杀队黑色的制服袖口里。

毒素蔓延似乎很快,甚至已经出现了更加诡异的症状——如果狯岳的发现没出错,他是的的确确感觉到,废物儿子的手掌似乎缩小了一圈。

萎缩肢体的毒素吗……那就应该是鬼毒了。

“废物,醒醒,先别睡。”

狯岳迅速从口袋里拿出先前在虫柱蝴蝶忍那里领到的解毒剂,稳稳地找准已经变色的血管,把淡紫色混着紫藤花色素的澄清液体注射了进去,直到看见青紫发黑的血管颜色淡了淡,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然后把目光挪到了睡得一脸平静,好像下一刻呼吸停止也不奇怪的蠢脸上,盯着这副就算被摆进棺材也不违和的表情,目光凝了凝。

“都说了先别睡了!给我清醒一点!”

狯岳果断选了掐人最疼的大腿里侧,捏起一小块肉狠狠横向掐着拧了一把。

“嘶……好疼啊……”

也不清楚是解毒剂的功效,还是狯岳狠狠掐的那一把大腿肉的作用,即便语气还很微弱,但我妻善逸也勉强半睁开了眼睛,金褐的瞳色在狯岳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后,平静到像个死人的表情也终于带了点活人气,夸张地扭曲了起来,挤出两滴大概是疼出来的眼泪,龇牙咧嘴地小声指责道:

“是师兄啊,怪不得,也只有可怕的师兄会对伤员下这么狠的手了,好过分,我可是被很奇怪的蜘蛛咬到了哎……好痛的,脑袋也好热,好晕,好想睡觉……”

“废物,现在敢睡就杀了你。”

狯岳果断把人支起来,背在了后背上,抬头辨认了一下方位,随后冲着西南方向迅速掠去,他记得鎹鸦刚刚传递的位置消息,能够解鬼毒的虫柱蝴蝶忍此刻应该就在那个方位。

背后的金色脑袋似乎沉默了一下,然后把头埋在了狯岳的颈间,有毛绒绒的触感蹭了蹭,有点痒,不过很快就乖乖地停了下来,响起了闷闷嘟囔的声音:“过分,为什么要说这么恐怖的话啊,没死在鬼手里却要死在师兄手里吗?”

“那你不睡不就行了。”

“但是我好困,好累,还很害怕,和鬼战斗真的好恐怖,光是要自己别吓晕就已经很努力了……师兄,我刚刚好像梦到爷爷了。”

“你晕过去的时候才有点用——喂,给我运转呼吸法,延缓一下毒素,你个废物要是这个时候再被那种垃圾的毒给放倒了,老师也会写信过来骂你的。”

“哦……”

蝴蝶忍分发的解毒剂其实也只能算针对通用鬼毒的紫藤花提取物,能够减缓毒素的蔓延,但真正解毒还是需要对症调配,以及万能的多晒太阳,所以即便是狯岳已经给我妻善逸打了一针,但鬼毒仍旧在缓慢地侵蚀着人类的四肢,狯岳已经察觉到,身后背着的废物儿子似乎整个人都缩小了一圈。

原本应当是中气十足大声尖叫的声音,此刻也碍于中毒后的虚弱状态,听上去近乎于轻飘飘的耳语呢喃,背后趴着的废物大概也再没什么精力和他吵架,努力维持着运转呼吸,也没再说什么话。

一直到狯岳找到正抬着担架往山林外运送幸存队士的“隐”队伍时,他才听见耳后传来一句近乎梦呓的低语,但声音实在太轻,也太模糊,就算是贴着耳后,狯岳也只听清了一声含糊的“师兄”,至于剩下的声音……大概是跟着废物儿子呼吸的热气一起散到空中了吧?

……

“他中毒的时间不长,也有好好地用呼吸法减缓毒素蔓延,你事先也给他注射药剂了吧?非常及时,这样可以杜绝后遗症,不会像中毒严重的队员一样变成蜘蛛的模样,大概只有手脚会变短一段时间,他已经算是中毒队员中症状最轻的一个了。”

跟在随行医师身边的“隐”一边给金发的师弟缠成一个只露头的蚕茧,一边对沉默地在一边看着的狯岳说道:

“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他做得很好,你也做得很好,所以不用再担心了。”

“我怎么会担心那个废物。”

狯岳毫不犹豫地否认道:

“知道他没事就无所谓了,没什么可担心的,不过是觉得他会中毒实在太没用了而已。”

——本来也是这样,废物儿子自己分明有着那么迅疾如同闪电的一刀,就算是自己一个人呆在那田蜘蛛山里也不会遇到生命危险,鎹鸦刚刚已经传递了“下弦鬼已被水柱斩杀”的消息,剩下那些不成气候的鬼根本就奈何不了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废物。

他也根本没必要再担心,那种会令他脖颈发凉的剑型足以对付“十二鬼月”下大半的恶鬼,就算废物儿子中了鬼毒,但也已经为他注射了缓解药剂……他的确再没有什么理由担心了吧?

呆在这里不打算离开,也只是因为暂时没什么地方可去而已,那田蜘蛛山的鬼已经全部清剿完毕,治疗伤者用不到他,现在去和那几个所谓的“队友”汇合,八成也只会被用排斥的目光盯着看,一开始离队的就是他自己,就算斩了那只脖子很硬的鬼,估计也很难把战绩记下来——毕竟是擅自离队。

“是这样吗?”

隐诧异地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目光下移,盯着他攥成拳头的手看了看,随后摇摇头离开:“有什么可否认的,这么明显的事……”

“……”

中了鬼毒的队员还有很多,也的确如隐所说,相比较那些几乎就剩下一个头和小半截蜘蛛身子的队员,废物儿子现在好歹只是手脚缩短了一点,就算没有血清解毒,晒两个月的太阳也能恢复过来,他的确是中毒的队员中症状最轻的一个。

一言不发地目送着“隐”的队员离开,狯岳挪回目光,和被包成一个只露出泪汪汪金褐色大眼睛蚕茧的废物儿子对视了几秒钟,抬手捏住了一小撮露在外面的金发,然后稍稍远离。

“废物,你开始掉头发了。”

狯岳毫不留情地把手指里捏着的金色发丝凑到废物儿子眼前,让他好好看个清楚,然后开口嘲讽道:

“这样下去,你会变成秃子吧?”

“?!!”

被整个包进蚕茧里的家伙立刻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死死盯住了刚刚还长在自己脑袋上的金发,似乎是很想要崩溃地大叫些什么,不过碍于嘴巴也被一起缠进了“蚕茧”里,只能又急又怒地“呜呜呜”几声,接着投以怒视。

——师弟已经惨到面对恐怖的脱发,师兄怎么可以毫无同理心地嘲讽!过分!太过分了!!!

——他先前真是脑子抽了,中了毒才会神智不清醒,竟然觉得把他背在背上的师兄也很温柔……这是哪门子的温柔!开口就是讥讽,师兄的性格简直烂透了!!!

——他要写信告诉爷爷!!!

那田蜘蛛山的清剿与救援算是很顺利地结束,虽说狯岳也没见到所谓的“十二鬼月”,但根据后来打扫战场的“隐”所说,这次杀死的是“十二鬼月”中的下弦之五,并且是被水柱富冈义勇一刀就秒掉的。

分明是最强的十二只鬼之一,却被一刀秒掉……别人听起这件事都是在感慨水柱大人的实力真强,但是有点莫名其妙的,狯岳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却是“区区下弦,死得快也正常”。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他还从来没见过“十二鬼月”,也不清楚自己的实力究竟能不能应付这所谓“被富冈义勇一刀秒掉的下弦之五”,怎么就有这么一种高高在上仿佛看不起“下弦”的想法?就算只是一闪而过也很奇怪吧?

不过这说到底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狯岳连情绪都懒得分过去,他在那田蜘蛛山的清剿结束之后就跟着一起去了虫柱蝴蝶忍的蝶屋,虽说他身上没什么伤,但无论是废物儿子,废物儿子那个猪头队友,还是回来路上遇到的村田,全都一起被打包塞进了病房,据说都需要养一阵子的伤。

顺便,因为蝶屋人手一时不够,所以划水没有领别的任务走人的狯岳也被抓了壮丁,冷着一张脸被蝶屋那个双马尾的女队员塞了一整个托盘的汤碗,毫不客气地打发走去给包扎完毕的队士送药。

“所以你又是什么伤?”

狯岳冲着胳膊吊了个夹板的村田挑了挑眉:“骨折的话需要在这里养伤吗?”

“不仅仅是骨折……”

村田弱弱地回答:“肋骨也断了几根,还伤到了内脏……我也没想到会伤得这么重啊,不过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吧?我们同一批进去的队员死伤了一大半,我还活着已经是万幸了。”

“你的确很幸运。”

狯岳面无表情把一整盘药都墩在病床边的床头柜上,丝毫不准备像个合格的蝶屋天使那样挨个送到伤员手中——谁要去伺候这帮家伙啊?这不是还有只手能动吗,那就去自己拿药喝,两只手都动不了就用牙齿去咬碗边,总会有办法的,他可没那些闲心去给一群不记得脸的家伙喂药。

托盘放下之后,狯岳也没打算在病房里继续待着,听村田说那个头上带疤的灶门似乎被带去柱合会议了,那只小不点鬼不知道在哪儿,不过那种场合被带过去,十有八·九是小不点鬼的事被发现……结局怎么样就看灶门自己怎么解决了。

当然,他其实也没那么关心这种事,也不过是废物儿子恢复了点力气后就嚎啕着要找“炭治郎”和“祢豆子妹妹”,被吵得实在不行的狯岳才捏着鼻子来问消息更灵通的村田——然后就被蝶屋的神崎葵塞了一手药碗。

算了,看在蝶屋的确忙到团团转的份上也不是不能帮个忙,于是狯岳不怎么积极地“送完了药”,无视了村田在背后絮絮叨叨地放送他不关注的无用情报,刚准备离开这间病房的时候,刚刚才和他分开的神崎葵怒气冲冲地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碗绿油油散发着黑气的汤药。

“稻玉先生,我妻先生是你的师弟吧?”

“……啊。”

狯岳应了一声。

“那么好,给劝我妻先生喝药的任务就麻烦你了!”

扎着双马尾的少女毫不犹豫把药碗往狯岳手里一塞,压抑着怒气道:

“我妻先生老是觉得药很苦,不肯喝药,这样的话他的毒素是清除不了的!稻玉先生是他的师兄,应该能劝劝他吧?”

“……”

狯岳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药碗,半晌,露出一抹冷笑。

“不肯吃药?可以,交给我吧。”

第34章 废物,喝药了。

狯岳此时的表情格外平静。

眉头放平, 眼角微扬,他的眼睛虽说算不上奕奕有神的杏仁圆瞳,但眼阔不窄, 瞳仁也圆润饱满,眼尾弧度尖锐上挑,透着一股不太好惹的意味。

瞳色是孔雀石一般的青绿, 但比起正常翠眸该有的温和柔软, 其实更加偏向幽潭的凉凉冷色调,被阳光微微一晃, 会有竖瞳的光晕一闪而逝, 如同冷冰冰看过来的一只绿眼黑猫, 还是不怀好意琢磨着偷偷挠过来一爪子的那种。

——无论怎样,都和“温柔”或是“平静”沾不上边。

眉峰也尖利, 嘴角的弧线在放松时微微向下弯, 整张面相是单看着就很桀骜不驯,让人怀疑性格带刺的那种类型,想要表情看上去平和, 单单不做出什么表情可不够, 甚至需要主动放缓神色,努力摆出一副和善的态度——但这也仅仅能看起来称得上“平静”而已。

但看起来勉强“平静”就已经足够了, 毕竟本人此刻的内心应当没这么平和, 手腕和脖颈处鼓起的青筋已经完完全全暴露了狯岳真正的心情, 此刻的所有“平静”, 大概都在昭示着狂风骤雨的即将到来。

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狯岳手里端着边沿仍旧温热的药碗, 步伐轻巧但也格外沉稳, 腰间日轮刀的刀鞘在行走时与队服的布料摩擦, 发出规律的“窸窣”声, “踏踏”的脚步声不紧不慢,最后在一间房门半掩的病房前停下。

胳膊抬起,手掌压在光滑的房门上,只需要轻轻一用力,就能听见“吱呀”一声,拒绝喝药的废物病房就冲着所有人敞开了。

“呼……”

在踏进去之前,狯岳轻轻吐出一口气,心底已经被愤怒挤压到角落的可怜母爱翻腾上来,想着好歹废物儿子还是伤员,应该怜惜一点,就算不吃药也对他温柔一点——个屁啊!!!

都他妈快缩成侏儒了还不吃药?!被一只垃圾鬼搞成那副傻逼样子,趴在他后背上的时候呼吸都微弱到听不清,一副差点就要升天的虚弱模样,把他都吓到手抖了,好不容易能确认可以完好恢复让人松了口气,结果因为这种弱智理由,不想吃药?!!!

我妻善逸,你他妈的活腻歪了吗?!!

在门外的阴影中,狯岳的表情有一瞬变得格外狰狞,不过很快,他就又整理好了自己的神色,面无异样的踏了进去。

……

此时的我妻善逸,还在庆幸于自己从难喝的苦药汤地狱中逃脱,仍旧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什么,举着一面带手柄的圆镜,对着自己一头灿烂的金发愁眉苦脸。

鬼毒的副作用除了手脚缩短,还有掉发,之前师兄可是明晃晃从他头上摘下了一撮发丝,竖在他的眼前毫不留情地嘲讽,也不知道他的头发还能不能长回来,如果不能……真可恶,这不就相当于是在发量惨淡的人面前炫耀自己一头浓密的头发了吗?

简直过分到极致,虽说师兄的头发的确很好看啦,发尾翘起一点会显得毛绒绒的,明明性格那么糟糕,但是发丝的触感却很软,稍长的鬓角在脸颊边晃来晃去的样子也容易让人一直盯着看——但是嘲讽他这点就很过分!

中毒,掉发,手脚变短,被嘲讽,无论哪样都很倒霉,唯一值得庆幸的一点就是不需要喝药了,喝那么苦的药简直就是酷刑,那种单单是闻上去就让嗅觉快要失灵的液体,听起来还有恐怖的“咕咚咕咚”冒泡声音,根本就不是应该被下口的东西啊!

还好小葵也只是皱着眉在他病床前举了一小阵,很快就冷哼一声把恐怖的药带走了,不然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幸亏师兄刚刚不在,他才成功脱逃了这种恐怖的喝药地狱,否则很难想象师兄会对他做些什么,那种性格暴躁的家伙做出什么也不奇怪吧?

“所以说,幸好师兄不在——”

我妻善逸舒了口气,不过还没等他一声庆幸的感叹讲完,先前被半掩的房门就发出了“吱呀”一声,慢悠悠向着里面敞了开来。

“幸好我不在?”

脑子里斥责的家伙直接就出现在了眼前,端着一个很熟悉的汤碗向着房间里踏了进来,把我妻善逸吓得浑身一震——糟糕,师兄什么时候走到门外的,他都没有意识到,所以说是怎么回事啊?对这么暴躁的师兄他竟然都没有警惕心了吗?!

而且!而且师兄手里端着的东西怎么那么眼熟?这不是小葵刚刚气冲冲带走的药碗吗,原来没有坚持让他喝药其实是打的这个主意吗!去叫师兄也太狡猾、不,太可怕了吧!!!

