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回到殿内,坐在主位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前世他虽然看过一点点明史,但是往后七年,战况如何,他还真不记得了,想提前行动,提前防范,都不知道往哪里提前。
只能慢慢来,随机应变,先搞钱再说,今日他算是真正的体会到了崇祯的苦处了,就这财政,就这些大臣,就这天灾,就这士绅,就这藩王宗室,能搞十七年都算可以的了。
也不怪崇祯帝心急,完全可以理解。
“殿下,所有处决犯人在京城的财产已经清点完毕,但是他们老家的财产还在运往京城的途中,臣本打算等所有财产账目到京城的时候,全部点清楚在交由殿下过目的。”
李若琏双手递过一本册子,笑道:“殿下,这是所有犯人在京城的财产清单。”
朱慈烺摆摆手,道:“等所有财产清点完毕,在看总数吧。”
“陕西赈灾粮贪污案,进展如何?”
李若琏收起册子,然后又从怀中拿出一本册子,恭敬的递上,他来之前就做好了上报多种情报的准备。
“回禀殿下,户部送往陕西的十万石粮食,从户部发出的时候就已经少了一万石,然后在运送出城的时候,就再次少了一万石,送到陕西潼关的时候,就全部没了,根据当地居民说,好像是被山贼匪徒给抢了,当时运送粮食的人不敢担责任,就勾结,贿赂陕西布政使张之进,用一万石粮食,勾兑沙子,在附近几个县放粥。”
(布政使,正三品,管一省土地,钱粮,户籍,民政。)
“然后,张之进上报陕西巡抚孙传庭的粮食数目,只有三万石。”
朱慈烺结果册子,翻开一看,怪不得孙传庭上疏要粮食,就这点粮食,根本就不够,然后又惊讶的看了李若琏一眼。
“连陕西布政使衙门里面的账册都能弄到手,里面有人?”
“殿下,这是张之进做的假账,特意拿给孙传庭看的,臣派人连续日夜盯了七八天才搞到手。”
李若琏有点小得意的笑道,语气中颇有邀功的味道在里面。
“不错,记上一功,做一个功劳碑立在锦衣卫衙门中,以后锦衣卫升职,赏赐,就按照功劳簿来计算,每月放榜一次,共计十名,榜一,就赏银一千两,榜尾一百两,谁能连续一年上榜,就升职。”
“这样,也能提高锦衣卫办事的积极性,也能得到赏赐,到时候,所有人办事也都认真积极一点,你认为呢?”
朱慈烺放下册子,心想这锦衣卫办事确实不错,但前提是内部不能腐朽,想这么一个办法出来,一直激励锦衣卫也不错,不然就这么长久的按部就班的工作下去,是个人都会麻木。
“殿下圣名,全国这么多锦衣卫,时间一久,
确实会有所懈怠,殿下此举既能激发他们的积极性,也能获得赏钱,可谓一举两得,名利双收。”
李若琏脸上露出一丝激动的笑容,拍马屁道:“殿下真是天人,想常人所想不到的,做常人做不到的。”
“你觉得那八万石粮食,真是被土匪给抢去了?”
朱慈烺直接问出这个关键点,这八万石粮食摆明就不是被匪徒给抢走的,能骗别人,可骗不了他。
“回殿下,臣认为这件事有疑点,根据陕西锦衣卫上报,匪徒一共四五百人,砍杀护送护卫上百人,看这些人的协同性,不像是寻常山匪所为,更加不可能是反贼所为,除非前方放进来一批反贼进来。”
李若琏直接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和分析。
“去查贺人龙吧,这人罪名多的是,查到什么全部记录在册。”
朱慈烺直接了当的指名道姓,潼关是贺人龙的地盘,这人一向喜欢杀良冒功,拥兵自重,不听调遣,这抢粮食除了是这人,还真想不出还有谁。
先用小本本记起来,日后清算的时候,在拿罪证出来治他。
在自己的军队发展起来之前,还动不了这些有军权的军阀总兵,只能在京城动动手无寸铁的贪腐,所以贺人龙先不动,不然会引起内部动荡,到时候各地总兵人人自危,按兵不动,占城为王,就麻烦了。
“臣领旨。”
李若琏心中暗喜,这可是功劳簿成立以来,第一个功劳,要派自己人去办。
“两件事。”
朱慈烺将册子还给李若琏,伸出两根手指,道:“第一,命人去传旨孙传庭,将张之进缉拿归案,满门抄斩,家产充公,用作军费。”
“第二,你亲自去一趟户部,传旨倪元璐,缉拿户部侍郎以及所有涉事人员,革职消籍,砍右臂,家产充公,女眷发配教坊司为妓。”
李若琏双手接过册子,领旨之后边慢慢退了出去,他算是明白了,做坏事被殿下抓到,就算不死也要永世不得翻身。
他感觉殿下对贪污的官员有一种特别的恨意,虽然殿下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其惩治手段却是极其狠辣,所以他也是时常告诫锦衣卫上下,绝对不能在暗地里贪污,特别是在抄家的时候,是一个子都不能偷拿。
户部。
倪元璐正打算派人去一趟陕西,调差那十万石粮食到底如何,就看李若琏带着锦衣卫走了进来。
“李大人,可是太子殿下有旨意?”
