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辛指着高长安:“就是他!”
“长安君?”
中辛点了下头:“他是兰陵王夫人第四十九代嫡孙!”
“真的?”
“咱们两个可是生死之交,我能骗你嘛!”
德川小泽退后两步上下打量了高长安一番,欣慰地说:“长安君身上的确有几分兰陵王长恭君的气质!”
说着,猛地上前张开双臂给了高长安一个紧紧的拥抱。
高长安被他勒得脖子喘不过气来:“小泽兄弟过奖了!我家老祖宗兰陵王贵为一国之柱石,我高长安只是凡尘一粒,哪敢跟他老人家相提并论!”
“长安君请坐!秀子,上咖啡!”
高长安在德川小泽和中辛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
女仆端来了三杯咖啡。
高长安虽然很不喜欢咖啡这种又苦又涩的洋玩意儿,可毕竟是初次来人家,还有事相求,便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喝了下去。
“中辛君,你上个月刚离开日本,怎么又回来了?”德川小泽问中辛。
中辛放下咖啡:“我是陪长安兄弟过来的,他来这里是想找回他家祖传的宝物兰陵傩。”
德川小泽不解:“长安君,你不是已经把兰陵傩卖掉了,为什么还要找回去?”
“一言难尽,既然兰陵傩在小泽君的手里,咱们是好朋友,我就跟小泽君实话实说了吧。”
中辛觉得没必要骗德川小泽,便把高长安跟自己说的兰陵傩从被那明偷、到高长安反过来从那明家里偷走卖掉、以及高那两家的恩怨情仇都说给了他听。
“兰陵傩一直在高家一代代子孙后代中秘密相传,直到长安君被家人误解是偷了兰陵傩的贼,他才知道自己家里还有这么个宝贝,可是兰陵傩却在长安君得知此事之前卖给小泽君你了。他们高家人想把兰陵傩赎回,可是几乎找遍了整座天津城,也没有找到小泽君。”
德川小泽微笑道:“没去租借找吧?”
高长安道:“兄弟你中国话说的太溜了,我哪能想到你是东洋人,根本就没往洋人的租界那儿想。”
“因为这件事情,长安君被他爷爷用马鞭子抽得遍体鳞伤。长安,把你背上的伤给小泽君看一看。”
高长安起身脱去上衣,露出后背上横七竖八的一道道鞭子打过的伤痕。
一个多月了,伤痕虽然已经结疤,但看起来还是很触目惊心。
德川小泽一脸的心疼和不忍,他站起身来愧疚地给高长安鞠了一躬:“对不起长安君,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高长安忙扶正他:“小泽兄弟这是哪里的话,我挨揍可跟你半点儿关系都没有!”
德川小泽从沙发上拿起衣裳披在高长安肩上:“天气冷,长安君快点穿上衣服吧,免得冻着。”
德川小泽很贴心,高长安穿衣服时,他还帮着给系扣子。
中辛继续道:“所以小泽君……长安君现在想把兰陵傩给赎回去。”
“小泽兄弟是一百五十万两银票从我手里买走的,我可以将其兑成日元一文不差还给你。你要是觉得少,我可以再加钱。”高长安忙说。
德川小泽的神情有些恍惚:“中辛君你知道的,我很喜欢长恭君,我只恨不能早生一千年,那样就能随他鞍前马后与他一起血染沙场。为了他,我专门让爸爸给他建造了一座忠武祠,他的谥号叫兰陵忠武王,我就以忠武二字定为祠堂之名。在得到兰陵傩的那一刻,我就将其视为了我的生命……”
高长安做梦也没想到,远在万里之遥的东洋,竟然有一个人对自己的老祖宗迷恋到痴狂的地步。德川小泽的一番话,让他这个钢铁直男一时竟无言反驳,便悄悄瞄向中辛。
中辛的眼圈有些泛红:“小泽君一个与兰陵王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都将兰陵傩视为生命,更何况兰陵王的后代子孙长安君。来东洋之前,长安君的爷爷跟长安君说,兰陵傩是从他手里卖掉的,要是找不回来,就以家规来惩罚他。”
“什么家规?”
“三刀六洞。”
“三刀六洞?”
“就是用刀子在身体上刺三刀,每刀下去,刀的尖部要从对面露出来,这样一刀下去是两个洞。三刀下去就是六个洞,而且要长安君自己动手……”
德川小泽骇然色变:“这样会出人命的!”
中辛趁德川小泽看向高长安的时候,给高长安丢了个眼色。
高长安沮丧地说:“死就死吧,我既然犯了错,就得接受惩罚。”他又强作笑言对中辛说:“辛子,别为难小泽君了,咱们回去吧。”
说着便站起身来。
“小泽君,我们回大清去了。”中辛起身给了德川小泽一个拥抱。
强作笑言的高长安也给了他一个拥抱:“小泽君,后会有……不,回去我就死了,咱俩不会后会有期了。”
德川小泽心情复杂地望着高长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刚出小楼的门,高长安忽然停下脚步:“小泽君,给我一把剪子。”
“长安君要剪子做什么?”
高长安微笑着没说话。
德川小泽让女仆拿来了剪子。
高长安从背后抓过自己的辫子在手里,在辫梢处用剪子剪下了一拃长的头发放在德川小泽手里。
“长安君这是——”
“兰陵傩虽然珍贵,可那毕竟是兰陵王的身外之物,兰陵王留下的最珍贵之物是他的子孙后代,因为子孙后代身上流淌着他的血,而我身上就流淌着他的血。我们中国有句话叫‘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先祖’,这既是我的头发,也是兰陵王留下的骨血,今日我将它赠与小泽兄弟,望小泽兄弟惠存。我代表高氏全族感谢小泽君对高家先祖兰陵王的仰慕和敬重!”
说这话的时候,高长安表情肃穆,语气庄重,到最后,他抱拳给德川小泽深深作了一揖。
“小泽兄弟,后会无期!”
说罢,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心情忐忑的高长安和中辛快走出小花园时,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了德川小泽的声音。
“长安君留步!”
高长安急忙回头。
“我愿意将兰陵傩送还给长安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