“我不在能方便你做什么?”

狯岳面无表情端着碗走了过去,在试图把自己藏进被子里的一坨金毛面前站定,一双青瞳冷冰冰地看过去,用怀疑的语气开口:

“不喝药?”

“那,那个,因为真的很苦啊……”

我妻善逸缩在被子里小心翼翼地说:“苦到舌根都要发麻了,完全喝不下去啊,伊之助的药闻起来就没那么可怕,所以绝对是偏心啦——”

“那野猪头又没中毒。”

狯岳皱起了眉,毫不客气把手里的碗凑到了床上耍赖的家伙嘴边,示意快点张嘴:

“我刚才还去隔壁送药了,那群手脚骨折的家伙就算爬着去用嘴叼碗也要自己喝药,你可是我亲自喂药的待遇,给我快点感激涕零地喝下去,废物。”

说到这里,狯岳顿了顿,然后语气微妙地带了点不怀好意:“……希望你能知道,我的温柔是有限度的。”

“……”

——哈?脾气烂透的狯岳师兄居然说他还有温柔这种东西??

我妻善逸的第一反应是睁大了双眼。

那种性格暴躁、开口就是嘲讽,老是“废物废物”称呼自己师弟的家伙,居然还好意思说自己温柔???

他下意识就想开口反驳,不过很迅速地眼神一凝,目光落在了抵在他嘴边的药碗上,再看看狯岳师兄微微眯起的青瞳,我妻善逸瞬间就通了一窍。

——好狡猾!师兄想要趁着他说话的时候给他灌药!

机智的善逸立刻就闭紧了嘴巴,坚决表达了“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直看得狯岳强行压下去的怒火又开始灼灼燃烧起来,连脸颊边缘都鼓起了忍耐的青筋。

“废物,你给我张嘴。”

狯岳耐着最后的性子用碗沿又挤了挤闭得死紧的嘴巴,结果胆肥了的废物儿子仍旧死死咬着牙关,就算碗边磕在牙齿上也不肯松口,甚至还在见势不妙之后猛一个后缩,整个人像只蚕蛹一样钻进了被子里,隔着一层被褥虚张声势地喊道:

“不要!不要!!我绝对不要喝那么苦的东西!就算是被师兄威胁也不要!休想让我喝那么难喝的东西!!!”

“……”

狯岳没有出声,他盯着这团“蚕蛹”,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剩下来的最后耐心也被磨没了,脸上的表情再也压抑不住,怒火熊熊燃烧起来,额角也蹦出来无数个十字路口,稳稳端着药碗的手也鼓起了青筋,如果不是他还记得放轻力道,恐怕连碗都能直接捏碎了。

“我、妻、善、逸,你很好。”

他一字一顿,磨着后槽牙说。

“既然你不喜欢这种温柔的方式,那就直接点来吧。”

病床上的一团“蚕蛹”浑身一震,似乎是终于想起来自家师兄的本性,能“平和”地和自己对话几句都是看在他伤还没好的份上,要知道正常情况可是能追在断了两根肋骨的师弟身后狂砍,没直接采用暴力手段已经称得上“温柔”——所以“直接点”究竟会多直接?

我妻善逸从心底浮上了浓烈的不祥预感。

下一刻,唯一能带给他一点安全感的被子被大力扯走,眼前倏地一亮,然后紧接着身上一重,腰腹被死死压住,头顶投下来恐怖压抑的阴影——狯岳师兄毫不犹豫就抢走了他的被子,紧接着果断翻身上床,动作如闪电一般迅速,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牢牢压住了他翻身逃跑的可能性。

“?!!”

半骑半坐把人固定在床上,然后出手如电,果断把因为手臂缩短而导致偏长的袖子系在一起,死死打了个结,接着面无表情端起一滴没洒的药碗,狯岳单手用力捏开废物儿子的嘴,冷酷无情地一碗药就倒了下去。

“唔?!唔唔咕噜噜噜——”

最后一滴深绿发黑的药液倒干净后,狯岳对手下师弟被苦到扭曲的表情视若无睹,紧紧捂住刚灌进去药的嘴巴,眉毛挑了挑,还顺便捏住了用来通气的鼻子:

“咽下去,废物,咽下去我就松手。”

“……”

我妻善逸的眼睛几乎都快爆出血丝,而狯岳则眨也不眨地盯着废物儿子的脖子,直到看见喉咙滚动了一下,耳朵里也听见了极其痛苦的“咕咚”一声,才慢条斯理地松开了手。

“你看,这不就喝完了吗。”

“……”

我妻善逸“呼呼”地喘了两口粗气,心里有无数句肮脏尖叫想要骂出来,但从嗓子眼翻腾上来的苦味仍旧刺激地他头昏脑涨,连着鼻腔里都是这股摧枯拉朽的味道,最后一句尖叫也没吐出来,眼睛向后一翻,就吐着魂陷进了枕头里。

狯岳:“……”

狯岳有点迟疑地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空碗。

“不至于吧……有这么苦吗?”

善逸这家伙也太废物了吧?不过喝一碗药而已,那些断手断脚的家伙都要爬着去喝药,也没见到谁因为药太苦而皱一下眉头——虽说他们拼尽全力去喝药就已经足够可怜了。

沉吟了一小会儿,狯岳犹豫地凑近嗅了嗅碗沿,然后立刻就被这宛如下水道泡了三个月的黄连味给熏了一个头晕。

呃……这味道的确是不敢恭维,废物儿子不想喝药也不是不能理解,里面究竟放了什么东西啊,完全想象不到这种东西入口会是什么味道,竟然能把废物儿子难喝到昏倒,而且如果他没看错,似乎还有点口吐白沫的倾向……

神情不太自然地把碗拿远,狯岳在身上东翻翻西找找,最后摸出来一小包已经被杂碎了的金平糖。

大概是之前不知道哪次去吃鲑鱼萝卜的店家赠送的,因为狯岳对甜食没有兴趣,所以一直装在鬼杀队制服胸口的口袋里,就这么被遗忘了很久,甚至连上次在紫藤花家见到废物儿子也没想起来……所幸现在也算派上了用场,勉强拯救一下废物儿子可能要失灵的味蕾吧。

挑挑拣拣在纸包里捏出一小块还算完整的,然后皱着眉塞进了废物儿子还在吐魂的嘴里,亲眼看见飘出来的这股魂魄慢吞吞缩回去,一动不动仰面倒着的废物师弟也有了点反应。

甚至还没清醒过来,嘴巴倒是很诚实地先闭上了,含着金平糖缓了能有好几秒,大概是甜味终于传递到舌头上的味蕾,废物儿子才颤颤巍巍睁开了眼睛。

“好,呕……好难喝。”

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仿佛刻入骨髓的难喝,随后才注意到手里托着个小纸包,居高临下俯视他的师兄,我妻善逸立刻回想起了刚才的“酷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毫不犹豫地声嘶力竭喊道:

“魔鬼!!!妖怪!!!欺负师弟的师兄都是可怕的妖怪!过分!超级过分!!就算灌药也用不着那么过分的方法吧?!这简直就是谋杀,是谋——”

狯岳眼疾手快地又塞进去一粒金平糖。

“废物,什么味道?”

“啊?啊,甜、甜的。”我妻善逸下意识用舌尖滚了滚两颗不规则的糖球,捕捉到甜蜜的滋味,随后本能地讷讷回答。

“那不就行了,喊什么喊,吵都吵死了。”

狯岳表情自然地翻身下床,顺便还把废物儿子系在一起的袖子解开,随后将这一包压碎的金平糖放在了床头柜上,接着迅速转身离开了病房。

“……”

没反应过来的我妻善逸木愣愣盯着门口看了一会,过了半晌才意识到什么,猛地转头看了看一包金平糖的碎块,然后再“唰”地回过头看向门口,就这么来回重复了好几次,才慢了好几拍露出了惊怒的神色。

“哈——啊?!!师兄你这分明是在转移话题吧?!理亏了之后就毫不犹豫逃走了吗!做出这种过分的事之后用几块糖就想打发我,过分都不够形容了吧?!!!”

啊啊啊啊啊过分!太过分了!!你就等着吧,狯岳师兄,迟早有一天,他会用你对付他的方法报复回去的!他等着你受伤需要喝药的那一天!一定会千倍百倍回敬给你!!!

……

“嗯?是谁在蝶屋大喊大叫?”

神崎葵端着一个托盘,上面叠了五六只空碗,站在蝶屋的一间病房外皱了皱眉。

“这样很容易影响到其他伤员休息的,一定要好好警告一下这个家伙。”

带着蝴蝶发饰的双马尾少女思索道,不过目前她距离传出大喊大叫的病房似乎有点远,也分不清做出这种事的家伙是谁,暂且也只能记在心里。

正巧身边急匆匆路过一位身披青色三角纹路的队员,看到侧脸还很熟悉,正好是刚刚拜托了去盯着不肯喝药的家伙老实吃药的熟人,神崎葵就下意识叫住了他:“那个,稻玉先生!”

“……还有什么事吗?”

黑发青瞳的丙级队员回过头来看她,青绿色的眼瞳似乎不太自然地闪了闪:“盯着那个废物……盯着善逸吃药的话,已经完成了。”

“啊,非常感谢。”

神崎葵慢半拍眨了下眼睛,然后才恢复原本端正的语气,开口说道:

“对了,稻玉先生,您现在有时间吗?水柱大人刚才来了蝶屋,似乎有事找你。”

富冈义勇有事找他?他能有什么事,找他去约饭吃鲑鱼萝卜吗?

狯岳思索了一圈,也没想到富冈义勇特意来蝶屋找人的原因,那家伙不是去开柱合会议了吗?就算现在会议开完了,他也应该板着脸回去他自己的辖区才对,毕竟这家伙杀下弦五是一刀秒,总不至于因为指甲断了这种伤来蝶屋包扎吧?

抱着这种疑问,狯岳出了门,然后就在蝶屋的大门口看见了满脸古井无波仿佛下一秒就能得道成仙的富冈义勇,并且他身边还站着个笑眯眯的虫柱蝴蝶忍。

“蝶屋的人说你有事找我。”

狯岳抱着疑惑走了过去,完全猜不到富冈义勇找他什么事,倒是蝴蝶忍笑眯眯地盯着他看,见他走进还打了个招呼。

“不是我找你。”

富冈义勇的语言艺术仍旧那么抽象,睁着自己那一对如死水般的蓝眼睛说道:

“是宇髄,他说要见见你。”

第35章 是不是可以欺负一下师兄?

说实话, 富冈义勇这句话一出来,狯岳的第一反应其实是“难不成音柱看他不顺眼想打人”,直到两人沉默对视了几秒, 才在蝴蝶忍在旁边“噗”地笑出声后反应过来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居然和音柱解释清楚了?”

狯岳露出纳闷的神色,“你居然能说明白话?”

富冈义勇:“我没有解释不清。”

旁边的蝴蝶忍这一次捂住了嘴,但仍旧没憋住闷闷的笑声, 呼出的气流顺着指缝钻出来, 变成奇怪的气音。

富冈义勇偏头看了看她,虽然没露出什么表情,但很认真地想了想, 又加了一句。

“蝴蝶也有和宇髄谈话。”

“哦……”狯岳这才点点头。

——原来是虫柱在旁边跟着解释,怪不得,光凭富冈义勇这种语言艺术, 音柱不想揍人才怪, 还得是有个正常人帮忙说点好话,不然他绝对没戏。

所以说, 未曾谋面的音柱愿意松口来看看推荐的继子人选, 除了富冈义勇给他牵线搭桥之外, 还有虫柱蝴蝶忍帮他避免了因沟通障碍而产生的误会吗?

虽然说不太清楚为什么蝴蝶忍愿意帮这个忙,但狯岳也不是会纠结这种事的性格,非常干脆对两人道了个谢, 随后就在富冈义勇示意的“我给你带路”下来到了总部附近的一处偏宅。

“宇髄先生暂时没有急迫的任务,所以会在总部停留一阵子, 不然的话想要见他一面也很困难呢。”

不知道为什么也跟过来的蝴蝶忍笑眯眯说道:

“我也非常感兴趣,如果能见证宇髄先生收继子, 一定是值得一看的事情, 毕竟宇髄先生的性格也很有特色, 不过能和富冈先生成为朋友的话,稻玉君也绝对没问题吧?”

……不,原本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被这样提到过之后,反而觉得问题大了。

狯岳陷入了沉默。

究竟要是什么性格的人,才会被虫柱特意提起“很有特色”这一说法,而且能和富冈义勇成为朋友是什么鉴别交流能力的标杆吗,感觉有点恶寒吧。

他能和富冈义勇说得上话,不代表和别人也能交往顺利,要知道他本人和接触过的大部分队士关系都格外一般,说是“被排斥”才更为合理一点……所以他真的能搞定“很有特色”的音柱吗?

狯岳对蝴蝶忍接近看热闹的信任说辞持保留态度。

而且,在某种事实上,他也的确没有想错。

……

“你就是稻玉?”

身材高大头带钻石护额的男人低下头,额边垂下的钻石挂链晃了晃,折射出刺目的光,画了诡异红斑单眼妆的眼睛微微眯起,将狯岳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重点在他脖颈上的金色勾玉上停了停。

“勉强算是华丽,我认可你装扮的品味。”

他伸手指了指金色的勾玉,然后反手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上臂肌勒着的金色臂环,神采奕奕地说:

“金色是华丽的颜色,你小子虽然穿的灰扑扑,但颈饰还不错,外形合格了!”

狯岳:“……”

虽说狯岳对于成为“继子”这个身份还挺期盼的,毕竟是得到了可以有成为“柱”的潜力的认可,但他此刻却油然萌生了一股退缩之意——这个音柱真的靠谱吗?

他从没想过所谓的“音柱”居然靠华不华丽来作为判断依据,这可是从他们雷一门呼吸法中衍生出去的音柱啊,说不定十几年前还算同门,堂堂音柱就是这幅德行吗?!

这都不如富冈义勇靠谱吧。

狯岳的心情开始微妙起来,他扫了一眼旁边没出声的两人,蝴蝶忍笑眯眯一看就是打算看热闹,富冈义勇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神游,目视前方,眼神平静得像潭死水,估计根本就没意识到音柱的话有哪里不对……算了,毕竟是富冈义勇,指望他能听懂话不如指望废物儿子能硬气起来不整天哭哭啼啼,都是概率几乎为零的妄想。

于是狯岳定了定心神,心想着这可能也只是个人爱好问题,说不定音柱在除开这种诡异的“华丽”之外其实也能很合得来,他想当继子只是想要个更能往上爬的身份,顺便看看能不能再提一提实力,相性只要不是太差都可以容忍的,就算预感不妙那也不一定准,万一呢?

然而这个“万一”确没有应验,或者说它以另外一个反向了八百里的距离被实现了,总之和狯岳的预想丝毫不沾边。

“想成为我的继子可是非常严格的!外形合格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你要把我当做神明一样崇拜信任,我就是你信仰的神!”

也没等狯岳做出什么反应,宇髄天元又一次甩了甩他那两条钻石额链,反手用大拇指一比自己,接着掷地有声,中气十足地开口:

“我,作为掌管着华丽与优秀的祭典之神!而你,想要成为我的继子的话,要有作为喽啰的觉悟!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让你打狗你不能杀鸡,告诉我,听懂了吗!”