倪元璐客气的笑道,如今锦衣卫是太子殿下的最左膀右臂,他当然要客气一点了。
“不错,不过倪部堂不用跪接了。”
李若琏说着将手中册子递给倪元璐,笑道:“殿下已经查出那十万石粮食的出去,户部侍杜晟在还没发出去的时候就贪污了一
万石粮食,特令在下来协同部堂大人拿人。”
“什么!”
倪元璐大惊失色,心中顿时有点恐惧,他知道殿下的手段,极为厉害,但是知道是一回事,亲身感受又是一回事。
这件事,上午议事殿下才问起,他刚想去查一下,下午,锦衣卫就来说,事情已经全部查清楚了?
难道锦衣卫无孔不入?
那岂不说说,百官任何事情都逃不过殿下的眼睛,想不想处置,全凭殿下一念之间?
李若琏看着倪元璐惊慌的表情,他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其实这件事殿下早就在十几天前就让锦衣卫去查了,要是这么久都还查不清楚,那他就自己自杀得了。
殿下厉害就厉害在什么事情,都仿佛能看得透一样,你懂的殿下都懂,你不懂的,殿下也懂。
而北镇抚司的档案室里,百官的记录确实是有,没有一个是绝对干净的,就连面前的倪元璐也是一样,这些殿下都知道,但是全国的官员,真要找罪证,那是一找一个准,只是你别打军费,赈灾钱粮的主意,其他方面,你只要把事情办好了,从中拿点,殿下都不会吩咐锦衣卫拿人。
这段时间,他们也办过很多案子,都是殿下点头的,大部分都是动了军饷,赈灾钱粮,钱拿了,事情却办不好的地方官员。
“倪大人,咱们如今都是殿下的人,我就跟你透个底,虽然你户部下面出事了,但是殿下却没有点你的名,说明殿下并不会对你有什么不满。”
李若琏走近过去,低声道:“但是别看殿下年纪小,可殿下聪明绝顶,你管理户部,不可能让手下人都能恪守本分,所以你一定要心中有个数,军饷,赈灾钱粮,这两项,可千万别动一分一毫,不然,就算这次殿下不追究你治下无方,也会让你在殿下心中失去信任。”
他如今作为殿下手中的刀,几乎就是殿下的孤臣,结交一下殿下的近臣也是有必要的,所以才对倪元璐说这一番话。
说着,就又将户部侍郎的处置说了出来,又吓的倪元璐冷汗淋漓,他管理户部,左膀右臂在他眼皮子底下贪污一万石粮食,要是陛下来处置的话,这个户部侍郎的下场也许不会如此惨烈,但是他却是要被革职的。
“多谢李大人告知,今晚去我的府邸喝一杯如何?”
倪元璐立刻露出笑容,打算今晚给李若琏一点好处,到时候什么事,可以互相说说好话。
“在下公务繁忙,折现吧,找个下人把钱送到我的府邸来,深夜送,别被人看到。”
李若琏悄咪咪的说道,他可是知道分寸,说话是一回事,晚上去跟朝臣喝酒又是另一回事,锦衣卫监察百官,他作为头头,怎么可能敢去倪元璐家里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