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吃都吃完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呀。
秦九娘抿唇,望着仅剩下的最后一个饺子,觉得这个时候似乎没必要再提自己打翻盐罐子的事情了。
不过……
那饺子那样咸,她先前才只浅浅咬了一小口,都没有咽下去,就已经咸得受不了了。
结果楚景昀一个人就吃了一碗……他真的不觉得咸吗?
秦九娘实在是好奇极了,没忍住,决定换个方式探知真相。
她问:“世子爷觉得,这饺子,还能吃吗?”
没有正面回答楚景昀“饺子为何不能吃”的问题,而是一个回旋,把问题又踢给了楚景昀,并且把“还能”二字咬得极重。
饺子掉地上了,脏了,自然是不能再吃的。
饺子馅太咸,咸得齁嗓子,也是不能再吃的。
反正她这样不答反问的回答方式,怎样推算都是没问题的,就单看楚景昀往哪个方向想了。
楚景昀往第一个方向想了,他看看那只已经被重新洗刷干净的饺子,再抬眸望一眼秦九娘,眼中闪过”原来如此”的恍然。
自从那日在酒楼,知道墙头上这位秦小娘子,就是母亲梦中那位能治好父亲的有缘人后,他就暗中调查了一番对方的底细。
京都秦家秦氏女,曾祖父和祖父,一个是上一任太医院院首,一个是现任太医院院首。
其父亲秦士康,也同样是杏林高手,不但在太医院身兼要职,同时还是太子太傅。
而这位秦小娘子,上头有三位兄长,两位长姐,她是最小的那一个,也是被呵护的最仔细的一个孩子。
一个出身勋贵世家之女,极万千宠爱与一身,说一句千娇百贵也不为过,又怎么能理解他这种食物掉在地上,还要捡起来洗洗再吃的行为呢?
弄清楚这些,楚景昀发出了一声极短促的浅笑。
正常情况下,秦九娘的这个问题他是不会回答的。
但是今天,他忽然来了兴致,解释道:“食物本就是土里生土里长的,掉地上沾染了些泥泞,捡起来洗干净就是,秦小娘子,这种事情也值得大惊小怪吗?”
他一边说,一边将最后一个饺子塞进嘴里,就这样当着秦九娘的面,有滋有味的把最后一个饺子吃完了。
然后在秦九娘越瞪越圆的眼眸中,世子爷唇角的笑意不由得就又扩大了几分,带着促狭。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兴起要解释了。
因为他知道秦九娘听完他的解释后,肯定会像山林间受到惊吓的小鹿那样,惊讶地瞪圆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
世家贵女嘛,吃喝用度都是最好。
哪怕是突然冒出反骨,顶着和家族决裂的巨大代价,跟一个小货郎从京都跑到这千里之外的江州城,也不曾过过半天苦日子。
平心而论,关于这一点,楚景昀还是打心眼里面佩服秦九娘的。
佩服她一个从不曾为生计费心张罗过的世家贵女,在离开家族的庇护后,凭着自己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一双手,也能过得吃喝不愁。
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挣下这么大一份家业。
……就是挑夫君的眼光实在太差,京都那么多世家公子排队等她挑,她最后却跟一个小货郎跑了。
也难怪秦士康会逼她发下那样一个恶毒的誓言。
想起信报上关于那个誓言的叙述,楚景昀的兴致一下子淡了下去。
他压下嘴角,对自己刚才的解释进行补充。
“我从小在军营长大,军中最珍贵的,除了兵马和医药外,就属粮食了,最缺粮的时候,别说掉在地上的食物要捡起来吃掉,就是树皮,我们也吃过。”
所以,他从不浪费任何一粒粮食。
秦九娘恍然,再看向楚景昀的目光中就充满了敬佩,她由衷地说道:“世子爷,你们太伟大了!你等一下,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说完,也不等楚景昀答话,秦九娘就从扶梯上下来,冲回屋里,在一堆还没有来得及归拢整齐的箱笼中翻找一番,最后摸出了一个小瓷瓶。
她拿着那个小瓷瓶又重新爬上了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