狯岳:“……”

狯岳觉得自己的眼角好像在不受控制地抽搐,脸颊边缘似乎在鼓青筋,太阳穴也突突直跳,他感觉他浑身上下的雷点似乎都被踩了个遍。

“祭典之神?”

他下意识地重复道。

“你说你是神?”

“没错。”对面的男人理所当然地回答,“你有什么问题吗?”

——你有什么问题吗?

狯岳脸颊鼓起的青筋开始向外蔓延,连出去了一大片。

——他的问题可大了去了!

神?祭典之神?鬼杀队为什么他妈的还能藏了一个神?!他躲神简直要比那劳什子鬼王躲鬼杀队躲得都勤快好吗!不是说神不能过多参与此岸事宜,所以对鬼杀队和鬼的恩怨都绕着走吗?

而且这个钻石脑袋又他妈是什么说法,给他当喽啰?就算夜斗想收他当神器也得卑微地跪请(并且他还不同意),这是神器该有的待遇???

哦,不对,他说他是神,他就是了吗?

狯岳回过神来,露出了审视的目光,青瞳微微一眯,从孔雀石的冷调底色中渗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紫色,重新细细打量了一遍这个自称“祭典之神”的家伙。

肉·体很强壮,手臂一看就很有爆发力,绝对是强者的体魄,但没看出来有什么彼岸的气息,身上带着的是彻头彻尾的活人味,而且如果说真的是“神”,还有一点也说不通。

神明与活人的结缘会因为短暂的分别而被抹去,被遗忘是非常迅速的一件事,但是很显然,这家伙的存在感高到不可思议,就连和他没见过面的其他队员也能说上两句“音柱大人杀了什么鬼”之类的话,完全没有所谓的“彼岸此岸不应结缘”的困难。

“哦——”

于是狯岳了解了真相,他拉长了音调,眉头微皱,迟疑了一下才说道:

“我知道了,就是满足你自称神的想法对吧?那没什么问题。”

虽然也很烦,不过假神岂不是比真神好多了,起码这个妄想自己是神的活人又不能强行给他赐名,就算听着也觉得浑身难受,那当做听不见不就成了,能忍。

然而狯岳想通了,对面的宇髄天元反而被他的话给噎了一下,嘴角抽了抽。

“什么叫做‘满足你自称神的想法’……搞得好像我很恶心一样,怪不得是富冈推荐的人选,讲话都这么讨人厌。”

宇髄天元不爽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随后顺手把后背上背着的两把包在布里的宽刃刀提了出来,露出了比较正经的神色,指了指一边的空地:

“算了,像你这种家伙怎么能懂得祭典之神的伟大,过去那边,我看看你的身手。”

这么说着,他率先冲着那片空地迈开了步子,并且背对着狯岳,慢条斯理地反手比出了五根手指。

“先接我五招,接不下来一切免谈,能接下,就算我承认你了——不过想当我的继子,光是这些还差的很远,这也只是给了你个机会而已,能不能抓住还得看你自己。”

并不知道狯岳已经在另一头开始了继子的考核,我妻善逸此时还在生气于被自家师兄的“暴力喂药法”,整个人都气得炸成了一朵金色蒲公英。

——过分!过分!!超级过分!!!就算是他不肯喝药在先,师兄也不能做这么过分的事啊!好歹他也懂得治疗很重要这个道理,只要可以耐心点多劝几句,他也不是不肯喝药的……大概。

而且师兄过分的还不只是这点,分明已经做出了这种事,居然还在发觉理亏之后不道歉,转而利用金平糖来转移他的注意力,接着毫不犹豫就逃走了——给他负责一点啊混蛋师兄!分明自己才是平时欺负师弟的那一个,理亏了让他欺负回来就好了嘛,在这种时候逃跑算什么本事!!!

我妻善逸恨恨地撕咬着被角,脸上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这股怒气一直持续了很久,他在心里幻想了一百种报复师兄的方式,包括但不限于原封不动欺负回去,脑补到露出了一副痴呆笑容“嘿嘿”了大半个下午,隔壁床被“隐”送回来的炭治郎都担忧他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但可惜在冷静下来之后,我妻善逸悲哀地发现,他所幻想的“报复”丝毫没有实现的可行性。

那可是狯岳师兄哎……会因为把师弟灌药灌到昏迷而理亏心虚都是良心发现了,比起以前无论怎样都很理直气壮不耐烦的那副态度,都算得上很有进步,但仍旧是态度强硬气势汹汹的不讲理,被指出来一定会用凶狠的眼神盯着看的,说不定还会被骂,那副样子可是超级恐怖,他真的有机会欺负回来吗?

想到了这点,我妻善逸又生无可恋地缩回了被褥。

唉,他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不被师兄欺负,并且可以反回来欺负师兄呢?

愿望中可以欺负师兄的日子遥遥无期,甚至可能这辈子都轮不到,但该喝的药还是得喝,甚至一顿都不能落。

当神崎葵又一次端着一碗散发着黑气的暗绿色“岩浆”踏进病房的时候,我妻善逸的脸色顿时就青了,毫不犹豫一头钻进了被子里,打死也不肯出来。

“不要!不要!!为什么还要喝啊!!!而且每一次都是这么恐怖的味道,完全都没有改变!这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喝下去的东西啊!味道可怕到能看见头上长角提着狼牙棒冷笑的男人啊!会跨过三途川的吧?!!”

“哪有那么夸张!”

神崎葵见状,又露出了不忍直视的神色:

“其它中了鬼毒的队员也在喝同样的药,但没有一个人像我妻先生这样胆小,如果我妻先生还是这样不肯喝药的话,我就要去找稻玉先生了!”

躲在被子里的金毛似乎诡异地顿了顿,然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哼哼”地在被子里怨气横生地哼了两声,仍旧不肯松口:“我才不信,师兄分明在中午的时候就已经跑掉了!”

“稻玉先生刚才回来的。”

眼看着硬茬子就是油盐不进,神崎葵果断选择了找外援,把其他药碗分出去后就怒气冲冲出了门,端着我妻善逸那一碗绿药汤风风火火离开,甩下一句带了点威胁性质的“我这就去找稻玉先生”,人影就彻底看不见了。

“……”

而在神崎葵离开之后,在病床上缩成一团的我妻善逸掀开了被角,机警地露出半个金色脑袋,确认了叮嘱他喝药的女孩子的确出了门之后,露出一副得逞的神色,神气扬扬地重新爬出被窝,重新靠坐在了床头,甚至还在努力想要摆出一副气势斐然,兴师问罪的表情。

伊之助似乎因为自己打不过那田蜘蛛山里的鬼而陷入了消沉,没做出任何反应,倒是旁边的炭治郎直看得满脸问号,诧异地开口询问:“善逸,你在做什么?”

“我在等师兄来啊。”我妻善逸理所当然地回答。

灶门炭治郎:“……”

灶门炭治郎震惊无比。

善逸,你是认真的吗?都听到你的师兄就在蝶屋了,还不肯喝药,等着小葵小姐去叫你师兄……他可是还记着在紫藤花纹之家你师兄追在你身后狂砍的场面,你现在这样做,真的不会旧事重演吗?

“那个……善逸,你还是在师兄过来之前乖乖吃药比较好吧。”

炭治郎语气委婉地建议道:“不然的话,我觉得,师兄可能会很生气。”

“他很生气?那又怎样,我也很生气啊!我现在可是非常生气啊!超级生气的!就等着师兄过来呢!”

我妻善逸丝毫不怂地哼了一声,仍旧抱着短短的手臂靠在床上,像是完全不觉得自己会挨揍一样,甚至称得上有点期待地等着自己的师兄被叫过来,一点也不心虚,和之前在紫藤花屋飚着眼泪奔逃的模样判若两人。

灶门炭治郎:“……”

好吧,善逸,你开心就好。

炭治郎格外复杂地移开了视线,中午时还在柱合会议被押着解释自己妹妹情况的他并不知晓病房里都发生了什么,也就不理解为何之前看见狯岳就像耗子见到猫的善逸现在为什么底气这么足,他只能默默下定决心,如果善逸的师兄因为生气要拔刀砍人,他努努力,为了同伴爱去拦一下……

病房里唯二有思考能力(伊之助不算)的两个人就这么陷入了各异的心思里,不过未来发生什么事情的规律根本无可捉摸,无论是准备着“趁师兄心虚好指责他”的我妻善逸,还是打算“万一打起来他去拦一拦”的灶门炭治郎,都没有猜到事情的真正发展。

接下音柱五招说起来容易,但是思考一下对手可是“柱”,而狯岳本人还是连“十二鬼月”的面都没见过的区区丙级队员,全集中呼吸·常中也还没练会,也就先前在那田蜘蛛山因为太紧张忘了切换呼吸,所以误打误撞能延长一段时间而已,整体的战斗力仍旧照“柱”差了很远。

——不过就算听起来很悬殊,但他也不至于连试探的五招都接不下来,说到底,如果宇髄天元想要为难他,那么大可以直接就用自创的音之呼吸招数来对付他,而不是给出五招的区间定位,由弱到强,逐步试探他的实力。

结果还算过得去,自称“神”的家伙说他勉勉强强,然后大手豪迈地一拍他的后背,把狯岳拍了一个踉跄,改口就说刚好我这几天会在总部,你这一阵子就过来训练吧,接着毫不留情就把狯岳操练了一通。

……不愧是“柱”给定制的训练,区区一个下午,狯岳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成一具空壳了,最后还是因为总部偏宅只是留给柱停留时暂住,并没有其他可休息的地方,宇髄天元才“大发慈悲”放了人,并且还不忘叮嘱明天记得按时过去,第一天轻松点,明天训练就要加倍了。

狯岳听见这句话的时候,一张不耐烦的面相几乎都要绷不住,差不多是拄着日轮刀才回到的蝶屋。

就算在接到了神崎葵又一次拜托的时候,他也还没从那地狱一般的训练里回过劲来,满身疲惫地接过了熟悉的药碗,连再对废物儿子拒绝吃药这点提起怒气的精力都没有了,整个人都宛如掉了色,慢吞吞地向着熟悉的病房龋行而去。

“……”

又一次推开门,目光捕捉到病床上环胸鼓着脸怒视他的废物师弟,狯岳面无表情地端着碗走过去,站在病床前和他对视了几秒钟。

……然后在废物儿子快要绷不住自己的表情,脸颊开始淌冷汗的时候,木着脸侧身坐在了床边,象征性地把药碗往过一递,连骂一声废物都懒得骂,无比疲惫地吐出两个字。

“吃药。”

“……”

废物儿子愣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一点,顺着他的侧脸往上看,甚至还有点跃跃欲试想来伸手去掐掐他的脸皮:“哇……师兄,你真的是狯岳师兄吗?不是被什么人假扮的吧?”

狯岳:“……”

狯岳觉得自己身心俱疲,连生气都懒得生,只冲着胆大包天的废物师弟翻了个白眼,然后一个字也没说。

我妻善逸这下子是真的觉得不对劲了,他“蹭蹭”两步膝行凑到坐在床边的师兄身侧,大着胆子伸出手指,试探性地戳了戳那张老是摆出一副不耐烦表情的冷白侧脸,然后小心翼翼问道:“师兄,你生气了吗?”

哇,不愧是师兄的脸,好软。

狯岳:“……”

狯岳这次连白眼都懒得翻,只用看傻逼或者是看死人的眼神看了过去。

然而我妻善逸丝毫没接收到这种眼神,因为此刻他陷入了一种格外有诱惑力的深思中。

……师兄现在虽然很奇怪,但是,被戳脸也不生气哎!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这样是不是,是不是可以……稍微地欺负一下?

第36章 一推就倒

我妻善逸吞了一下口水。

不得了, 没有生气,真的没有生气!

就算他刚才称得上冒犯地用手指把师兄的侧脸戳出一个小小的圆坑,乍一看上去好像个不怎么甜蜜的酒窝, 但这种在平时就要被追着怒斥“你的手指头不想要了吗”,并且提刀狂砍的行为放在此时,竟然完全没有激起一丝一毫的怒气水花,师兄甚至连点反应都没给出来。

表情没有变化,眼睑半垂着,手臂仍旧松松搭下, 就连脊背都没有挺得像傲慢的杉树一样笔直,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疲惫的感觉,心音也是,慢腾腾地弹奏着,一种听上去透露着“爱干嘛干嘛吧”意思的惫懒音调。

哇,所以师兄这一下午究竟是去做什么了啊,竟然会疲惫到懒得和他生气的程度, 要知道按照师兄这种暴躁过头的脾气, 可是就像篝火旁的柴火垛, 稍微有一粒火星弹过去,就能“呼啦”一下烧得格外旺盛。

我妻善逸一直相信, 只要师兄想要揍他, 那么就算师兄哪天腿受伤骨折了, 也要拄着拐杖用牙齿咬着刀冲上来追杀他的, 师兄要揍他的毅力顽强得就像岩石缝里长出来的小草,谁也泯不灭。

所以, 当这种“懒得理”的情况真正出现在面前的时候, 我妻善逸才真真实实感觉到了十分的不可思议。

还有九十分的跃跃欲试。

“没有反应?居然连这都没有反应?!”

我妻善逸突然就激动了, 大概是长期压迫导致触底反弹,又或者是师兄难能一次好揉搓的局面实在太过难得,就算是因为中午把师弟灌药灌到昏迷的良心发现做出补偿也可以,总之,我妻善逸顿时就蠢蠢欲动起来。

他满脸兴奋地又凑近了一点,跪坐在病床上的膝盖已经触碰到了坐在床边的师兄的大腿边缘,以一种正常状态下绝对不敢靠这么近的距离贴近,好奇地歪过头去,细细地观摩平时不怎么敢直视的师兄的脸。

该怎么说呢,不愧是帅哥,皮肤真是好啊……好到令人嫉妒的程度。

肤色也很白,唇色很淡,似乎所有的深色都集中在发丝和睫毛上了,眉头粗一些,透着少年感的锐气,眉尾倒是尖尖的,像本人扎手的性格一样。

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我妻善逸近乎屏着息,眯着眼睛又凑近了一点,甚至还得寸进尺地又伸出手,试探性地捏起师兄侧脸的一块肉,掐着向外拉了拉。

——啊,触感真棒。

“不是人·皮·面·具哎。”

我妻善逸嘟囔了一句,然后伸出另一只因为鬼毒而导致缩小一截的小短手,格外对称地探身往自家师兄的另一半脸上也掐了过去。

狯岳:“……”

狯岳此刻非常想翻白眼。

也不知道这个废物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居然能怀疑有人冒充他——就算冒充也该是冒充那些个“柱”吧?他一个不合群的普通队员,又没钱没势的,冒充他有什么用?能图什么,图他被音柱地狱训练?还是说,图他还得在训练完累成狗之后过来盯着废物儿子喝药吗?

而且,废物儿子的胆子是不是越来越大了。

狯岳木着脸一动不动坐在原位,表情没变,手也没动,几乎快坐化为一尊雕像,原本有点微炸的发丝此刻全然没有平时的精神劲头,软趴趴地垂下来,连一点反应都懒得给,面无表情地任由废物儿子在他脸上又戳又掐,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犯困。

——好烦,这张脸凑近看真的好蠢,一团金色好晃眼,真碍事,这真的是他儿子吗?

