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都不敢贸然出手，生怕露出破绽，生怕对方藏着厉害后着、一招定胜负。
于是。
僵持，对峙。
一刻钟。
两刻钟。
时间不断流逝，双方都在熬。
熬对方！
也在熬观众！
不得不说，今天观看甲组的比赛，观众们可真是遭了老罪——
先是阎闯两场比武足足讲了四个时辰的剑法，讲的人脑瓜子嗡嗡的，听得懂的听不懂的全都身心俱疲，只盼阎闯别再念经。
本想着阎闯三场过后，总算可以看点精彩的过过瘾换换脑子。
结果，褚烟、杨维与陈强、牛谷才刚刚经历一场精彩对决，换了周娇、周慧出场之后，更枯燥了，双方你不动我不动都不动，干瞪眼，怎一个枯燥怎一个诡异了得！
……
“半个时辰过去！”
“周娇、周慧没动！”
“陈强、牛谷也没动！”
“这场比试太有意思了！”
……
有个姥姥的意思！
观众听着阎闯的讲解，恨不得骂娘。这么干看着双方对峙、一动不动是王八，实在煎熬。
有观众气不过、懒得等，陆陆续续退场。
有人则犯了脾气，死活要等，要看看这两队到底能僵到什么时候。
就这样。
一直等。
终于，一个时辰过后。
“哈哈！”
牛谷大笑三声：“我们在等上一场的气力恢复，你们再等什么？！”
一个时辰！
气力全复！
“该动手了！”
陈强冲队中三名尚未破限的队友吩咐道：“你们先上去试探一下！”
“是，陈师兄！”
三人点头，呈品字形向着周娇、周慧围上前去。这三人实力不济，尚未破限，搁在昨夜之前，周家五姐妹中随便挑出来一个都能扫平。
但现在，周娇左手持剑，脸色泛白，周慧以剑杵地，神态萎靡。
二女都有伤势，元气大败。
此时，三名气血极限上前试探，轻松就能破了她们的‘以静制动’。
“我来！”
周娇先动，在三人近前一瞬间——
唰唰唰！
她左手持剑，连环击出，一气呵成。
起始当头直劈一人，快准狠，立时劈的一人扑街在地。
随即顺势圈转长剑，拦腰横削，变化精妙，将第二人拦腰重创。
最后一剑速度更快，以气驭剑，妙到毫巅，第三人转身要跑，这一剑便疾刺第三人后心，嗤的一声，剑尖没入，将这人刺伤倒地。
“啊啊啊！”
三人痛叫，经裁判询问后，确定认输退场。
周娇这才收剑，嘴角却溢出鲜血。
“太岳三青峰！”
“周娇右手受伤，左手御剑，剑招决计不会太成熟，因此，她选择速战速决，方才强行催动内力，御使第一基剑系列中‘太岳三青峰’绝技，三剑连出，立毙三人！”
“但周娇负担也不小，三剑之后，自身也触动旧伤，看，她吐血了，怕是坚持不了太久。”
“当然。”
“也不排除她是在使诈，故意示弱，就等着陈强、牛谷送上来呢！”
“不过，也有可能是空城计，实际上根本没有再战之力！”
“陈强！牛谷！他们两个好端端的破限高手，到底要怎么选？是主动上前，搏一把，争取甲组最后一个出线名额，还是继续等待，继续对峙，最终打成平局，又给周娇、周慧两人多一些时间恢复伤势呢？”
“如何抉择？”
……
阎闯拿着‘白角喇叭’，好赖话都被他说完，各种猜测也被他说了一遍，他不偏不倚，公正讲解——
周娇周慧到底是不是虚张声势，到底是不是空城计，他当然知道，但不做判断。
一切全看陈强、牛谷自己的决断。
场上。
陈强沉声：“太岳三青峰！周娇已是强弩之末，待会儿我们联手先冲周娇，但不要恋战，一触即分，以试探、消耗为主。还剩下一个时辰，我们还有机会！”
“嗯！”
牛谷点头。
当即，二人上前，一个持剑，一人持刀，脚下一点人如炮弹一左一右直取周娇。
“来得好！”
周娇早就在等。
她聚精会神，左手持剑，在陈强、牛谷逼近的一瞬间，她再次动了。只听她突然间一声清啸，剑锋闪烁不定，围着牛谷身围疾刺，银光飞舞。牛谷原本意图一触即分，但这时，在周娇如此剑式之下根本不敢又任何抽身、后撤的动作，全力以赴尚且惊险，落荒而逃那是自寻死路。
牛谷指望一旁陈强帮衬。
然而陈强此时却被周慧缠住，他手中剑原本向着周娇刺去，但一旁周慧却起一剑，往他心门刺来，他若执着要攻周娇，心门必遭一剑。
“死来！”
陈强怒起，爆喝一声，挺剑就向周慧咽喉挑去。
