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我等不了了
“我等不了了。”
技术人员监控并拦截到一串重复信号，信号包含简单的代码，这一串代码在短短五天内反复出现了十多次，后面大概是发现自己的消息没有送到，疯了一样发送了几十上百条。这消息发得太频繁，像是放弃了与自己原本的联络人沟通，也放弃伪装自己的身份，只是想用这样漫天飞的消息递给什么人，又或如同恶鬼执念般的呢喃低语。因为曾经查出来的南A区低频信号所传递消息的方式类似，破译起来并不困难。破译出来就是这样一句话，“我等不了了。”
但没有人知道究竟是谁在用南A区方式联系朝城，又出于什么目的。南A区已覆灭，北舟城的兵带走了南A区很大一部分武器和资源，并且把一些基础建设付之一炬，而基地的建立并非一朝一夕，死灰复燃无从谈起，这才让人更加百思不得其解。老墨看见破译结果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刚看完百年前的恐怖悬疑综艺片，他最近给沈让□□工，撬来了一些传播不广的片源。
于是，老墨凌晨三点翻着消息，鼠标劈里啪啦点着，滚轮往上滑滑，屏幕上赫然出现了“我等不了了”。彼时，屏幕发着幽森的光，照着老墨自己的脸色惨白，外头因为天气转暖，入夜有狂风呼啸，老墨只觉得后脖颈子发冷，浑身汗毛倒立，无端就想象出一个阴魂不散的厉鬼绕着他重复着一句话，“我等不了了……我等不了了……”一米九三的大汉惨叫一声，用被子把自己一裹，才敢连滚带爬从椅子上跳起来打开了房间的所有灯。随后他抱着个沙发上的沙发布——落落的母上大人给他手工制作的——被子似的紧紧裹着自己，然后捧着手机惨兮兮地打开“亲亲老婆大人”的联系方式，犹豫了半天，觉得凌晨三点扰老婆清梦实在罪不可赦。www.九九^九)xs(.co^m
于是，这位仁兄凌晨三点给老兄弟吕达打了个电话，上来第一句颤巍巍惨兮兮的“老吕~”还带点颤音。
吕达人都傻了，他确实是曾经深更半夜因为追不到心上人李悠悠自暴自弃地喊着要和老墨过下半辈子，但，那不是真话啊！他老吕喜欢的是姑娘啊！是李悠悠啊！他吓得脱口了一句“卧槽”，追问两句听说老墨在家，确认这人没什么危险之后，直接就给他把通话掐了。老墨人还有点麻，嘴边还是刚才那一句，“南A区到底想干啥啊！凭空建立一个基地么？他们都被打成那样了还怎么建啊，他们又没有沈让！好恐怖啊！”
老墨只好鬼哭狼嚎地跑到作战部群里，“看了恐怖视频，现在睡不着了。”
“深夜看恐怖题材，这不是自找么！”这条是平哥回的，游子龙小队那个，他最近外勤任务不多的时候就去支援技术部，从编程代码开始学，也不知道拦截到的消息破译有没有他一份。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是恐怖的题材啊！！”老墨回复。
沈让慢悠悠地回了他一条，“别怕，床底下没有长发女鬼的。”
沈让的房间装了AI，虽然功能比较智障鸡肋，又长期缺乏存在感。但他眼睛不好使了，倒是想起来这么一出。AI自动读屏幕和语音打字，别说，打字速度比之前他受伤之后用手打字还快点。就是看起来违和，每次都是一段话才发出来，跟发公务邮件似的，在别人都是几个字一条的群里显得格格不入。
“你没睡啊？”老墨单独回复沈让。沈让失眠的毛病挺多年了，以前睡不着就起来干活锻炼，后来不锻炼了，不知道忙点什么。老墨咽了咽唾沫，壮着胆子提起刚才的事，劈里啪啦发着消息。老吕也出现在群里喊沈让，“你在啊！”
老吕反手一个通话打过来，沈让反手就给他挂了。
“在卫生间。”沈让回他。老吕来了句，“在拉屎我也得给你打。”
“喂，是我。我就说一句。”老吕是个大爷级别的人物，沉着嗓子严肃至极，要仔细算来他只比老墨大三岁，还没到四十，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和孙老给人的感觉差不多，有一种长辈直男的自信，但胜在他人是真的义气，无论男女都觉得他人相当够意思——这也是他把所有姑娘都处成兄弟或者侄女儿的原因。
“这几天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基地。听明白了吗？我说完了，再见。”老父亲老吕谆谆教诲。