——这个废物还能不能喝药了,磨磨蹭蹭的,再拖一会儿,他要直接就在病房里睡着了。

试图揪他脸皮来辨认这确实是原装师兄的欠揍手指已经移开了,战地转为了他留长的鬓角,废物儿子露着一脸发现新大陆的表情,被鬼毒侵蚀萎缩到还带着点紫色痕迹的短手又跃跃欲试去抓他两鬓的发丝,看这废物兴致勃勃的神色,估计还在琢磨想要给他编个小辫子。

——废物,你就没觉得自己快挨揍了吗?

狯岳顿时有了一种“儿子太蠢怎么办”的心累,生理心理上都无比地疲惫,如果此时他手里有烟,并且会抽烟,可能只有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都开始玩头发了,鬼毒缩小的只有四肢吗,感觉废物儿子好像连智商都一起跟着退化了,你几岁啊,真的有十六吗,六岁都说多了吧?

狯岳的眼神已经很明显地带上了嫌弃,不过我妻善逸此刻还沉浸在手里抓到一把软软发丝的飘飘然中,丝毫没注意自家师兄逐渐变得不善的表情。

我妻善逸陷入到了格外高昂的情绪中。

——这简直就是做梦一般的待遇,对着师兄的脸又戳又掐也没被打,甚至都没有挨骂,师兄的状态绝对不对劲,太奇怪了,但是不可否认的……也很有诱惑力啊!

——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如果不趁着现在师兄懒得揍他的时候放肆一点,以后说不定就再也没机会了!

于是我妻善逸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两颊甚至都因为高昂的心情而有点泛红,金褐色的双眼亮晶晶的,此刻他已经被“可以欺负师兄”这件事彻底支配了大脑,蒙蔽了双眼,完全忽视了狯岳看死人的眼神,甚至还得寸进尺地冒出来另外一个绝对会挨揍的想法。

他的喉咙滚了滚,发出了“咕咚”一声,然后又膝行往前一步,一只膝盖甚至已经压上了坐在床边的狯岳的大腿上,随后在后者刚皱起眉,还没来得及给出什么反应的时候,微微侧过身,抬起一只胳膊,试探性地按在了还披着青纹三角羽织的肩头,不轻不重地向后侧一推——

“噗通”,是什么东西栽进被子里的声音。

“……哇。”

我妻善逸发出了一声无意义的感慨。

——老实说,很惊讶,居然这么容易的吗。

他有点怔忪地眨了眨眼,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萎缩到手指短短的手掌。

——其实,他只是想要试一试而已,没想到师兄居然真的这么没有防备。要知道他手上根本就没用多少力气哎,虽然说刚刚就已经发现了师兄这幅奇怪的状态,好像累到没力气骂人了一样……不过一推就倒还是很令他吃惊啊!

所以师兄下午究竟去做什么了,不仅累到懒得骂人,甚至连生气都懒得生,被推了一把横着倒下之后也没什么反应,不骂人不起身,连呼吸都没变,完全是一副躺着就这么睡过去也不奇怪的状态——说不定之前带着药碗过来催他吃药都是靠的毅力,他发现了哦!师兄把碗递过来的时候手还有点抖,现在想来那根本就是体力透支了吧?

我妻善逸又挪着膝盖蹭到了床中央,跪坐在陷进被子里不动弹的人旁边,一脸好奇地弯下腰去,在仰面倒着的人面上投下俯视的阴影,若有所思地细细观察这难得一见的特供の累到懒得说话款师兄。

……嗯,没猜错,师兄现在的确懒得理他,表情平静到快要睡着,如果不是他突然凑过去,说不定连眼睛都快闭上了,估计是注意到光源突然消失,才懒洋洋睁眼看了看他。

“师兄,你生气了吗?”

我妻善逸问道。

“……你说呢。”

快要闭目养神的师兄终于给出了一点反应,有气无力地吐出了在让他吃药后的第一句反问,虽然仍旧格外简短,简洁明了到除去语气词就剩下两个字。

“师兄,你下午去做什么了?”

我妻善逸选择性忽视了这简短回答背后的含义,继续嘟囔道:“竟然能累成这幅样子,感觉很可怕啊,能把我训练到看见地狱的师兄竟然累到这种程度什么的……亏我还以为是师兄良心发现觉得心虚,没想到竟然只是太累,虽然说感觉也很恐怖就是了。”

这么说着,我妻善逸还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一边伸出手指在自家师兄脸上戳来戳去,完全就是一副“啊反正之后也会挨揍我就摆烂了”的态度,甚至还无意识地描了描他羡慕不已的锐气眉眼,已经彻底忽略了这间病房还有其他两个病友兼队友,旁若无人地酸里酸气嘟囔起来。

“烂透的性格,理亏也不肯道歉,还喜欢骂人,更过分的是脸还长成这样,为什么偏偏是师兄不是师姐呢?明明女孩子那么可爱,如果是女孩子,就算是师兄这种性格也觉得可以原谅了呢……”

睫毛很长,令人想起鎹鸦起飞时张开的那厚厚一扇的黑色羽毛,就连眼睛的色调都不是浓郁的翠绿,而像被抽走一点色素一样的冷调青绿,发丝很软,也不知道为什么,师兄不梳长发,但是鬓角却会留的长长的,超过了下颚,从两颊垂下,散开在被子上的时候恍惚有点像女孩子的长发——当然,那张凶脸肯定不适合女孩子啦。

“你烦不烦。”

大概是躺了两分钟,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仰面倒着的狯岳也没再容忍废物师弟的手指头在他脸上作祟,冷酷地抬手,一把抓住了还停留在他脸上的短短手指,然后面无表情地用力。

“唔啊啊啊啊好疼!!!松手!快松手!对不起师兄!真的很对不起!!求求你松手,你快松手啊!要断掉了!真的要断掉了!!!”

跪坐在他脑袋旁边的金毛立刻就鬼哭狼嚎地尖叫了起来,肮脏的高音几乎要冲破屋顶,直刺得人耳膜生疼,于是狯岳颇为无语地松开了手,撑着压在背后的被褥翻身坐了起来。

“喊什么喊,又没给你掰断。”

“哈?!难道真的要掰断了才可以喊吗?!就算没有断,我的手指也好痛啊!太过分了吧!只是戳了戳脸,就要狠狠把师弟的手指扳痛,哪里有这样的师兄啊!性格太恶劣了吧?!谴责,强烈谴责!!!”

“啧,我已经很宽容了,还让你放肆了那么半天,如果不是我大发慈悲懒得揍你,你现在应该被重新抬去包扎才对。”

狯岳不耐烦地横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继续说道:“快点,喝药,我还要去休息,没时间在这听你哭哭啼啼。”

“狯岳师兄才不会大发慈悲,分明就是累到没有力气打人。”

我妻善逸含着眼泪也不忘了反驳,然后在狯岳投过去杀气腾腾眼神之后吓得一个激灵,老老实实去捧了药碗,缩到床脚,皱着脸“咕咚咕咚”咽下了该喝的药。

“呕——好难喝。”

放下碗后,我妻善逸立刻火急火燎地扑到床头柜边,脸色发绿地去翻那包金平糖,直到抓起一把碎糖块饿虎扑食一样塞进嘴里之后,扭曲的表情才正常起来,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神色:“果然,还是甜食能治愈人心,我喜欢金平糖。”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喜欢的。”

狯岳也恢复了点力气,眼看着废物儿子喝药的任务完成,就站起来准备走人,比以往沉重点的步伐已经迈到了门口,身后还在不服气地传来为甜食正名的争辩:“甜食可是能让人感到幸福的!就算是高级鳗鱼,也只比金平糖美味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那高级鳗鱼和金平糖,你究竟要哪个?”

一半的身体已经迈出门外,狯岳扶着门框回过头,冲着床上气鼓鼓争辩的废物儿子挑了挑眉,随口一提般说道。

“……高级鳗鱼。”

“嗤。”

——还是喜欢鳗鱼,看来你对金平糖的爱也没那么深厚啊。

于是狯岳嘲讽地笑了一声,随后把另外半步也迈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鬼杀队的剑士毕竟是在用命与食人鬼厮杀,所以工资可以说非常可观,就算是最低“癸”级的队员,每个月能拿到手的俸禄也格外丰厚,向上升级之后更是如此,狯岳此时的阶级“丙”级,每个月的薪水甚至堪比一些生意不错的东京商贩,只能说产屋敷家大业大,跺跺脚能让日本经济抖三抖,不然也支撑不了这么多队士的金钱支出。

当然,就算“癸”级队员都有自己的工资,但大正时期的食物价格也始终居高不下,更何况就算在后世也价格不菲的高级鳗鱼,凭“癸”级的工资,还真的不能随随便便就享受到——废物儿子的嘴还真刁,专门挑贵的东西吃。

狯岳腹议,就当做给那废物被灌药的补偿了,免得每次过去都要被魔音贯耳指责半天,别人不嫌吵他还嫌吵,也不知道那废物的嗓子究竟怎么长的,他多说几句都嫌累,废物儿子这么大喊大叫都不会哑吗?

而这种小事也只能算定时被神崎葵叫去督促吃药的插曲,在之后的几天,狯岳便彻底开始了宇髄天元为他定制的“继子修行”。

不过虽说修行难度已经达到很高的水准,但这个满口“华丽”自称“神”的家伙仍旧没松口,非要狯岳“得到他的承认”后才能挂在他名下,分明不是神,难缠程度倒是已经接近“神”的级别了。

顺便一提,宇髄天元的专攻方向有点偏科,他在进入鬼杀队之前的职业是忍者,所以会很多的歪门邪道,狯岳本以为“柱”给他安排的训练应该大多都是关于呼吸法或者剑术,结果这在宇髄天元的安排中勉勉强强只能占据一半——剩下那一半都格外偏科邪门,这才把对这方面完全空白的狯岳给累到散架,不然就算训练强度再提升,他也不至于累到懒得打儿子的程度。

音柱会在总部停留大概一个月,因为有些关于很重要的鬼的情报需要与总部的“隐”进行交流和梳理,所以在其他柱要么回自己辖区要么出去杀鬼的时候,他还能悠哉悠哉给预备继子人选训练,顺便看人面色不虞的时候再刺激刺激两句,日子过得格外舒坦:

“我说稻玉,你这扔苦无的力道是没吃饭吗,我老婆扔的都比你强。”

狯岳:“……”

——你老婆都做多少年忍者了,我才训练了几天,能命中靶心都已经谢天谢地了好吗?

“你哪个老婆?”

狯岳不阴不阳地刺回去一句。

宇髄天元有三个老婆,这家伙在总部呆着也不忘了享受,狯岳一共过来训练没几天,就把他三个老婆见了个遍。

姿态各异,各有千秋,每天都给他做饭,身手还很厉害——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让三个这么厉害的女人死心塌地的,如果让废物儿子看见,估计会直接酸成个柠檬精。

就算是在这种时期,重婚也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情,然而宇髄天元家传忍者,祖祖辈辈都是三个老婆,老婆还都貌美如花对他情根深种,丝毫没有被狯岳嘲讽到,理所当然地回答:

“三个都是。”

狯岳:“……”

——实在太不要脸,输了。

他实在比不过宇髄天元的脸皮,又或者这家伙的脑回路其实就和常人不太一样,毕竟是能把娶三个老婆视为稀松平常的家伙,怎么想都有点不对劲,难搞程度大概和富冈义勇的语言艺术不相上下,所以狯岳也就懒得再和这自称自己是“神”的男人生气——就当做富冈义勇二号对待吧。

“富冈义勇二号”就这么坐在偏宅廊道边上盯着他训练,两人谁也没说话,相安无事,但过了一会儿,他却突然开口,说道:

“我明天要出门一趟,就让我老婆盯着你训练吧。”

“哦,你哪个老婆?”

“须磨。”

第37章 这简直就是性转废物儿子

对于宇髄天元的三个老婆来说, 记住她们天元大人罕见愿意指导训练的继子候选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常年会执行各种潜入调查工作的女忍者自然很擅长记住不同人的脸, 更何况狯岳只是自己一个人,长相也并不泯然众人。

但反过来,对狯岳来说,宇髄天元那三个老婆,他其实有点分不清谁是谁。

——女的,活的,三个, 会说话, 扔苦无很准。

这就是狯岳对此的全部印象,别说脸了,他甚至连宇髄那三位老婆的发色都记不太清,都是黑头发吧, 大概?

他原本就懒得分出心神去应付不怎么在乎的人,鬼杀队执行任务大半年, 和其他队士一同行动也不是一次两次, 但至今他仍旧只记住了富冈义勇和村田的名字(村田只记住了姓), 其他人在他印象里一概是队服上顶着个简笔画的鸡蛋脸,整个鬼杀队熟识的人选连两只手都凑不够, 更别提宇髄天元那只和他隔着训练场路过的三个老婆——见面能分辨出来这是宇髄的老婆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至于宇髄天元的须磨老婆……

狯岳很努力地回想起来:“是昨天叫你去吃饭那个吗?”

脸长什么样想不起来, 只记得头发似乎是扎的马尾, 哦,穿的衣服比较前卫, 这点比较好认, 但是他三个老婆穿的都是一个款式。

“那是莳绪!臭小子, 还想当我继子, 结果连我老婆都记不住。”

宇髄天元没好气地“啪”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须磨是前天因为太想我所以哭着跑来的那个,性格比较软弱,很爱哭。我告诉你,明天须磨盯着你训练,你可把你这张臭脸给我收回去,如果敢吓哭我老婆,我就让你尝尝被打哭的滋味,听到了没有?”

性格软弱,很爱哭?

狯岳总觉得这种说法有点莫名的熟悉,但是繁杂的训练占据了他脑袋的大部分思绪,所以也只是冒出了这一个想法,没多想,背对着满口“华丽”的音柱翻了个白眼,虽然觉得会被他的冷脸吓哭这一点很扯,但还是勉强记在了心里:“哦。”

——要多胆小才能被他的表情吓哭?又不是小孩子,除非像废物儿子一样,性子又懦弱又自贬,泪腺还格外发达……不过那种奇葩也只有废物儿子一个吧,很难再找出另外的人了。

倒不如说比较担忧宇髄天元会不会只是想找个理由揍他,因为和自称“神”的家伙相性实在不太和的缘由,一和这家伙说话就有点忍不住想呛回去,被记仇也说不定,虽说狯岳觉得自己是不会被打哭的类型,但保不齐中点什么催泪·弹之类的东西,忍者的歪门邪道可多了去了。

……不就是给他老婆和善点的脸色看吗,也不难,需要装模作样的时候狯岳也从不掉链子,性格暴躁是一回事,在的确有必要的时候处事圆滑又是另外一回事,只要露出那种谦逊温和的表情,就没什么问题了。

大概。

狯岳想得很简单,不过等到他第二天见到宇髄天元的须磨老婆的时候,他才非常不妙地察觉到,本以为最简单的“只要表情和善就可以了”的应对方法,竟然格外难以实施。

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个“须磨”给他的既视感……实在是太强了。

……

黑色长发,蓝色双眸,脸蛋小巧,皮肤白皙——非常典型的可爱漂亮的美人,同时也是在狯岳眼皮底下晃了两天都没被记住的优秀女性。

此时,正举着苦无,哆哆嗦嗦地对狯岳虚张声势地喊到:

“来、来吧!稻玉君!天元大人让我陪你训练,虽然我很不擅长战斗,但是我也要尽力的!请一定不要把我打伤!不然我会哭的,现在就已经很想要哭了!因为我很弱!我绝对是打不过稻玉君的啊!”