周慧眼见剑到，心中响起阎闯的温和声音：“伱内力迟滞，手上无半分力气，对方来攻，倘若你要伸剑相格，立时就会被对方兵器击飞。所以，你若要斗，你若要胜，就必不能与敌硬碰，碰一下，你就输了！”
不能硬碰！
须攻敌必救！
周慧心思机敏，面对陈强这一剑，她不假思索，提剑也向他喉头刺去，这一剑出招并不算快，但时机、角度都堪称妙到毫巅，乃是个同归于尽的打法。
“想一起死？”
陈强可不愿意，但他一招来势汹汹，一时难以变招、收手，面对周慧这一剑，他只得本能的就地一滚，直滚出一丈开外这才避开。
险之又险！
差点丧命！
“哈哈哈！”
“大家看，陈强这一下凶险，周慧软弱无力，抱着以命换命的心思跟陈强打，但陈强不敢搏命，这就被动，显得狼狈。”
“这一回合，周慧完胜！”
“胜在剑法招数，更胜在意志胆魄！”
阎闯讲解对陈强不曾贬低，但对周慧却极尽赞赏。
这话听在陈强耳中，似乎在说他技不如人，还贪生怕死。
陈强羞恼，当即连人带剑向周慧直扑过去。
“临涣学府，陈强！”
“修习‘猿功拳’，善使‘猱龙剑’，拳法内外结合，刚柔相济，剑法攻发连招，生打硬要。”
“我不能动用内力，只能尽力与他拆招！”
周慧在陈强剑招压迫之下，脑袋阵阵清明阎闯先前所解析的‘猱龙剑’的种种变化与精义，以及他所传剑谱‘破剑式’中种种繁复神奇的拆招破招之法，在这刹那之间都涌现出来，清明异常。
陈强如疯猿一般扑来，周慧在阎闯教导下，却早就知己知彼，在陈强动手的刹那，就已经猜出他即将到来的招式，以及这招式中的破绽。
当即。
唰！
周慧将剑尖斜挑，指向陈强小腹。
陈强持剑杀来，这一剑仍是常理，攻敌要害，周慧要么趋避，要么以兵刃挡架，依着常理，是无法做出反击的，因此陈强自己小腹这时虽是空门，却不是破绽。
可孰料，周慧不避不格，只是剑尖斜指，就等着他自己将小腹撞到剑上去呢。陈强身子跃起，双足尚未着地，已然看到自己陷入险境：“恶心！”
周慧这分明又是以命换命的打法，陈强一阵烦躁，连忙挥剑往周慧手中长剑斩去。
“果然！”
周慧心口生出一丝甘甜，满是‘料敌先机’的喜悦，她软弱无力，却两次逼的陈强变招，而且，这一次，她仍然是早有预料，是以在陈强刚刚变招刹那，她也动了，右臂轻提，长剑提起了两尺，剑尖一抬，这一次指向陈强胸前。
陈强这一剑斩出，怒意之下全力施为，原本期许是与周慧长剑相交，然后或趁势追击，或借势跃避，有七八个变招，却万不料对方突然会在这要紧关头转剑上指，他一剑斩空，身子在半空中无可回旋，余势不减就向周慧剑尖上直撞过去——
噗嗤！
只听扑的一声响，剑尖从陈强肩胛一穿而过。
周慧！
居然先胜一着！
……
“好！”
“好剑法！”
傅云展看着周慧伤着陈强，他忍不住抚掌大赞，比周慧的仰慕者追求者刘奇峰还要激动，实在是得见高明剑术，喜不自禁：“料敌先机，算无遗策，这难道是阎闯所创第四基剑中的‘岱宗如何’？”
‘岱宗如何’是算术剑法，阎闯一经展露，立时惊艳四方，傅云展也曾尝试练习，但不多时就只觉自身剑法剑势都被影响，剑术不增反减入了歧途，赶忙又停下来。
不可得，却心思神往。
而周慧此时居然学会？
“不不不！”
“不对！”
“她这不是‘岱宗如何’！”
傅云展很快又摇头，‘岱宗如何’是第四基剑之宗，击无不中，杀人不用第二招。剑法练到这地步，已是超凡入圣。就连阎闯也自称不过是略知皮毛，真要练到精绝，那可谈何容易。
周慧不行。
而且，方才那剑招中，可跟‘岱宗如何’没有半点干系。
傅云展惊奇，不知周慧使得到底是什么剑法。
场下不少运剑使剑之人都在惊艳，被周慧剑法惊着。
但场上，周慧、周娇可没歇着。
她们身受重伤胜算渺茫，一丁点都容不得失误，一丁点的战绩都不能延误。
譬如此时。
周慧剑伤陈强，不必发声，就听周娇陡然一声清啸，突然之间长剑急转，呼的一声刺出，这一剑势道凌厉，虽然在重伤之余，刺出时仍然虎虎有威。
“无双无对，第一极剑！”
这一剑极尽第一基剑之精要所在，捷如闪电，势若奔雷，一剑刺入陈强肋下，陈强再无战力。
而这时——
“死来！”
牛谷又惊又怒，持刀就向周娇后颈砍去。周娇重伤在身，剑式用老再难回护，万幸还有周慧，姐妹二人原本就精通剑阵，此时剑阵难成但配合默契，周娇不顾身后，周慧则一剑斜斜刺出，指向牛谷肚脐。