沈让从头到尾就回了他一句，“嗯。”
老墨全然不知自己的话给老吕带去了这样那样的奇思妙想，沈让转过来跟他的界面，也没顾上听他前头发的那些消息读屏，第一句话就问的他，“破译出来是什么？”
老墨愣了一下，心说我刚刚不就发了，随后才反应过来，沈让瞎着呢。他只好壮着胆子又重复了一遍，“消息说的是‘我等不了了’我的妈呀太恐怖了！”
朝城这么多年都是只有外患没有内忧，尤其是作战部，饮食资源都有充足供应，根本不需要操心别的，安心打丧尸。说实话，只要不撞上丧尸潮，剩在外面那些零散的丧尸和野兽对作战部构不成太大威胁。所以更多时候，大家就轻松愉快好好在一起，于是乎，这才养成了一整个作战部从上到下全员不着调的性格。
沈让回了他一句“知道了，睡了。”老墨大骂沈让不讲义气，端着自己压惊的荷包蛋疯狂拍照发过去，五分钟后，沈让又回了他一条，“你的什么图片？”老墨猛地又反应过来，他荼毒不到沈让，沈让瞎。
……行吧，这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塞翁失马，福祸相依。
科研部，第二实验室。
凌晨的朝城属实热闹，文静在实验室外头用电脑，电脑两个屏幕一起，白光照着她的脸。她打个哈欠，下意识抓了抓头发，又低头接着看书。那本书陈旧泛黄，旁边还摆了些新打印的资料，纸笔、以及乱糟糟的手稿，通讯器被随意地丢在老远的桌子上。她不时写写画画，不时在电脑上输入数据。很多时候实验都是枯燥无味的，为了一点数据的偏差可能要反反复复重复很多次实验，而这个流程并不让人兴奋。更糟糕的是百分之八十甚至九十的工作最后都会以失败告终，也许是几天，也许是几个月，也许是几年。
她和喻诚不同，喻诚只想追求神迹般的异能，享受实验过程，享受每一次“神迹”的发生。可她，想要的是结果。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想要结果，无论是做那些小事情，帮着沈让扩大异能范围减少异能损失，还是制造设备，检测植株杂质，又或病毒研究，等等，还是大事，比如——战胜丧尸。
所以她意识到沈让是生命系异能的时候，真的很兴奋。但不过几个小时，她就迅速冷静下来，意识到了问题的局限性。沈让只有一个人，如今的克隆技术并不能复制异能，这件事成为了不可复制的。而沈让的血清目前看来并没有全血有效，确切来说，至今没有研究结果表明，究竟是血液中那个成分与异能有关。所以，如果只是输全血，那必须满□□叉配血实验，沈让是A型血，这意味着，就算沈让愿意，只有A型和AB型的人才有可能得到救治。
而后续的动植物实验也现实，异能可以逆转丧尸化，却未必真的能救活它们。严重的丧尸病毒感染会杀死机体的细胞和组织，甚至会导致大量细胞自杀，纵然净化病毒，也做不到让死去的部分死而复生——不是每个人都有叶峰、游子龙、小大，这样的运气，能在短时间内得到沈让近乎舍生忘死的献血。于是她想过找谭初那样的治疗系异能来合作，也想过用不同的方法延缓变异进程，却都需要时间。
她曾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等到沈让松口做人体实验，所以她很少提——从喻诚口中说出的不算——可如今，虽然并非逆转感染的实验，而是致力于更安全的异能进化，但迟早有一天——
实验室助手已经在旁边睡了一觉起来，这会儿冲了两杯咖啡，在实验室里头设备间监控实验台。
文姐，歇会儿吧，四点了。”小助手的声音从对讲器传出来，他打着哈欠，文静熬不熬得住他不知道，他反正是快昏厥了。他看了看时间，心说文静为沈让真的是鞠躬尽瘁，沈让的眼睛耽误不起，文静承诺五天内赶出来，让老卫那边先想办法用药，随后就真的衣不解带连轴转了起来。
也就是被这个年代逼出来的，连激光光凝仪都能想办法利用现有资源研制一个。多少人加班加点赶制，难得沈让没有斥责老卫“劳民伤财”。文静看着弹出来的消息，没吱声。她眼睛下头已经有熬出来的黑眼圈，发夹抓着的头发也有些散乱，却还是得对着图纸和模拟器一遍一遍跑程序。
“不行，我们等不了了。”文静咳嗽了两声，却头都没抬，脱口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