狯岳:“……”

这,这哆哆嗦嗦的姿势,这理直气壮大喊自己很弱的态度,这两句话没讲完就要哭出来的架势……这怎么这么熟悉呢?

“不,须磨小姐,宇髄只是让你盯着我训练,没有要求对打陪练的……”

虽说都是身经百战的女忍者,但似乎并不会呼吸法的样子,在投掷苦无或者一些偏门技能方面当然比狯岳这个初学者强上不少,但如果真的论对打实战,杀过很多头鬼的切实“丙”级队员能把不善正面应战的忍者甩出八条街——毕竟这里的忍者是很单纯的忍者,不是木叶村那种能把月球轰没一半的“忍者·核武级”。

“原,原来是这样吗。”

黑色长发的女忍者吸了吸鼻子,然后“扑通”一声就坐到了地上:

“太好了……我还以为要和杀过鬼的剑士打架呢,呜呜,好可怕,腿都吓软了,原来天元大人不是这个意思啊。”

狯岳:“……”

狯岳觉得自己“和善谦逊”的表情快要绷不住了。

——怎么回事啊这女人,也太像了吧?这他妈是废物儿子的性转版本吗?除了外形之外,这性格也像到离谱了吧!因为和那废物太像,所以忍不住想要磨牙爆血管了啊!!!

宇髄天元竟然喜欢这种类型的吗?虽然说感觉这家伙不像是会对男人感兴趣的情况,但是也总觉得很担忧,把善逸的消息藏好了吧,千万别告诉他自己废物师弟和他老婆性格一样,听说忍者家族都很乱,有的甚至男女不忌,万一他就喜欢这一口的怎么办?

一想到两个我妻善逸一起嚎啕大哭的模样,狯岳就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忙碌在外的笔直笔直的音柱大人:阿——嚏!怎么觉得有人在背后编排我,不会是稻玉那小子吧。)

一上午的训练就在狯岳的心累中度过,宇髄的老婆对他要求的训练内容倒是没有宇髄天元本人严苛,做完后狯岳甚至还有余力加训,只不过体力虽然剩下来点,但心灵上的折磨倒是已经突破了限度。

这简直堪比一个性转我妻善逸在盯着他训练,甚至他还要全程保持温和有礼的表情,一发现对方要哭的苗头就赶快转移话题,忍住想吐的欲望和她一起夸宇髄天元,免得把宇髄他老婆吓哭——昨天他还觉得这不太可能,但是今天他可一点也不敢大意,这可是堪比我妻善逸性转的女人啊!

狯岳觉得自己的脸都快僵住了,回到蝶屋的时候感觉人已经没了精气神,虽然肩背仍旧挺得笔直,但幻视总是很像将行就木的老人,散发着腐朽气息地迈进蝶屋大门时,连定点来找人的神崎葵都吓了一跳。

“稻玉先生,你这是……发生什么了?”

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子手里还端着一碗熟悉的绿药汤,露出一脸迟疑的神色,督促受伤队士喝药本就是她的工作,如果不是我妻善逸实在太难搞,她也不至于每天去麻烦他的师兄,此时一见到要拜托的对象这幅快要掉色的模样,端在手里的药碗就有点不好意思往出递——稻玉先生已经这么累了,实在有点不好再麻烦他了吧?

然而她的迟疑也没改变最终的事实,黑发青瞳的剑士抬眼看见她,随后宛如养成了习惯,熟门熟路地接过了她手里的药碗,继续将行就木地往废物师弟病房的方向开始迈步,神色都恹恹的,直看得神崎葵欲言又止。

那个,稻玉先生,实在太累的话,也可以不那么关心你的师弟的,那家伙虽然每次吃药都很麻烦,不过如果没人管,就像要不到糖吃的小孩子,也会踩在最后时限把事情做好的。

不过这话她也终究没有说出来,毕竟就算这些天已经与其他蝶屋养伤队员口中“不合群的稻玉”熟悉起来,但还是会与表情冷冷的青瞳剑士有很明显的距离感,似乎很少有人能突破这层距离防线与他成为朋友——他的师弟大概除外,总觉得他们师兄弟相处的时候氛围有点奇怪,其他人根本加入不进去。

直觉比较敏锐的神崎葵这么想。

……

上午在宇髄天元在总部的偏宅进行投掷训练,除了苦无短刃以及乱七八糟奇形怪状的古怪忍具之外,还有一些绝对称得上“歪门邪道”的东西。

比如说受到碰撞就会爆·炸的黑球,包裹了奇怪药粉的布囊,涂抹各式各样药物的短针,甚至还要学习使用机拓,一齐发射无数根苦无的机关,据须磨说,她其实不擅长这种机拓,宇髄天元的另一个老婆才是这方面的行家。

总部偏宅占地面积本就不大,因为是临时停留的居所,所以仅仅在院子里布置能练习这些的小型训练场就已经是极限了,对于狯岳还需要完成的其他项训练,还要借用一下蝶屋用于帮助队士恢复身体机能的某些布置。

所以,下午的训练会在蝶屋,宇髄的老婆说等到饭时过后再过来找他,比起宇髄天元那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的架势,他老婆很显然宽容得多,留出的时间甚至还够个午休。

当然,狯岳是多么克己的男人,他也信奉所谓的“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并且在自己师弟身上也切实操作过,按理来说午休时间应该直接拒绝,又或者自己加训,不过今天的话,他却沉默地应下了宇髄天元他老婆的好意。

……他觉得自己的确需要休息,毕竟这一上午对心灵的折磨实在太恐怖了,要对和我妻善逸一样性格的人温和讲话,并且不把人吓哭,这简直比被宇髄天元训练都要累,可能这就是心灵上的磨砺吧。

过了今天,他就无坚不摧了。

抱着这种信念,狯岳木着脸端着碗进了熟悉的病房。

然而和之前一见到他端药进来就开始飙高音的反应不同,仍旧短手短脚的废物师弟这次目光炯炯地盯着他进门,也没嚎啕也没大哭,甚至眼神都没落在他端着的碗里的深绿色药汤上,反而死死盯着他的脸,有种微妙的跃跃欲试的感觉。

“……”

废物儿子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奇怪?

狯岳竟然莫名地有点脊背发凉,大概是上午接受同样性格的荼毒实在太严重,所以留下了段时间的心理阴影吧?过两天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这么想着,他也只是脚步顿了顿,然后就很顺理成章地接着迈了下去,停顿的时间很短暂,没有谁注意到。

“你能不能自己主动点喝药,我现在很忙的,没有时间老是被叫过来管你这个废物。”

狯岳一边说着,一边把药碗放在了我妻善逸靠着的床头的柜子上,然后有些烦躁地坐在了床边,没好气地数落着:

“蝶屋的神崎已经去找我好几次了,每一次都是因为你不肯喝药,太给我添麻烦了,废物。”

“哈?为什么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啊?爷爷昨天也来信了,师兄你也看到了吧?爷爷可是说让你多管管我,结果师兄就是这么管我的吗?”

我妻善逸用怪里怪气的诡异语调说:

“师兄可是整整三天都没过来耶——师弟因为中了恐怖的鬼毒所以卧床养伤,冷酷无情的师兄每天每天也看不到人影,分明没有接任务离开,问了小葵也说你每天晚上都会来蝶屋休息,结果明明住在同一栋建筑物里却根本见不到人,所以究竟白天跑去哪里快活了啊师兄。”

狯岳的额头蹦出一个青筋。

“老师也给我写信,还说让你多听我的话,你听话了吗?!喝碗药磨磨蹭蹭这么费劲,而且谁去快活了?!我每天累得不行好吗,你也想快活就快点喝药,等你恢复到能进行训练的程度,保证你每天快活得要死!我亲自给你训练!”

“所以是训练啊——”

很莫名其妙的,我妻善逸的心情似乎立刻明朗了起来,先前怪模怪样的表情立刻被傻逼一样的笑容取代,仿佛神游天外一样“嘿嘿”了两声,然后就膝行着往这边蹭了过来,金褐色的眼睛亮晶晶的,用莫名期待的声音问道:“对了,师兄,你今天也很累吗?”

“……很累,所以你问这个干嘛?”

“有累到懒得发火吗?没有力气打人的那种程度?”

“……”

狯岳微微眯起了眼:“我说你这家伙……”

——是不是在想一些容易挨揍的异想天开啊?

大概是前几天他实在懒得生气,过后也没有把那顿揍补回来,甚至还作为先前灌药的补偿给买了一盒高级鳗鱼盖饭,所以给了这个废物敢妄想一些事情的勇气——善逸,你很勇啊?

——敢在他的头上打主意,皮痒了吧?

然而我妻善逸丝毫没有接受到自家师兄越来越危险的脑电波,他仍旧满心沉浸在三天前放肆的快乐中,欺负师兄有多爽,谁欺负谁知道,应该感谢这段时间训练师兄的那个人才对,都是因为那位大好人把魔鬼师兄的体力全部耗净,所以才会出现特供版本怎么揉搓都不会打人的限定师兄!

今天也是这样吧?今天一定是这样的!

我妻善逸心情激动地想道,他有注意过,师兄进门时的表情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和往常一样的冷冰冰,但是根据他对于师兄的了解,那种时候绝对透露着疲惫的气息!头发也有点乱,肩膀也有点垮,把药放在柜子上之后更是直接就坐了下来,连站着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吧!

大好时机!你要勇敢点啊,善逸!能欺负师兄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过一天少一天,就像师兄刚刚说的,等到他也被抓过去一起训练,可就再也没有这么充满了诱惑力的机会了!

这么想着,他完全忽视了周围开始降温的温度,以及逐渐开始弥散开的杀气,在自家师兄杀意盎然的目光下勇敢地靠近,然后想要情景再现地往披着青纹羽织的肩膀上推了一把。

然后没推动。

“……”

我妻善逸的表情僵住了,他大概意识到了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但人类本能不愿面对事实的劣根性终究还是在他身上体现出来,于是他不信邪地又推了一把,这次用了点力。

又没推动。

……糟糕,要出大问题,为什么师兄今天没有像之前那样一推就倒啊?

我妻善逸开始冒冷汗了,左右而言其他地开始给自己找理由。

“那个……那个……师兄,你肩膀上有灰尘,我帮你掸掉了,不用客气……”

“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想给我掸灰尘。”

狯岳阴着脸,一把揪住了胆大包天废物师弟的后衣领,然后单手提溜起来,拎到了自己眼前:

“我还以为你想推我一把呢,毕竟姿势这么像,你说对吧?废物。”

我妻善逸抖了抖,终于回想起了被师兄(的刀)支配的恐惧,偌大的泪滴争先恐后挤出眼眶,他现在无比后悔几分钟前被热血冲昏头脑的想法,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的啊——那可是狯岳师兄啊!

他竟然妄想趁着师兄没力气的时候多欺负几次——如果师兄真的没力气那当然很好,但问题是师兄现在看起来完全不像没力气的样子吧?!训练师兄的那个家伙,你怎么搞的啊!怎么可以给师兄留下打人的力气呢?应该直接把师兄训练到没力气说话才对啊!你失职了!!!

(宇髄天元:阿嚏!怎么又打喷嚏,谁在骂我?)

“算了,一想到你这家伙要哭不哭的样子就恶心。”

然而我妻善逸最为恐惧的后果也没出现,因为狯岳在刚起杀心的时候就看见了废物儿子挤出的眼泪,瞬间就想到了一上午哄着宇髄天元老婆让她不哭的痛苦,顿时就有了一种想吐的感觉。

——呕,好恶心,不想看见任何一个有我妻善逸这种性格的生物的脸。

于是,狯岳就毫不迟疑把人往旁边一甩,匆匆嘱咐了一句“记得吃药”,然后就果断抬腿走人,甚至连盯着废物儿子喝完药也不等了,步伐急迫到仿佛身后有狗在撵一样。

甚至在踏出房门前,还压低声音嘀咕了一句“无论男的女的都这么麻烦”。

“……”

我妻善逸的耳朵很灵敏,所以他听了个清清楚楚。

——女的?女孩子?师兄为什么会提到女孩子?

——师兄那种性格也会认识女孩子吗?不,那张脸其实能骗到的,不过师兄那烂透了的性格,真的有女孩子能受得了他吗?

我妻善逸露出了呐喊的表情。

——所以说,师兄究竟什么时候认识了他不知道的女孩子啊?!!

第38章 金色不明跟踪狂

师兄会认识什么样的女孩子?

可爱的?成熟的?年幼的年长的?温柔的还是活泼的?长发短发, 会长什么样子,师兄喜欢她吗,还是她更喜欢师兄一点?

我妻善逸露出了如临大敌一般的神情。

师兄那种糟糕透顶的性格, 又会骂他“废物”, 又很容易生气, 一生气就杀气腾腾追着他打,这样的师兄究竟要怎么和女孩子相处啊?

虽然说脸长得很不错啦, 还很爱干净,又会做饭又会做家务,就算骂骂咧咧也会臭着一张脸照顾人,而且身材也很好, 皮肤摸起来更是手感一级棒,又只用了大半年就升到丙级,即便是用男人最不愿他人评判的养家赚钱能力来判断, 也绝对合格——很会赚钱但是不乱花钱, 自律自傲, 从来都很克己, 也不贪图享乐,倒不如说根本就对享乐不屑一顾, 师兄连甜食都不吃哎!

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 一点都不像其他脏兮兮臭男人身上的味道, 是很清新的皂角和桃子味,拥抱的时候就很想多吸几口,脸埋在胸前根本不希望抬起来……对, 还有拥抱, 拥抱起来也超级舒服!无法拒绝那种温暖到仿佛思维都陷入白白软软里面的拥抱啊!如果用这一招去骗女孩子, 那也太过分了吧?祸害他就行了, 不要去骗可爱的女孩子啊!

想着想着,我妻善逸的神色就变了。

糟糕,怎么突然觉得有好多优点呢?分明是性格那么烂的师兄,烂到让他觉得除了宽宏大量的师弟之外没有谁能忍受的程度,结果刨除性格之外,居然这么完美的吗?!!

甚至就连性格烂透这点,其实也只是针对师弟我妻善逸而已,师兄对别的人说话似乎还挺克制的,有的时候竟然能称得上“守礼”……这样不就是完美好男人了!如果师兄真的喜欢上一个女孩子,根本就很难会被拒绝吧?

啊啊啊!怎么会这样!!!

我妻善逸倒抽一口凉气。

这样的话,师兄一定很容易就会把喜欢的女孩子变成女朋友吧?说不定连结婚也很迅速,十八岁可是刚刚好适合成家的年纪,难道要在师弟连可以聊天的女孩子都没有的时候,师兄就要和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结婚了吗?

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思维究竟有多跳跃,从听见的一句随口念叨就脑补到了师兄结婚,我妻善逸的大脑极其活泛,无数乱糟糟的想法在里面横冲直撞,搅和得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更在意的是哪件事——师兄还是女孩子?

