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舟定睛一看,这不是朱汉身边那个推了她一把的随从吗?
时舟一猜就知道什么情况,“你家老爷在什么地方?”
朱四急忙说:“山、山脚下……抬轿的人实在抬不动了……时大夫……”
时舟踉跄着要往下走,朱四往地上一蹲,一边喘气一边说:“时大夫,还是我背你吧,天晚了,看不清路,别摔了。我早先是登山的挑夫,跑得快……”
时舟一看他自己都快喘死了,要是背了自己再摔的头破血流,那她可就惨了,“算了,我自己走,你还留在这里歇着吧!”
这时傻子突然从医馆跑出来,一屁股把还蹲在时舟面前的朱四给撅到一边,往时舟面前一蹲:“背。”
时舟:“……你背我啊?”
见她不上来,傻子晃了晃身体,更大声说:“背。”
朱四从地上爬起来,“时大夫,麻烦您快一点,我们家老爷刚刚快不行了,现在都不知什么情况……呜呜!”
人命关天,不能耽误时间,时舟往傻子背上一趴,“傻子,我是信任你才让你背的,你可不能把我摔了。”
傻子背起时舟,两只有力的胳膊牢牢困住她的腿,时舟下意思护着药箱,搂着他的脖子,“快走!”
傻子立刻朝山下飞奔而去。
他身高腿长,精力充沛,一路狂奔中间都没有停过一下,占尽了个人先天条件的天时地利。
两人刚下斜坡,就看到猎户家门口围着一圈人.
“老爷……老爷你醒醒,呜呜呜……你可不能丢下我跟孩子啊!”
有人在旁边劝,“这样子肯定没救了,都不动了,还是赶紧抬回去吧!”
时舟立刻对人群大喊:“都散开!”
围着的人呼啦啦散开,袁氏一看到时舟就哭喊起来:“时大夫,快救救我家老爷吧!”
时舟砰砰两拳砸在朱汉心口,朱汉没反应,她接着连打四拳,在要打的时候,朱汉的眼皮突然动了一下。
她撩起朱汉的衣袖,撸到肩头,露出朱汉的白胖胳膊,三菱针狠狠扎两边的曲池穴,拔针放血。
袁氏脸都白了。
时舟安抚:“这是针刺放血疗法,是外泄内蕴热毒的最快办法,再慢就来不及了!”
不多时,朱汉刚刚还红到发紫的脸色终于一点一点缓了过来。
袁氏看着朱汉胸口起伏,喜极而泣,“老爷醒了!”
朱汉睁开眼,眼神茫然地看着周围,“我、我还活着?”乐文小说网
袁氏当即对着时舟就拜,“时大夫,我今日不该看您年轻就轻视您,不该不听您的劝告……”
下午回去的路上,朱汉就觉得喘气有点困难,只是一直强撑着,他还说这些天难得脑袋舒服,晚上要吃些好的。
没想到晚饭过后,他就不行了,身体一直往下瘫,两个人都拽不起来,这时候他们才想起时舟的话。
袁氏当时就把家里最壮的随从都叫上了,八个人轮流抬着轿子往半山医馆赶,结果到了山脚下,八个轿夫累趴了,朱汉也人事不省。
这次都不需要时舟费口舌,夫妻俩主动要求住馆。
时舟收拾药箱,“住一晚五十文,出诊一百文,诊疗一百五文,药钱另算,可有异议?”
朱汉躺在地上,“哎哟娘哎,只要能救我的命,您说什么就是什么,钱不是问题!”
傻子拿小棍子戳朱汉身上肥肉,一晃一晃的。
时舟弯腰问傻子,语气和蔼:“你那么大力气,你能背他回医馆吗?明儿我给你买包子吃,肉馅的。”
她眉眼弯弯,不着脂粉的脸上,素净的像是被山泉冲刷过的白色宝石,黑色的瞳孔和粉色的唇点缀了她的脸,让她看起来格外生动鲜活。
傻子仰头看着她,然后点头,“能。”
“真棒!”
傻子没背朱汉,而是把他扛在肩膀上,就跟扛了一个巨大的包裹似的,哐哐哐走在斜坡上,气都不带喘一下。
时舟目瞪口呆,知道傻子力气大,但是没想到他力气大成这样。
半山医馆来了个大财神,甄有福每天都掰着手指算钱,朱汉在半山医馆住一天,就意味着医馆每天最少有两百文的打底收入,药钱另算。
佟老实被时舟安排煎药,一天十文,干得兴致勃勃。
甄有福很眼红,恨不得自己也去帮时舟打下手。
这期间赵聪安排的工匠过来修医馆,还特地跟时舟说,屋顶的洞需要等材料到齐才能修。
朱汉在医馆住了六天后,时舟最后一次复诊后,让他回家了。
朱汉震惊,“时大夫,您这就让我走了?我……我觉得我还可以多住几天,万一我回家之后,再像上次那样怎么办?谁来救我?”
袁氏点头附和:“对对对,再多住几天,我们付钱!”
朱汉点头:“就是就是!”
时舟解释:“不是钱的事儿。你这几天在医馆服药、针灸、放血,包括吃医馆食物,就是在治病,而且你人回家,每天还需要到医馆复诊针灸的。”
朱汉这才放下心。
“甄大夫,今天的小广告写了吗?”
时舟这几天忙,但也没让甄有福闲着,甄有福已经攒了厚厚的一叠小广告了。
期间佟老实还自告奋勇跑出去贴过几次,他现在已经知道挑什么地方贴了。
傍晚时分,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山林的草木香中夹杂着一丝诡异的血腥味,若有似无地灌入了时舟鼻腔。
外面大雨滂沱,屋里漏洞的地方小雨连绵,佟老实摆了一地瓦罐接水。
时舟动了动鼻子,“老实,你受伤了?”
佟老实立刻把手往后别,“蹭掉了点皮。”
时舟问:“傻子呢?”
甄有福拿凳子当拐杖,撑着腿往屋里挪,“刚才还在门口拿嘴接雨水喝呢。”
时舟站在门口:“老实,去看看傻子在干什么。”
佟老实出去没一会儿,就拽着傻子回来了,“东家,傻子哥刚刚跑林子里去了,你看,衣服都湿了。”
傻子低着头,高大的身躯佝偻着,两只手像孕妇似的捧在面前,正心虚地极力躲避时舟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