这一招又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牛谷倘若执意要砍下周娇的脑袋，那么他自己也将被周慧刺破肚脐，性命也将堪忧。
牛谷当然不愿意以命换命，他立即后退，吸一口气，登时连环七刀，一刀快似一刀，如风如雷般攻上。
噗通！
周娇使出‘无双无对’之后早就力竭，被牛谷的刀风劲力一迫，立时扑倒在地，没了抗衡之力。
担子全在周慧一人身上。
周慧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她自身也完全沉浸在阎闯所传授的种种剑法精妙当中，手中剑招变化，时而第一基剑，时而第二基剑，剑招变化随心所欲，挥洒如意，顷刻间就跟牛谷拆了五六十招，但自始至终，两人的刀剑都没有相碰，攻击守御，全是精微奥妙之极的剑法。
“好剑法！”
“好剑法！”
看台上，倪孟桐击节称赞，只觉酣畅淋漓。周慧内力全然无法动用，连身体气力都少，全身软弱无力，这样的状态下施展剑法，在倪孟桐看来，这才是真正纯粹的剑法，纯以剑法招式制敌取胜，不掺杂一丝一毫的其他因素。
精妙太甚！
倪孟桐看在眼里，心间不断思索，只觉周慧这每一招看似杂乱无章，实则都能在阎闯的五套基剑当中找出原型。看似都能找出原型，但仔细一瞧，又会发现似是而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妙妙妙！”
“大妙！”
倪孟桐见着心喜，恨不能亲自下场去跟周慧拆解几招。
周慧剑招虽然精妙，拆解虽然惊艳，可毕竟伤势在身，连续与牛谷拆解七八十招之后，喘息声渐渐沉重，似乎引动伤势，气力逐渐不支，唯独剑上的精妙招式仍然一招接一招，无数变化，无数玄妙。
陈强修‘猿功拳’，善使‘猱龙剑’。
牛谷修‘五战拳’，善使‘昭阳刀’。
“朝阳出世探马势，偷脚掂步下单刀，扭身拉开斜行势，上打下跳七星刀。”
周慧脑海中对牛谷的‘昭阳刀’滚瓜烂熟，每每都能料敌先机提前一步变幻剑招用以针对拆解牛谷的攻势。
牛谷什么时候打过这样的仗？
每每一刀劈出，始终难有回应，每一次都被周慧恶心的只能变招，只能回护，否则就要两败俱伤。
哪怕一次酣畅淋漓的碰撞都没有。
“这哪里是‘岱宗如何’！”
“这分明是‘同归剑法’！”
场上场下，唯有陈泽看出来，周慧这一套剑法看似糅合许多五大基剑的剑招，又有‘岱宗如何’的破招变化、见招拆招，但骨子里，却是‘全真剑法’衍生而出的一套精妙剑法，称为‘同归剑法’！
同归！
同归！
全套剑法只攻不守招招猛攻敌人要害，力求与敌同归于尽，故得此名。
阎闯曾经传授与他，旨在让他增长见识，却不是让他拿来修习。
没想到。
周慧居然使得这般剑法。
但是，再细看，陈泽又发现，周慧施展的的确是‘同归剑法’没错，可又不全是‘同归剑法’——
“‘同归剑法’只攻不守，招招猛攻敌人要害，但难免要与人硬碰硬的地方。”
“可周慧这剑招，却每一招都在拼命！”
乍一看似乎是‘同归剑法’，可细深究，似乎又是‘岱宗如何’。
不对！
应当是比‘岱宗如何’更加精妙的破剑破刀妙招妙法。
“什么剑法！”
“躲躲藏藏！”
“有本事跟我正面碰一碰！”
牛谷被周慧剑法闹的一肚子火气，他爆喝一声，一口钢刀使得犹如疾风骤雨一般。
这一急，他就乱！
这一乱，就失智！
在周慧又一次使出同归于尽的打法，其一剑指向牛谷肚脐，而牛谷则一刀对准周慧心门——
肚皮换心口！
“换了！”
牛谷再忍受不住被一个软弱无力的受伤女子纠缠、戏耍的屈辱，他情愿以伤换伤以命换命，当即不再趋避不再变招，任由周慧一剑刺入腹中，而他手中刀则冲着周慧胸口狠狠落下——
嗤！
剑入腹！
砰！
周慧被抽飞。
牛谷肚子作痛，再无战力。他跌倒在地，两眼却瞪着，努力抬头看向前方，却见，本该被他一刀劈开肋骨的周慧，却在暴退倒地之后又站起身。
她外衣破碎。
可里头，一件内甲隐约闪烁金光。
此为——
“金丝蚕甲！”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