师兄明明是他的师兄,拥抱也好烂透的脾气也好,明明都是属于他的,为什么要有更亲密的人啊……会冒出这种想法,是不希望他的师兄被抢走吗?

不,不不不不,这不对吧,善逸你清醒一点,究竟在想些什么恐怖的东西,那可是可怕的师兄,你更应该在乎女孩子啊,所以他只是觉得女孩子很可怜而已!没错!绝对是因为这个,他在意的应该是女孩子才对!

终于自认为理清了思路,我妻善逸便又开始苦大仇深起来,恶狠狠地咬着自己的袖角,背后不自觉散发出一股幽怨的黑气,直看得旁边一直安静如鸡的炭治郎满头冷汗,抬起手似乎想叫人,但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个,善逸,你究竟在那里纠结什么事啊,闻起来感觉好恐怖……

每一次善逸的师兄过来催善逸喝药,他都非常自觉地把自己想象为一株盆栽,或者是一粒灰尘,努力削减自己的存在感,因为总觉得善逸和师兄交流的时候是不希望有人加入的,该怎么说,有一种旁若无人或者自成一派的感觉吗?

炭治郎抹了把汗,他总觉得那种氛围被打断的话会很有罪恶感……而至于为什么会出现那种奇怪的氛围,可能这就是善逸他们师兄弟独特的相处方式吧。

“不,果然还是很在意。”

纠结了大半天,我妻善逸还是咬着袖角下定了决心,露出一副格外坚毅的神色,像是想要给自己洗脑一样,字句铿锵道:

“很好奇,没错,只是很好奇!所以想去看看师兄会和什么女孩子见面而已,因为那很令人嫉妒!女人缘好的家伙都很令人嫉妒!如果真的有女孩子落入魔爪,那岂不是很可怜,所以我才要去看看!”

话毕,他“腾”地就从病床上跳了下来,草草把现在还显得过长的裤脚挽了两层,接着就“踏踏”跑出了门。

蹲在窗户边的小麻雀啾太郎歪了歪小脑袋,接着扑腾起来翅膀,也跟着“啾啾”飞了出去。

……

大概是神崎葵担心我妻善逸时不时飙高音会影响别人的休息,所以原本这间病房还有两名受伤的队士,但在我妻善逸这三只入住的第二天,就全部被带去了别的病房,偌大一间病房就只住了他们三个人,剩下的全是空床。

按理来说,刚刚经历过那田蜘蛛山这一战役,受伤的队士不计其数,甚至中毒的队员也早已超过十根指头,就算蝶屋留出的空房间足够,也不应当是如此宽松的景象,就像狯岳前几天还被抓壮丁送药的时候一样,伤员的数量已经多到蝶屋的女孩子们照顾不过来的地步,不说人满为患,也应该是人头攒动,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不仅分得出给暂且留宿队员的房间,甚至还能有空病房。

而之所以目前又恢复为了这种堪称闲散的状态,则是因为“隐”方面带走了一大批轻伤员,只留下需要祛除鬼毒的队士,以及伤势不轻的确需要在蝶屋卧床修养的一批人,其中村田很幸运地又被留在了蝶屋,因为据说“隐”那边请来的医生下手很重,每一个经过正骨或伤药的队员都疼得鬼哭狼嚎,完全没有蝶屋小女孩温温柔柔的照顾来得妥当。

“啊……被音柱大人带去训练了吗,很快就会成为继子了吧?恭喜你啊稻玉。”

已经被允许出门走动的村田说道,他在扶着墙复健走路的时候撞见了路过的狯岳,后者虽说对人际交往没什么兴趣,但也不至于连称得上“熟人”的面子也不给,站下来随口聊两句还是很正常的。

“我又没说当上继子了,你自己在那脑补个什么,肋骨骨折又不是颅骨骨折吧?”

当然,对熟人,狯岳说话也通常不怎么客气。

“只是暂时在他那里训练而已,那家伙嘴巴紧得很,说不准等过了一阵子又说我不合格,然后就潇洒领着老婆离开了,都没有我自己打上甲级来得更靠谱一点。”

“但是感觉如果连稻玉都不合格,恐怕也找不到还有谁能达到要求了……”

村田苦笑了一声,随后整个人的气息都低沉了下来:“柱合会议之后又被叫去询问山里发生的事,因为第二批入山队员我已经是伤势最轻的,所以躺在担架上也要被抬过去汇报,风柱大人说现在的队士实力越来越差,蛇柱大人还问了我的培训师。柱可真可怕啊,如果我也能像稻玉一样,面对谁都不害怕就好了……”

越说越低沉,甚至连背景都快出现长蘑菇的墙角,直到他发现听他吐苦水的稻玉逐渐开始不耐烦,才猛地收住了放在平时根本不敢随便说的吐槽——那可是稻玉啊!竟然敢对他发牢骚,自己的胆子也太大了点,话说稻玉竟然也耐着性子没打断,已经很给面子了吧?

“啊,抱歉,让你听了这么多牢骚。”

于是村田用还抱着绷带的手指抓了抓头发,然后沉默了一下,目光往对面青纹羽织剑士身后的走廊拐角处扫了扫,眼看着一团金黄色猛地躲回墙后,再伸出一只短手把飞在空中的麻雀捞回去,他的语气变得迟疑起来:“说起来……那个,没问题吗?”

“……”

黑发青瞳的剑士也沉默了一瞬。

——那个。

所谓的“那个”倒也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但如果放在目前这种场景来看,也担得起一句“好诡异”的形容了。

以拙劣的方式偷偷跟踪自己的师兄,并且被认识的人发现,还在掩耳盗铃觉得自己躲在拐角后就不会被发现,实际上却露着半截格外显眼的金色脑袋瓜,以及如同倒扣金色拖把发型上窝着的一只麻雀——我妻善逸,你究竟在抽什么风?

“没什么,不用在意。”

狯岳颇为无语地回答:“当做看不见就好,我先回去了。”

“哦,哦。”

村田讷讷地应了两声,然后目送着脊背挺得笔直的青瞳剑士转身离开,步伐有力,走路带风。

回过头,接着又看到一团穿着浅绿色病服的金色不明物鬼鬼祟祟地跟上去。

金色不明物手短脚短,还透着点代表了中毒的紫色痕迹,脸上的婴儿肥还没褪干净,表情也如临大敌,乍一看仿佛什么小不点的金色跟踪狂,完全把还拄在走廊里的他当成了一株盆栽,目不斜视地顶着一只麻雀狗狗祟祟路过——喂,他好歹也是个大活人啊,跟踪你师兄也没必要这么认真投入吧?

村田就这么挂着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目送着雷呼这一门的师兄弟挨个从他的视野中消失,嘴角似乎有点不受控制,接连抽搐了好几下。

——你们雷呼,是不是都有点不正常?

蝶屋的占地面积不小,除了专门作为病房所划分出的一片区域之外,还有些零零散散的房屋,蝶屋的女孩子们住在离病房近的一侧,方便每天醒来之后前去照顾伤员,而另外一块专门划分出来的区域,则作为部分队士伤好后恢复实力的锻炼场所,以及临时有事需要在此暂住的队员的休息区域。

狯岳自然是作为后者,毕竟鬼杀队总部并不会留出允许大批队员停留的住所,因鬼杀队主公的住处需要保密,所以也只有“柱”和一部分知根知底被信任的“隐”以及高级队员能够停留,狯岳大半年升上的“丙”级,连柱都没见过两个,鬼杀队主公的影子都没摸到,自然也就不在能够于总部长时间停留的人员名单里。

就算目前作为音柱宇髄天元的继子候选在接受训练,也只能在蝶屋暂住,和部分有要事于总部队员交接的队士一样,随便分一间空屋子,白天几乎看不到人影,只有晚上会回来休息,最长停留也不过一两个月,一切都走的极简风格。

一张床,一套被褥,剩下什么也没有,屋子里堪称“家徒四壁”,就算面积很小,也会给人一种“喊一声可能都会有回声”的空旷错觉——我妻善逸在之前问了小葵他师兄的房间在哪儿之后,偷偷摸过来找人,隔着窗户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原来师兄没有打算直接去见女孩子,而是准备先回房间休息吗?

我妻善逸背对着关紧的房门,表情严肃地捏住了自己的下巴,后背靠着木质的门板,陷入了深沉的思索中。

他果然还是很好奇,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女孩子会不惧怕师兄那张冷脸,就算师兄在面对除他以外的人的时候都称得上“和善”(与他对比),但那张脸就算很帅,隔着很远看上去都不好接近吧?究竟要怎样才能无视那冷冰冰的表情,愿意上前和师兄搭话的啊?

总不能是师兄主动和女孩子搭讪吧,感觉不太可能的样子,那可是狯岳师兄哎,完全想象不到那张杀气腾腾的脸会主动去和女孩子搭话,绝对会被当成坏人被吓到跑掉吧?

不过说起来,师兄之前的意思好像是在训练,还是和女孩子一起训练,这样一想,对方应该也是鬼杀队的剑士小姐姐……不过这也很奇怪啊,按照师兄那种魔鬼的训练方式,他怎么会有时间回来休息,应该拽着剑士小姐姐训练到看见三途川才对啊!

——为什么没有直接就去训练呢?

我妻善逸用牙齿咬着弯曲的食指指节,目光低垂,头顶着用他脑袋做窝的麻雀啾太郎,背靠着师兄的房门陷入了沉思。

“因为那女人下午才来。”

从门后传来语气冷淡的熟悉嗓音。

“原来是这样啊,没错,这样就说得通了!”我妻善逸惊喜地用拳头一砸手心,然后笑容灿烂地回过头:“谢谢你提醒我啊,你可真是个好——”人。

“……”

笑容凝固在了嘴边,直到回过头,我妻善逸才反应过来有人回答他这件事从源头来讲就很不对——啊啊啊!不会吧,他刚刚只是在心里胡思乱想,竟然说出来了吗?!

而且背后可是师兄的房门,关着的!门后面除了师兄也没别人了,回答他的声音听起来又这么耳熟,除了师兄还能有谁?!!

我妻善逸的上下牙开始打颤——怎么办,他那完美且天衣无缝的跟踪技术究竟什么时候出了破绽,竟然被师兄发现了!居然有胆子跟踪师兄,他还能活过今天了吗?

在金褐色双眸溢满惊恐泪水的恐惧视线里,材质平平无奇的木门传出“咔哒”一声开锁声响,然后幽幽地向着里面敞开,透出了凉嗖嗖疑似掺杂杀意的冷空气。

“不用谢。”

打开门的狯岳师兄从门后露出身影,饶有耐心地回答了一下他先前“你真是个好人”的感谢,青瞳里结满了寒冰,周身弥散出恐怖的低气压,然后冲着开始发抖的他勾起了一个冷冰冰笑容。

“废物,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啊。”

狯岳用平静的语气夸赞了一句,然后上前一步,慢条斯理地拎起废物师弟的后衣领,把因鬼毒而缩小不少身量的家伙拎到与自己齐平的高度,颇为感叹地说:

“居然都敢跟踪到我头上了,而且还是那么拙劣的跟踪技术……我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夸你比较好。”

“不,不用夸的,师兄,我说我只是路过,你信吗……”

狯岳挑了下眉,眼神也对上了开始噼里啪啦掉眼泪的金褐色大眼睛,然后在对方惊恐的视线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信吗,你说我信吗?”

他就没见过这么拙劣的跟踪,一路上别说隐蔽了,就连蝶屋那年龄只有个位数的小女孩都能看得出来他身后跟了个狗狗祟祟的不明物,强忍着满脑袋的青筋回了房间,结果又听见这个废物缩在他门外嘀嘀咕咕……他跟宇髄天元学的东西特别杂,其中也包括了跟踪以及反跟踪,可以直白的说,就废物师弟这种跟踪技术,如果让宇髄天元看见了,估计能直接把那满口华丽的家伙气出个脑溢血——没救了。

无比心累地叹了口气,狯岳拎着这团金色不明物转身进了房间,反手把门关上,然后把还在泪腺开闸放水的东西扔到床上,随后朝着废物师弟的那张蠢脸甩过去一个枕头。

“我休息的时间不长,废物,如果敢发出什么声音吵醒我,就小心你的皮。”

“……”

带着阳光味道的枕头被甩在脸上,我妻善逸被打得一懵,下意识抬手接住从脸上滑落的枕头,头顶的啾太郎也被吓了一跳,从金灿灿的窝里飞到了窗户边,晒着暖融融的日光重新蹲了下来。

“喂,往那边去点。”

狯岳师兄的声音催他。

“哦……”

下意识就听从了指令,我妻善逸让出了半边的床铺,然后仍旧神色怔愣地待在原地,直到身边躺下一层清新的皂角味,还混着浅淡的桃子气,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哇……师兄居然没揍他哎。

第39章 一起睡

我妻善逸觉得, 事情的走向似乎和他预想的差太远了。

他从病房急匆匆跑出来,运用自己得天独厚的无敌跟踪技术偷偷追在师兄身后,应该是想要知道究竟是哪个可怜的小姐姐被师兄这一张脸所蒙骗了, 直白点说是带了点嫉妒和不明对象的酸意,而不是想要得到现在这一种堪称诡异的结果——

抱着一只枕头坐在床铺上, 满脸茫然与空白,还被催着让出了单人床大半边的位置,好让师兄顺理成章地侧躺下,一起挤在这一张并不宽裕的床铺上, 闭着眼睛睡得格外安稳。

……喂, 这究竟是什么诡异的情况啊。

事情的走向无论怎样讲都很奇怪,跟踪师兄被发现的结果明明很好猜, 要么被直接拎着后衣领甩出十米,要么被胖揍一顿再被拎着后衣领甩出十米, 但他可从来没想过, 被拎起后衣领之后,师兄竟然就这么理直气壮把他甩上了床, 甚至还要和他一起睡午觉?

这是什么理所当然的槽多无口行为啊?

我妻善逸抱紧了怀里的枕头, 陷入了怀疑人生的状态。

而且、而且师兄也很过分吧?床铺这么窄, 既然要分给他一半就多让出一点位置嘛!结果师兄却自顾自占据了大半张床,一只胳膊还横着搭过来, 自己倒是睡得呼吸平稳,也不想想他该怎么办……就这样躺下去会压倒师兄的手臂吧?不动的话难道要一直战战兢兢地坐在这里?

还被过分地威胁了不允许发出声音,搞得他不仅不敢动, 生怕劣质的木板床因为他挪一下就发出刺耳的“吱呀”动静, 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我妻善逸不满地扭过头去, 颇为哀怨地去瞪视师兄的那张脸。

“……”

与清醒时那明显的不好接近不同, 闭上眼睛的狯岳师兄看上去格外平和,也许是整张脸的戾气与不耐其实都和不善的冷青色瞳孔有更大的关联,所以在那双冷冰冰的眼睛闭上时,就更容易发觉师兄那显得格外优异的面部条件。

我妻善逸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略微弯腰凑近了一点,顺着窗户透进来的光线,目光细细地从鸦黑色的眉毛开始描摹。

眉毛舒展开的话,师兄的脸看上去也就没那么狠戾了,甚至能称得上一句乖巧,肤色很白,白到令人怀疑是不是有点贫血的程度,睫毛很长很密,会在眼下打出一小扇阴影,鼻梁很挺拔,嘴唇的话……

我妻善逸无意识地咬了口舌肉,然后疼得轻“嘶”了一声。

颜、颜色很淡,但也透着点血色,就像是在桃山果树上成熟的白桃,只在桃子尖泛着一点点的粉,说是像女孩子们樱花一样柔软的嘴唇倒是有些离谱,不过摸起来的感觉也很软呢。

等等,摸起来?

