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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11月柏林
为了那条弗雷德里希为她精心挑选的裙子,凯瑟琳一早就跑去施耐德裁缝那儿取了裙子。她在店里就试穿过了,一切都十分服帖
那是一条火红色的一字肩长裙,领口缀有碎钻,收腰的设计,衬的她的身段更加的玲珑有致,让她十分满意
取完裙子她就让卡尔开到了雅各布家附近,没有让卡尔随她一起进入公寓。她顺着楼梯一路向上,看着楼道里碎裂的玻璃瓶,心里慢慢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来到雅各布家的门口,轻轻叩了叩门,没有任何动静。她等了几秒,忍不住又叩了叩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门被打开了,是雅各布的母亲。她红肿着双眼,面色憔悴不堪,脸上还有一道细细的伤痕
她看到来者是凯瑟琳也十分吃惊,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得体,把她迎了进来
凯瑟琳发现屋内的陈设和先前有几分不一样,阳台上的花儿也尽数躺在地上,想必他们家也是经受了一番劫掠。她在沙发上坐下,双手接过雅各布母亲端来的茶水
家里安静异常,雅各布的父亲不在家,两个小孩子也没有一点声响,难道他们也随父亲出门了吗?
她和雅各布的母亲聊了半晌还是没有见到两个孩子的身影,还是忍不住问道:“雅各布这个小家伙是去哪了啊?我好几天都没见到他了”
却没想到眼前的妇人突然又哭了出来,她不住地用手帕擦去眼泪,但眼泪怎么都止不住,把手帕都打湿了
凯瑟琳把她拥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虽然她不知道这个家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妇人打在她肩头的热泪让她感到,雅各布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她轻抚着妇人不住颤抖的后背,直到她的情绪重新平静下来
“雅各布死了”,妇人抽咽着说,“你说什么”,凯瑟琳猛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捏着妇人的双臂一脸惊诧地说
“雅各布…”,“他死了”,妇人泪眼婆娑地看着她,接下她的话,但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凯瑟琳愣住了,“党卫军的人冲进来”,妇人不断抽噎着,凯瑟琳只能听出零星的几个单词
“折花”,“推搡”,“摔下去”
她的脑中像是出现了慢动作一样,她看着党卫军冲进来,看到一阳台的花就想毁掉,雅各布不顾父母声嘶力竭的喊声,护在那些花儿面前
其中一个党卫军猛地一推他,雅各布小小的身躯就从三楼摔了下去…
“他说那些是给您的花”妇人看着凯瑟琳说。凯瑟琳仿佛被闪电击中了一般,内心泛起一阵阵的酸涩,给我的花,那些是给我的花…
泪水溢出了她的眼眶,她不断深呼吸好让自己不要哭出来,但还是于事无补,泪水顺着她的脸颊一滴一滴滴在她的手臂上
她还记得雅各布的笑容,那么的纯真善良,她还记得自己还告诉他要给他和妹妹带更多的糖来…他就这么…死了…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仁慈的天父怎么舍得夺取这个孩子的生命。她不断呢喃着“怎么可能”,眼中失去了焦点
哭了好一会,她突然站起身子,擦掉了脸颊上的泪水,兀自走到了阳台上
她探出身子看着阳台的高度,这么高…那孩子一定很害怕吧…很难想象那个孩子竟然会为了自己拦住党卫军的人,要是那天自己没有自说自话买下他的花,或许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都怪自己,一切都怪自己…
原来雅各布的父亲是去忙儿子的丧葬仪式去了,“小姐,不好意思,我们家现在…已经提供不了您要的那些花了”,妇人看着阳台上的一片狼藉说
凯瑟琳擦了擦眼角,“不要紧的,我想知道雅各布的葬礼在什么时候”,她红着眼看着妇人“以您的身份,恐怕不太合适”,妇人停了片刻说
如今时局如此紧张,雅各布的葬礼只会一切从简,凯瑟琳一个外人在只会不合时宜
凯瑟琳怔住了,她没想到妇人会直接回绝她,想到帝国对犹太人的恶劣行径,内心一阵苦涩,“那请您告诉我他会被葬在哪儿?”
她重新看向妇人,眼中满是执着。妇人叹了口气,告诉了她具体的位置。凯瑟琳看着妇人谨慎的样子,他们本不用活得如此低微的,只可惜命运弄人…
她忍受不了房间里的低气压了,她总觉得耳畔还是能听到雅各布的欢声笑语,然而现在只剩下死寂,她逃也似地离开了,只是走前特意告诉那妇人
“您要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她把自己的电话告诉了她。妇人郑重地点了点头,送她到了房门口
凯瑟琳失魂落魄地下楼,走过一旁的街道,看到街边的斑斑血迹,只觉得是雅各布的,这让她愈发地不敢看,只是一个劲地向前走,差点都走过了卡尔的车
她让卡尔直接带她回家,她只想逃离,离这个城市远一些
直到现在她还是接受不了雅各布的死讯,他离开的是那么突然,那么的可惜,她总觉得自己第二天还是能够见到那个孩子,还能听到他笑,和自己打趣
她觉得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个幻梦,一个丑恶的梦,而自己一定能够醒过来,醒过来之后的一切都会是美好的了,她轻轻合上了眼…
她不记得自己一路上想了些什么,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若不是卡尔提醒她,她甚至下车的时候差点连那条裙子都忘了拿
她木讷地把裙子交给安娜,就上楼到了书房里,她把门反锁起来,缩在了房间的一个角落里
儿时每当她受了什么委屈不愿意理人的时候,她都会跑到这个角落来,把自己和外界狠狠地封闭起来,现在也是…
她把头深深地埋在双膝之间,想要闭上眼睛挡住又一次上涌的泪水
那些是给我的花…给我的…她不禁想象着雅各布说这话的样子,即便面对着气势汹汹的党卫军,他一定也是一脸坚定…
他在这种时候还能想着自己,自己呢,只是躲在这儿远远地观望着他们的苦难,雅各布家的,斯坦先生家的,所有人的苦难…
她原先总是安慰着自己,自己就算去了市区也帮不了他们什么忙,但雅各布的死狠狠地给了她一记耳光,要是自己当时在他身边,他一定就不会死…一定不会的…泪水又一次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那天夜晚她过得浑浑噩噩,脑子跟着肿胀的双眼一样昏沉。她不断提醒着自己明天的晚会一定不能搞砸了,早早地就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