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庄外,一群汉子列队而站,都紧张了起来,此时进行的是实战演习,也是这段时间他们的最后一次集体活动,合格者将加入一连,不合格者淘汰到民兵队。
随着哨声响起,各代理班长们的口令也响了起来。
崔能文站的笔直,他知道,自己的连长刘泽就在他的身后不远处。
李存保拿起一杆长枪挥舞着发号口令:“准备比枪!”
充当文书工作的老孔上前重复了一遍规则:“凡比较武艺,务要俱照示学习实敌本事,直可对搏打者,不许仍学习花枪等法,徒支虚架,以图人前美观。”
由于武器缺乏,刘泽所建军伍都以长枪、标枪、木盾为主,杂以猎弓做远程,少数刀盾做遮蔽。
所以此次演武也以这些为主。
崔能文等人一排上前站立,二十步外每人各有一块木靶,高五尺,阔八寸,上分目、喉、心、腰、足五孔,各安一寸木球在内。
哨声响起,所有人皆飞身上向前戳去,崔能文用长枪插入孔内,使圆木悬于枪尖上,如此遍五孔,即快又准。
站在一旁的民兵第一个报数喊道:“崔能文五枪中。”
按照规则,完成这个戳抢的动作速度快成功多者为最佳。
如此以来崔能文为第一。
引起一片鼓掌声,这即使是李存保、李克福等人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同一队列中的崔能武举着枪来回戳了一遍,一枪未中,听到掌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心中既为崔能文高兴,又为自己忧心,崔能武心道:“二哥选上咧,咱可咋弄呢?”
“崔能武最末,零中!”靶前民兵计数喊道。
接下来又测试标枪,立银钱三个於三十步内,命中或上或中或下不差为优等。
“投!”
此时崔能武压力骤增,这两项基本技能若是全部不成,必然入选不了,脸色一白,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
李存保上前一步:“崔能武,你究竟在想啥嘛?赶紧投嘛!”
同一队列的其他人已经全部投掷完毕,只有崔能武呆呆的站在那里,一脸的紧张。
李克福低声道:“甭想那么多咧,好好投,这次可是最后一回机会咧。”
听着这么说,崔能武更加紧张起来,双腿战栗。
李克福在旁边轻声给他打气:“姿势给咱保持好,好得很,甭抖,你现在要做滴,就是瞄准目标,放松,放松,投!”
崔能武听言,一个撤步,标枪脱手而出,却怎么都在眼前寻觅不着标枪的踪迹。
直到身后队列中一片惊呼后,李克福才发现,标枪竟然投掷的时候未能握住,撒手射到后方去了,也幸好是标枪尾部为头,击中的人仅仅是淤青伤。
李存保脸色一沉,他已经对崔能武失去了所有信心,骂道:“蹽回队伍里去!”
崔能武头重脚轻不情不愿地回到队伍中,与崔能文擦肩而过,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转过身去。
几乎又一次重复了刚刚的结果,崔能文和崔能武分别第一和老末。
崔能文只是看了他一眼,他军姿标准,虽然有些做作,但还是挺得笔直的。
演武一天下来紧接着又是挑选人员,李克福也是累坏了,他刚回到宿舍,就看到崔能文正跟李存保套近乎,把小包塞进了他的口袋里。
见李克福进来,打了个招呼,“副队。”一溜烟跑了。
“咋咧?啥东西嘛?”
李存保哈哈一笑:“就这。”手里颠了颠,打开一看竟是几十个铜钱。
李克福的脸色很难看,看了一眼李存保道:“队长,这小伙子想弄啥嘞?”
“还能弄啥,走后门嘛,给他弟弟,叫崔能武那小子说情,也想进一连。”
李存保拍了拍李克福的肩膀:“我去找司令说去,咱就这一个连,咋啥人都能进呢?”
刘泽此时正在房中看着名册,这是他准备建立的第一个正规化的部队,虽然只有一个连百多人的编制。
寄托了他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心愿。
李存保和李克福走了进来,刘泽见两人皱着眉头的样子,便问道:“有事?”
李存保皱眉道:“司令,你最看好滴那个崔能文,有些个问题。”
“崔能文?那个最优秀的民兵,怎么回事?”
李存保掏出那个装满铜钱的小袋子,“看,这是那小子给我滴,替他弟说情来咧。”
“我总觉得他这人滑得很。”
或许人总是讨厌相同的人,尤其是与崔能文有些相像的李存保,对同一村子破落户出身的崔能文,原李老太爷家狗腿子庄丁出身的李存保只感觉到厌恶。
听到这话,同样苦出身的李克福一听,顿时不高兴了:“你可甭乱说。”他同样对原庄丁李存保没有太多好感。
刘泽静静的听着两人的争吵,他对这两人矛盾心知肚明。
李存保急了:“咱要不要他咧?这不是明摆着给咱送礼,咋能不收拾他呢!司令,你可是三令五申说缴获的东西得上交公了,那小子一看就是偷偷藏起来了。”
刘泽道:“那小子是有些小聪明,做错事也要受罚,不过有功劳不能不奖,上次你们在树林中放火,他不也是做得很好吗?”
“他也就是跟在屁股后面干点小活。”李存保瓮声瓮气道。
刘泽点了点头:“崔能武他就回去安安稳稳当民兵吧,提拔他肯定不行。”
刘泽一言而定,另外将崔能文这个人的名字记在心里的小本子上。
清晨,刘泽拿着花名册念道:“崔能文,倪从厚,舒其炳。。。”
“哥,你觉着俺能不能选上咧?”崔能武暗戳戳的拉着崔能文的衣角小声道。
“肯定能嘛,昨儿个我给李队长塞了一袋子钱,他都收了。”
随着名单的公布,崔能武的心逐渐沉下来。
“以上,就是咱们民众军第一个连队的所有成员。没有入选的同志们也不用难过,咱们这是各有分工,你们都属于民众军的武装序列。”
崔能武看着天空万里无云,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与崔能文彻底分叉开了,他只能记得刘泽最后总结的一句话,“我们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可是革命是啥子意思?”崔能武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