后知后觉意识到,拇指的指腹清晰传来了柔软的触感,挤压着软绵绵的弹性软肉,甚至能察觉到轻飘飘吹拂过来的浅淡呼吸,顺着压在下唇的拇指一路滑下,分明气流到中途就已经消失,但我妻善逸还是有种错觉,好像这股呼吸直顺着他的指尖席卷而来,带着漫山遍野的桃花与果香把他包裹住,压制得我妻善逸心脏狂跳,浑身都动弹不得。

似乎,在不知不觉间,他就向着睡过去的师兄伸出了手,无意识地将拇指按在淡色的下唇,其余的手指从指尖开始,逐渐缓慢地拢进,最后包裹住脸侧,做出一个虚虚捧住半张脸的动作。

粗糙的、带厚茧的、遍布了艰苦修炼疤痕的、甚至还因鬼毒萎缩而显得略微畸形的、丑陋的那只手,正不那么恭敬地按着自己师兄的下唇,轻轻盖着下半个脸侧,像是准备托起这颗精美的头颅一样,格外冒犯地触碰着柔软的皮肤。

视觉冲击力有点大,所以有那么一瞬间,我妻善逸恍恍惚惚有种想俯身的冲动,但俯身干嘛呢?也许是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不过,一切应当被称作“异常”的情况也仅仅在这间狭小室内存在了短短几秒,因为就在下一刻,被我妻善逸拇指压着下唇的正主,也就是刚要睡着就被脸上烦人的动作吵醒的狯岳,阴沉沉地睁开了双眼。

然后就和不知不觉凑到很近的明亮金眸对上了视线,双方一同愣了一下,随后青绿的那双瞳孔浮上不善,金褐的那对眼睛涌起水雾,两人就这么在诡异且尴尬的气氛中沉寂了一瞬间。

“……”

本来是打算开口直接骂一句“废物你皮痒了”的,不过在意识沉回身体中的时候,狯岳迅速反应过来一件似乎不太妙的事——那废物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手指头都敢作祟到他脸上,而且位置……属实有点尴尬。

如果他直接就开口说话,说不定那讨人嫌的家伙一个哆嗦手抖,就把手指戳进他嘴里,先不说烦不烦的问题,重点是脏不脏啊。

于是狯岳面无表情抬起胳膊,一把捉住还胆大包天把手掌盖在他脸上的那只手的手腕,冷酷无情地攥紧,然后向后拽着远离了一段距离。

“我妻善逸,你抽什么风。”

狯岳心情不怎么好地拧起了眉。

“我有说过吧,我的休息时间很短,如果吵醒我,就小心你的皮。结果我才躺下几分钟,你就这么想挨揍吗?”

“对对对不起师兄!我也没想吵醒你的!但是我也不知道究竟因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太在意不敢说话了?一直坐在这里很不舒服,动一动的话会发出声音的,又不能压着师兄的手躺下……”

刚开始还是求生欲很旺盛的大声道歉,不过说了没两句,就染上了真情实意的困惑,我妻善逸也对于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到格外疑虑,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找不到会做出这种事的动机——他为什么要用手指去按师兄的嘴唇啊,脑子糊涂了吗?

“哈?发出声音和鼓捣别人的脸,你觉得哪个更吵人?”

狯岳颇为无语地吐槽了一句,他简直都要对废物儿子的智商不抱任何希望了,所以这废物的脑回路究竟怎么长的,发出声音好歹只是有可能吵醒他,直接上手去戳脸,这根本就是板上钉钉会把人戳醒好吗?

“额,大概是后面那个更吵。”

更离谱的是,这个金毛废物竟然还认真思考了一下,才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接着竟然还啰嗦地抱怨了起来:

“不过我又怎么知道师兄会要睡午觉,都没来得及躺下,这张床又这么窄,在边上感觉很容易掉下去,好危险的!师兄还霸道地把手臂也横过来,我躺下的话会被打吧,谁才是更过分的那个啊……”

“你烦不烦。”

狯岳不耐烦地打断了他,随后索性就着捉住手腕的姿势把人拽过来一点,然后抬手把喋喋不休的家伙按着枕在了自己的胳膊上,以侧身搂着抱枕的姿势把突然噤声的废物师弟按在怀里,没好气地说:

“这样行了吧,还嚷嚷给你留的地方小,就你现在这么大点,缩水到好像十岁小屁孩,要给你留多大位置啊,吵吵闹闹的烦死人了。”

“……”

如果说是废物儿子在中毒前,那么两个都发育起来的青少年挤一张窄床肯定挤得不行,毕竟肩膀都在舒展变宽,个头也在窜,原本印象里矮他大半头的懦弱师弟的已经能与他的眉尖齐平,不过现在的话……

怀里抱着因为中毒而缩水了不少的废物儿子,下巴也能蹭到灿烂颜色的头顶,狯岳的思绪在这一瞬间有些飘远——就是说,这感觉好像还不错?有种儿子变成小孩的感觉,抱起来还挺自在的,虽然说废物儿子好像没那么自在,搂起来一整只都僵硬了……

哼,不孝子。

狯岳又暗自唾骂了一句。

虽然对脖颈锁骨蹭到头发的感觉不太适应,但好歹也是自己的废物儿子,嫌弃也没什么办法,于是狯岳警告性质地按了按不明原因突然沉默下来的废物儿子的脑袋,威胁道:“这一次如果你再敢乱动,我就剥了你这个垃圾的皮。”

“……”

没传出什么回应,狯岳就当做默认了,随后继续顺理成章闭上眼,打算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毕竟下午可是还要面对一个女版我妻善逸的精神摧残,如果以疲惫的姿态过去,导致没绷住表情,那宇髄天元说不定就会一边怒骂“你竟然敢惹哭我老婆”,一边冲着他狂砸催泪·弹,所以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狯岳倒是毫无心理负担地继续睡过去了,但我妻善逸反而觉得更加煎熬了起来。

……不对劲吧,还是觉得很不对劲吧,究竟是怎样发展到现在这种情况的啊?!!

脑袋枕着自家师兄的手臂,头顶被下巴抵着,整个人仿佛一只大型抱枕,被嵌进搂着他的那个人的怀里,头上传来清浅的呼吸——混蛋师兄自己倒是舒舒服服搂着抱枕睡觉了,好歹也考虑一下“抱枕”的感觉啊!

这次是真的不敢喘大气,因为脸前很近就是敞开的一片白莹莹的领口,从我妻善逸的位置,能清楚看见阴影里苍白色的脖颈,规矩缠绕其上的蓝色细绳,和他的头发同色的金色勾玉,以及再向下的,形状明显的锁骨,还有……

我妻善逸觉得自己的眼睛快爆出血丝了。

——该怎么说,为什么师兄的队服还没有因为报废可以更换啊?!都穿着它杀了很久的鬼了吧,给他快点报废坏掉啊!然后去换一套尺码合适的!别把自己的胸口露出来行不行!这对于思春期的少年人非常不友好的好吗?!!

也见不到女孩子的胸,结果每天都是师兄这一块白花花的胸口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再这样下去,感觉想法都要变奇怪了,梦里可爱女孩子的胸都会被替换掉吧?!影响可是非常恶劣的!!!

然而我妻善逸这种想法最终也只能在自己心里喊喊,他没胆子去指着狯岳的鼻子怒斥“你的领口太不知羞耻了”,只能憋着一口气怒瞪着这片白花花躺在罪魁祸首怀里,甚至还被当成抱枕搂着睡觉——喂,混蛋师兄,可以让他翻个身吗,感觉正对着不知检点的领口有点让他心潮澎湃,这样的话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心里想着这样一种抱怨,我妻善逸听着近在咫尺的稳重心跳声,斩钉截铁地认为他估计要清醒着度过这一段时间了,结果事实上,瞪着眼睛还没超过两分钟,他就忽悠一下睡了过去。

睡得还很沉很香,睡到完全不知道狯岳师兄什么时候离开的,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稳稳躺在床中央,后脑枕着的胳膊早就变成了枕头,身上盖了件熟悉纹路的青紫色羽织,啾太郎也重新窝回了他头顶,注意到他揉着眼睛翻身坐起,还扑腾着翅膀飞到了他前面,一双黑溜溜的豆豆眼露出鄙视的意味,“啾啾”叫了两声。

虽然不知道啾太郎在说些什么,不过这意思也很明显,猜都猜得出来。

——呵呵,还想跟踪师兄去看究竟和哪个女孩子一起训练,结果自己睡得像死猪,你的师兄已经去和女孩子快快乐乐高高兴兴玩耍去啦!

“……”

我妻善逸羞耻地捂住了脸。

——分明一开始觉得自己绝对睡不着,结果睡得最香的就是自己,明明耳朵很好用,偏偏连师兄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可怜的女孩子说不定都已经陷入魔掌了,呜呜,我妻善逸,你怎么可以这么没用!

“不,不,现在也来得及,只要能找到师兄他们在什么地方训练,也能知道究竟是哪个小姐姐被师兄的假象欺骗的!”

猛地拍了拍两颊,把自己从午睡还没缓过来的睡意里叫醒,我妻善逸重新变回了那个守护女孩子不受师兄欺骗的英勇战士,精神抖擞地跳下床,拖着长了一截的裤脚打开门跑了出去。

师兄先前说的话是“那女人下午才来”,也就是说,那个女孩子会来蝶屋找师兄,这样一定会有人看见,所以只要四处问问,说不定还有机会找到人!

休想隐瞒,师兄!他绝对会知道你在和什么女孩子幽会的!

“阿嚏!”

蝶屋,身体机能恢复训练室内,没披着青紫纹路的羽织,只穿着鬼杀队制服的狯岳突然间打了个喷嚏。

“稻玉君,你受凉了吗?”

对面的音柱老婆露出疑惑的神色,转头看了看窗外的烈日头,语气迟疑起来:“虽然说天气有点转凉,不过气温似乎也没有下降多少……”

更何况你还穿着长袖的鬼杀队制服,按理来说,感觉到热不奇怪,但是冷到打喷嚏,就有点不对劲了吧?

“不,这和温度没有关系。”

狯岳毫不犹豫地否认了:

“可能是某个废物在心里骂我,不用在意。”

八成是善逸那家伙睡醒了,至于为什么骂他,那有什么可在乎的,那废物的脑回路奇怪得很,想什么都不意外,狯岳对他废物儿子的时不时大脑抽风都快习惯了——毕竟是废物。

狯岳的生物钟很准,想着睡多久就绝对不会睡过头,所以当他准时醒来之后,看见的就是睡到口水都快流出来的废物儿子那张蠢脸。

颇为无语地把人从侧躺摆正,就是为了避免这废物流口水弄脏他的床,出门的时候顺手把羽织留了下来,接着就在蝶屋门口见到了提着一袋子不明物体来找他的须磨,他们下午的训练属于“歪门邪道”的方向,毕竟宇髄天元的老婆不会呼吸法,能教给他的也只是自己傍身的忍者技能。

“天元大人很强,惯常携带的东西不多,所以可以收在口袋里,不过我和姐姐们就要考虑怎么在不被别人发现的情况下往身上藏武器了。”

黑色长发的女忍者将提在袋子里的东西一股脑都倒在了地上,然后蹲下一边挑挑拣拣一边说:

“稻玉君穿着的制服其实比我们更方便藏匿武器,不过想要妥帖安置好暗器还不会被划伤,这点就需要练习了,天元大人之前告诉我教给你这个来着,他说你的本事还不到可以用剑解决所有的程度……呜呜呜,明明我才是最弱的那个,面对鬼的话肯定就会死掉啦!叫这么弱的我来教导丙级的队员,天元大人为什么要这么信任我啊……”

“……”

狯岳表情莫名地把视线往地上转了一圈,然后神色微妙起来。

苦无、短刃、刀片、短针、大大小小的药瓶,布囊、药丸、甚至还有一卷钢丝……这么多东西,真的能全部藏在身上吗?

第40章 为何要不知廉耻地脱掉上衣

根据宇髄天元的老婆所说, 想要在身上藏匿足够数量的武器,是势必需要一些外物的辅助的。

“稻玉君可以在队服里缝上几个暗袋,又或者在羽织袖子里填上两个口袋, 只要能方便取用就没什么大碍。”

黑色长发的女忍者说道:

“不过除此之外,比较困难的一点是贴身隐藏,因为在执行一些刺探类的任务时需要隐藏身份,一些武器就不可以放在能够被简单检查出来的地方, 我和姐姐们都是更习惯藏在一些隐蔽的位置, 比起身体强壮的男人, 也很少会有人对女性提起更高的警惕,不过稻玉君的话……”

她顿了顿,然后抱膝蹲在地上, 从一堆乱糟糟的凶器里拎出一卷绷带,指着说道:

“对男性来说,伪装成伤口更能蒙混过关,而且利用绷带固定对于初学者也很友好, 不用担心因为战斗时动作幅度过大而导致东西掉落。其实更合适的方法是利用钢丝固定,不过要很熟练才不会被钢丝割伤, 在那之前就先用绷带来代替吧。”

这么说着, 须磨把这卷绷带递给了狯岳,对方在皱着眉接过去之后一时间还没意识到自己应该做什么,过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 神色变得有点微妙。

——他还以为忍者在身上藏武器会有什么独门的秘诀, 比如说传说中的封印卷轴之类的……结果听宇髄他老婆解释,这不就是利用绷带或者钢丝来把那堆东西都缠在身上吗?所谓的诀窍也只是不要被身上密密麻麻的钢针和刀片划伤而已吧。

这样一来的话, 感觉“忍者”似乎完全没有了什么神秘感, 甚至一联想宇髄天元那肌肉虬结的大块头也要毫无逼格地在身上缠一堆钢丝, 就为了藏住乱七八糟的苦无短刃之类的,甚至还有点想笑是怎么回事?

狯岳心情颇为复杂地接过绷带,解开上衣扣子后顺着腰腹一圈一圈向上缠,肋下红色的神器痕迹被遮住,恍惚有种武士在肚子缠白布方便切腹时不滑落内脏的错觉,顺便按着宇髄天元老婆的指示,在上臂、肩颈,包括腕骨以及斜胸部位都缠上,乍一看像是满身伤,实则定睛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雪白绷带下包裹的不仅仅是皮肤,还有着森寒的阴损暗器。

据说是这些个位置因为没有明显关节的活动,且方便取用,所以比较适合藏匿一些锋锐的武器,比如说刀片短针药丸之类,狯岳冥冥中觉得自己是不是路走歪了,他明明是鬼杀队的剑士吧,一把日轮刀走天下,有哪个剑士身上会绑了这么一大堆的暗器?

