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人影畏畏缩缩的立在门外,似乎不敢进来。
“请进。”
陈默主动开口。
那人才艰难的迈开步子,走进店里。
每走一步,都有鲜血从伤口流出,整个样子惨不忍睹,仿佛刚刚被车子碾压过,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甚至,需要很大力气才能站稳身体。
“我是纸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陈默声音温和。
那人喉咙里呜咽了下,连话也说不出来。
陈默拿出一个纸人,轻轻掷了出去。
小纸人落在那人的身上,支离破碎的身体迅速愈合,很快就变成了正常人模样。
是个四十左右的男人,普通的脸庞上写满疲惫。
他惊喜的看着自己的变化,满是不可思议。
“谢谢!谢谢你,纸先生!”他红着眼睛,不停的对陈默鞠躬。
“不必客气,是我应该做的。”陈默平静的回答,“想必你已经知道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了,还有什么心愿没来得及完成吗?”
“纸先生,我,我想,我想好好的和我家人告别。”男人低着头,声音黯然。
“但是我被撞成这个样子,我妻子性子弱,我的孩子还小,不能让他们看见我这副样子......”
“要是我那天晚上没加班就好了,我不打瞌睡就不会......”
他捂着脸,痛苦的啜泣起来。
陈默心中一声叹息,语气还是不变:“所以你的心愿是,修补好遗体,能正常的告别家人,对吗?”
“对,对......”男人抬起头,沧桑的眼角还挂着泪水,“纸先生,求你帮帮我。你需要什么条件,你尽管说,我,我一定会拼命......”
“没有条件,在这张黄纸上留下你的姓名即可。”
陈默拿出纸笔。
男人一愣,使劲的看着陈默:“你真像他们说的那样,谢谢,谢谢......”
他毫不犹豫的拿起朱砂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安宇鑫。
字写的很好。
“安先生,我正式接受你的委托。明天我会为你寻找最好的仪容整理师!”陈默收好黄纸。
“纸先生,我现在那家殡仪馆,那个整理师......很不好。”安宇鑫有些为难的样子。
“哪一家?”
“益善。”
“好,我知道了,我会为你另找整理师。”
“谢谢!谢谢!纸先生,后天就是告别的日子,来得及吗?”
陈默顿了一下,还是给了肯定的答复:“来得及。”
“谢谢!谢谢......”安宇鑫千恩万谢。
陈默抬手一招。
安宇鑫变成一道浑身血迹斑斑的纸人,落到陈默手里。
“仪容整理师,这么巧。”
陈默看了看纸人,将其收了起来。
“你真有把握?”猫叔怀疑的看着他,“他的身体被撞成那样,再好的整理师也无能为力吧?”
“那可不一定!据说好的二皮匠,能将被砍头的尸体修补的看不出砍过的痕迹。”
“你不是没找到二皮匠吗?”猫叔很担心自己的功德落空。
“能不能找到,就看明天了。”
次日一早。
陈默就拨通了钟楠的电话。
同样,在打第三次的时候才被接通。
“喂?”
“钟楠,你好,我是陈默,请问你现在有空吗?”
“现在?”钟楠的声音很诧异。www.youxs.org
“没错,我来和你谈谈针线包的事。”
“不是把杨婆婆的针线包拿回去吗?”
“不是。”
半个小时后。
陈默在城中村再次见到了钟楠。
他换了一套衣服,同样戴着那顶黑帽子。
“这个,给你。”
他把针线包递给陈默,一句话也不想多说的样子。
“不急,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吧。”陈默笑了笑,究竟找了个茶馆,要了个包间。
“我真的不想承这么大的人情。”钟楠皱着眉头。
“其实我是来求你帮忙的。”陈默露出厚脸皮的笑容。
“帮忙?”
“嗯,有个朋友刚刚车祸过世了。他怕家人接受不了他惨样,想找个人修补好他的身体,不要求完美,只想要能见人的地步。”
钟楠愣了愣,努力消化他话里的内容:“你的朋友去世了,还能找人求助?他是......鬼?”
“没错。”陈默点头。
钟楠本身也是从事丧葬工作的,对于有鬼这种事应该见怪不怪。
他想了想,开口道:“我跟我们那的仪容整理师不熟,你可以直接去殡仪馆联系......叫益善殡仪馆,不过不要提我的名字......”
“这么巧?”陈默睁大眼睛,“我那个朋友就在益善殡仪馆,但他说那里的整理师不好,希望能换一个。”
钟楠一愣,马上想到那个被自己在车祸现场亲手收起来的尸体。
也想到了同事那不耐烦的表情。
他心里很同情,但还是摇摇头:“我不认识其他整理师,抱歉,帮不上忙。”
“不,你可以帮我。”陈默看着钟楠,“杨婆婆说过,你很有天分!”
“我?不,我不行......”钟楠缩着脖子,十分惶恐,把针线包放在桌上就要走。
“为什么?你有什么顾虑,不妨说出来。”陈默挡住他,“杨婆婆说你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难道你想这样过一辈子?”
钟楠身体一颤,仿佛被戳到痛处,一下子冷漠起来。
“我是有名的扫把星,如果你不想倒大霉的话,就赶紧让开!”
“巧了,我这人一向运气很好,从来不怕霉运。”陈默露出友好的笑容,“而且,我的朋友已经去世了,你也不用担心会影响到他。”
钟楠紧紧皱着眉,脸庞缩在帽檐下。
“钟楠,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没资格说那些劝慰的话。”
“但你就当帮杨婆婆一个忙吧!杨婆婆到最后时刻还记挂着你,她一定很希望看到针线包被再次使用起来,帮助那些可怜人,这是她最后的心愿。”
陈默眼神真诚,竭力恳求。
“我的朋友真的很可怜,他只是想体体面面的和家人告个别,不想给他们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就这一次。”钟楠终于松口了,“就当我还杨婆婆的人情,这次过后,你不要来烦我。”
“好,我保证!”陈默笑容欣喜,手上拍着胸脯,心里却想的是,我又没说我保证的是什么。
钟楠看了看桌上的针线包,终于伸手拿起来。
“我今天晚上值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