总觉得宇髄天元好像有意把他往奇怪的方向培养……不过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坏处,毕竟所有攻击手段都依靠日轮刀的话,刀断了可就没什么攻击力了。

“腿上更适合固定苦无与短刀,这点就没什么难度了,只要保证固定位置不会因为屈膝的动作而伤到自己就好。”

在认真讲解时,宇髄天元的老婆也看起来比较靠谱,至少肯定比废物儿子强得多,要知道废物儿子除了在那特定的梦游状态下还算厉害之外,剩下的根本就找不到什么稳重的地方。

不仅喝个药磨磨蹭蹭,包括训练也是叽叽歪歪,甚至今天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偷偷跟踪他不说,现在还把一张蠢脸整个贴在训练室外的窗棱上,瞪着一双仿佛冤魂索命的金鱼眼,死死地把幽怨的目光盯过来。

……等等,现在、窗外、那个废物。

狯岳缠了半截绷带的手突然动作一顿。

先前只是目光在窗户边一扫而过,并没有注意到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突然有种身体被什么很有存在感的眼神刮来刮去的错觉,刮得他不自觉立起了一层汗毛,包括旁边的宇髄老婆也不自觉打了个寒战,两人才突兀沉默地对视了一眼,一起默默转头看向了窗外。

“……”

表情被窗棱挤得格外扭曲吓人,金褐色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眼神说不清是幽怨还是指责,牙齿宛如啮鼠一样“咯噔咯噔”磨着牙,散发着天大怨气的一只金色就这么趴在训练室窗外,冲着静默的二人释放幽怨光波,嘴里还喃喃念叨着什么“竟然脱上衣”“过分”“聊这么开心”“装模作样的表情”“都没有对我笑过”之类的一些令人理解不能的东西。

——废物儿子这是怎么找过来的……不,找过来其实也不意外,毕竟都是在蝶屋,不过这家伙究竟是什么表情,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自己刚刚看见这么个不明物突然扒在窗户上,也的确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冷汗都快下来了。

狯岳的额角抽动了一瞬。

被那个废物吓到了什么的……感觉有点丢人,主要是那副模样实在太过惊悚了,有点不妙,宇髄他老婆没问题吗?

“稻、稻玉君,这是鬼吗?白天也会出现鬼吗?”

果然,狯岳捏着鼻子哄了一天的女版我妻善逸,性格难搞到令狯岳想吐的程度,并且还被威胁了“敢惹哭就把你打哭”的宇髄天元他老婆,就这么被毫无意外地吓哭了。

“这、这可是蝶屋啊!为什么会出现鬼,好可怕!我不擅长战斗,如果和鬼打起来,第一个死掉的就是我!呜呜呜,天元大人,我就要死掉了!”

狯岳:“……”

功亏一篑,我妻善逸,你好样的。

狯岳的神色阴沉下来,眼神中也弥漫上了杀气,只不过还没等他把杀气腾腾的目光扎过去的时候,那头注意到宇髄老婆吓哭的金发废物突然浑身一震,犹如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瞬间离开了窗户,几乎化身为一道黄色闪电,吐着“滋啦滋啦”作响的呼气,猛地就窜了进来。

“大姐姐,你别哭。”

在狯岳“你有病吗”的注视下,犹如突然换了少女漫画风的废物儿子捧起宇髄天元他老婆的一只手,故作正经地压低嗓音道:“如果有人让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哭泣,我一定会让他给你道歉!”

话音刚落,就瞬间换上了一副谴责与幽怨并存的表情,甚至还掺了分量不轻的酸意,一边磨着后槽牙,一边扭过头,阴阳怪气地冲他这边开口:

“你说对吧,师兄?怎么样,你是不是玩的很开心啊,和这么漂亮的大姐姐待在一起感觉一定很爽吧?分明对着师弟没有好脸色,结果在这里笑得这么温柔,还把上衣的扣子都解开了——在展示什么啊?都没给我看过,也太过分了一点吧?”

“你脑袋里装的都是水吗?废物?!”

狯岳终于忍无可忍,一拳把这个傻逼金毛的头顶给砸冒烟,然后咬牙切齿地揪住浅绿色病服的衣领把人拎起来,低头凑近,以几乎快要砸到对方额头的距离,爆着青筋怒火中烧地说道:

“把这家伙吓哭的人是你好吗?!我在这里训练你来碍什么事——”

“呜哇!说出来了!”

然而还没等狯岳说完,我妻善逸反而犹如被注入了什么勇气,以更理直气壮且酸溜溜的态度露出不服气的神色,两只短手也紧紧抓住了狯岳揪着他衣领的手腕,更大声地喊了回去:

“都已经觉得师弟是碍事的存在了!果然是见色忘师弟吧?!绝对是吧?从来没见过师兄那么好声好气和谁说话,对我更是又打又骂,结果面对可爱的女孩子就会装作很温柔,还把衣服的扣子都解开了,我都没有见过你这么大露出度的时候!这待遇很不公平对吧?太不公平了!!!”

一边说着,还一边怒气冲冲瞪大了金眸,抬手指着因为被揪近领子而近在咫尺缠着绷带的胸口,语气更加酸得诡异起来:

“我要帮你包扎伤口的时候不肯给我看,结果面对大姐姐,就主动解扣子,随随便便把胸口露出来,不检点!分明就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欺骗女孩子!无耻!过分!!!”

——呜呜呜!明明师兄的胸只给他看过,他还埋过!结果现在就这么随随便便露在外面,还故意缠了一身绷带,明明那么白的皮肤就已经很吸睛了,偏偏还要做出这种有冲击力的战损状态,真狡猾,女孩子就那么可爱吗?师兄!

——虽然他也觉得女孩子很可爱,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女孩子要抢走他的师兄了!

呸,不是,是师兄就要靠着这种卑劣的招数蒙骗无辜的大姐姐了!

“你有病吧?!”

被一顿连珠炮怼到说不出话,狯岳的额头已经爆满了青筋,毫不犹豫抬手又在金灿灿的头顶砸下了一拳,获得一句“好痛”后接着怒不可遏道:

“谁去骗女人了?!是你这个智障莫名其妙糊在窗户上把人吓哭的吧?还一口一个大姐姐,你对着别的男人的老婆喊这种话才有问题好吗?在别人训练的时候捣乱,你想好怎么死没有?”

——而且你这个废物把宇髄天元的老婆吓哭,后面倒霉是谁啊!

狯岳气得牙直痒痒,拳头也捏得“咯啦”作响,然而我妻善逸此时却仿佛危机雷达失灵,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狯岳两拳砸傻了,顶着两个冒烟的大包,愣在原地嘟囔了一句“唉,竟然不是女朋友吗?”,然后傻傻地抬起头,讷讷问道:“那师兄为什么解上衣?”

“管你什么事!”

狯岳爆着青筋,揪着废物师弟的衣领,一把甩去了一边,然后丝毫没有回头看一眼嵌进墙里成为壁画的师弟,冷着一张脸坐回了被他们师兄弟相处方式给震住的须磨对面,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勉强语气平稳起来:

“……我们继续吧。”

“哎……哎,哦,但是,那边那个,不用管吗?”

黑色长发的女忍者愣了一下,然后迟疑地转头看了一眼“壁画”。

“原来不是鬼啊……稻玉君和那孩子很熟吗?”

“是我师弟,不过不用在意。”

狯岳面无表情地回答:“那废物经常脑袋不对劲,把他当成什么甲壳虫或者脏东西就好,不用理。”

须磨:“……”

“哎——更过分的说法出现了!”

然而那边没有得到答案的我妻善逸丝毫没准备安静,顽强地把自己从墙上抠下来,飙着眼泪试图向这边接近:“好好叫我的名字啊!老是叫我‘废物’‘垃圾’什么的已经很过分了,现在又要用虫子和脏东西来形容,谁家的师兄会这样形容自己的师弟啊!”

“你又过来干嘛?”

狯岳的额角突突直跳:“等我训练结束才有时间揍你,等不及的话就给我先去自己撞墙。”

“不行!就算被揍我也要问!”

眼泪哗哗流的我妻善逸坚持不退缩,估计已经用完了他之后十年的勇气,格外勇敢地顶着自家师兄想杀人的目光上前,然后哆嗦着去揪住住了对方披在肩膀上聊胜于无的上衣后摆,抖得像个帕金森,也仍旧颤颤巍巍开口:

“反、反正也肯定会被揍了,还不如直接问个清楚!因为很在意!所以一定要问!”

这么说着,我妻善逸吞下一口唾沫,给自己壮胆一样,闭眼大吼一声:“为什么师兄要不知廉耻地脱掉上衣!”

“脱掉上衣哪里不知廉耻了?!!”

狯岳以同等音量吼了回去,“脱掉上衣的人多了去了好吗?!你那个野猪头队友天天不穿上衣,按你的说法他才是不知廉耻吧?!!”

——不,并不是因为衣服,不知廉耻的主要是师兄的胸,而且野猪裸上身哪里不对了,伊之助正常得很好吗。

我妻善逸被噎了一下,不过这种理由他又不敢往出说,嗫喏了两声后,气势也越来越弱,大概是意识到似乎事实并不是自己想象的“师兄去骗女孩子谈恋爱”,声音也越发飘忽起来:

“才不是因为那个……而且师兄为什么要和别人的老婆待在一起,脱掉上衣究竟在训练什么啊,怎么看都很糟糕的样子,虽然说我的理想型也是年龄比我大的女孩子,最好大两岁,如果胸也大就更好了……但是师兄对别人的老婆下手也太过分了点吧。”

“谁要知道你的理想型?!谁对别人老婆下手了?!都说了在训练!你脑子里究竟装的都是些什么废料啊?!!”

狯岳都要被气到无语了,抬手揪住废物师弟的衣领拖过来,然后单手抓着罪魁祸首的下颚骨,死死固定住,让其以极其近距离的位置面对自己,接着从斜胸侧刚才被绷带缠住的位置抽出一枚钢针,反手两指捏住,竖在了惊恐的金褐色瞳仁面前。

“你不是想知道我在训练什么吗?那就亲自体验一遍怎么样?”

……

大概是先前因为太过关注“师兄对女孩子温和”“师兄敞着衣服”,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师兄露出的上半身绷带下究竟都是些什么,直到被钳着脑袋以格外近的距离看到,我妻善逸才在后背浮起了一层冷汗。

绷带很白,师兄的皮肤也很白,按理来说应当格外养眼,或者说会白到晃眼的程度,让人忍不住怀念起曾经摸了个遍的触感,蠢蠢欲动搓了搓手指,但当看清雪白的绷带和莹白的皮肤之间都藏了些什么东西之后,这种热血上头的冲动恐怕就都会变成冷汗,顺着脸颊向下滑落了。

密密麻麻银白的刀片,数不清的闪着寒光的钢针,带血槽的飞镖,甚至黑色的锋利苦无,还有看不出作用的药丸——

为什么,师兄身上藏了这么多、阴森森、凉嗖嗖,看起来就让人脊背发凉的尖锐武器啊!

“怎么样,善逸?”

在他已经如堕冰窖的状态下,师兄反而露出了冷冰冰的笑容,冷冽的青瞳里满是寒冰,虽然连称呼都顺应他的意愿叫回了名字,只不过很显然,无论是笑容还是称呼,在这个时候一起出现,似乎都藏不住想杀一个人的眼神。

“你不是很好奇我的训练吗?那就让你见识一下我这几天训练的成果,如何?”

狯岳冷笑一声:

“刚好你也恢复不少了吧,我看你刚才冲过来的速度一点也不慢,那要不要试试,你能不能躲得开?”

……

事实证明,如果被废物师弟气到心头火起,那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打一顿,如果打一顿还不够解气,那就打两顿。

最后狯岳是提着吐魂中的废物儿子把他扔回了病房,野猪头也不知道受了什么打击,最近一阵子一直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不嚷嚷打架也不吵着比试,如果不是声音太粗犷,甚至称得上一句大家闺秀,也没给出什么反应,倒是那个养了只鬼妹妹的小子一脸震惊,慌张地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废物的伤势加重了。

“伤势加重?也算是。”

狯岳语气平静道:

“更准确来说是多了别的伤势,不过都不碍事,越蠢的废物恢复力越好,你快要开始机能恢复训练了吧?到时候可以带着这个废物一起过去。”

这么说着,黑发青瞳的师兄把手底下不省人事的师弟扔上病床,熟门熟路把神崎葵因为找不到人而放在柜子上的药碗端起,面色冷静地捏开昏迷中善逸的嘴,一滴不剩的倒了进去,手段之娴熟,看得炭治郎遍体生寒,汗毛倒竖。

末了,把空碗随手扣在一边,狯岳又“心平气和”道:

“或者,那废物如果不愿意去,你就来告诉我——我亲自陪他训练。”

下午的训练也算草草结束,宇髄他老婆似乎被他和废物儿子的相处方式给震住了,后半截都没想起来哭,甚至看见两个人飙着雷之呼吸一逃一追,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在边上给加油鼓劲,一会儿嚷嚷“金发的小弟弟小心后面,稻玉君的苦无甩过来了”,一会儿又给他指导“甩手里剑的姿势不对,手腕再下压一点”,完全是一副乐在其中的状态,姑且算是玩得挺开心。

这样的话,这女人是不是也不会记得她之前被废物吓哭那件事?

狯岳仍旧抱着希望想道。

而且吓哭她的也不是自己啊,宇髄的老婆只不过是被除他以外的家伙给吓到了,而且也只吓到了那一次,可能本人都没什么印象,就算宇髄天元去问起来那又怎样,总不能把事情怪在他头上吧?

可能宇髄天元的老婆不记得自己被吓哭的场景,也可能是所以这个满口“华丽”的家伙自己都忘了先前的威胁,总之,在宇髄天元回来之后,他也什么都没提,只是很顺理成章地询问了狯岳的学习进度,然后露出嫌弃的目光咂了咂舌。

“怎么就学了这么点,不华丽,完全不华丽,甚至还很老土!稻玉,一整天,我老婆应该能教给你很多东西吧?”

狯岳用沉默代替回答,他觉得不太好意思说都是因为当天下午只顾着打儿子了,万一被询问了原因怎么办——被问到为什么要揍你师弟,他是回答因为你老婆被吓哭了,还是说把废物儿子那脑袋进水的言论拉出来再说一遍?

无论怎样都很丢人,还不如保持沉默。

“算了,反正我来教你也是一样的。”

宇髄天元很显然已经对他不积极回复的态度习惯了,“格拉格拉”转了转脖子,然后冲着他一招手,拇指比向面积不算太大的训练场:

“没学新东西,那就算你在练习投掷了,去比划比划,先看看你的进度,最好是能在一个月内让你适应我的战斗方式,吉原那边有不对劲的消息,如果能摸出来,说不定是条大鱼。”

——大鱼。

能被“柱”称作大鱼,难不成是十二鬼月?

狯岳闻言便把目光挪了过去,然而这么说的家伙却并没有多提的意思,反而又给他泼了盆冷水。

“你小子看什么看,早着呢,还得潜入收集消息才能确认,原本还指望你也能做到潜入,结果偏偏是吉原……”

这么说着,宇髄天元露出了一副郁闷的表情:“那群女队员都只会杀鬼,根本不懂怎么隐藏身份,调查潜入还要我老婆才能做到——”

话还没说完,尾音就突然戛然而止,在两人一起迈往训练场的途中,这突兀的停顿似乎昭示着不太好的事即将发生。

“……啊,对了。”

银发红斑眼妆的男人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事,眯着眼睛向这边看了过来:

“稻玉,我老婆昨天是不是被吓哭了?”

狯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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