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心医院。
508号特级监护病房外，一位穿着黑色制服的年长警官正了正帽子，抬臂屈指，敲响了房门。
“笃笃笃。”
病房里的人好像早有预料，没有让他多等两秒，随即拉开了房门。
开门的是个西装年轻人，英俊的脸庞上挂着礼节性的得体笑容。
西装年轻人看看年长的警官，又看看跟在后边的年轻警官，笑问道：“两位是猎武部门的同志？”
“是。”
“请进。”西装年轻人侧身让路。
病房内的消毒水气味比走廊里的重得多，其中还夹杂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外界的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出空气中飞舞的浮尘。
窗台下的花瓶插着新鲜的水仙花，花瓣上沾染滴滴水珠，此时都镀上了一层金色框边。
病床上，一个面无血色，大半边身子缠着绷带的中年人，正倚靠升起的床铺，眼神阴沉地看着他们。
“两位警官用过早餐了吗？”西装年轻人指了下桌上的包子和豆浆：“云鼎记的香菇肉馅包，要不要一起吃点？”
“不用。”
“哦。”西装年轻人不再说话，自顾自拿起包子和豆浆，吃了起来。
“苏云平？”年长的警官拉过把椅子在病床旁坐下，习惯性地眯眼，审视床上现状凄惨的中年人。
那位年轻的警官则站着，从口袋里取出了记录册和执法记录仪，身姿挺拔如苍松，立在自家师傅旁边。
“……我是。”中年人忍着心中怒意，沙哑地回答。
“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你吧。”
“……知道。”
“不错，还挺配合……”年长的警官点点头，从徒弟手里拿过记录册，翻开，执笔书写。
“那我开始了。”
“你是否有在昨夜凌晨一点三十分左右，于海淀区青松北路银杏小区，雇佣贼王李果实施了一起绑架？”
“……是。”
“绑架目标。”
“……张琳苇。”
“原因。”
“报复。”
“为什么报复？”
“因为那个贱女人践踏我的尊严！还戏弄了我！”仿佛旧伤疤被赤裸裸地揭开，苏云平恨得咬牙切齿。
喝着豆浆的西装年轻人嗤笑，差点喷出嘴里的豆浆。
“注意言辞，注意情绪。”年长的警官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问道：“你雇佣过李果几次？”
“……就这一次。”
“他以前实施的十九起盗窃你是否有参与？”
“我是苏家的人！”
“你只需要回答有还是没有。”
“没有！”
“注意情绪。”年长的警官再次提醒。
……
“好了。”问完了话，年长的警官起身，撕下记录好的笔录，用执法记录仪压在病床边的柜子上。
“雇佣武者犯罪是重罪，依据情节轻重可以判处二十年到五十年有期徒刑不等，甚至是死刑，不过苏二少爷你很幸运……”
“这次有苏家庇护你。”
“但是，也还请苏二少爷记住……”无视苏云平铁青的脸色，年长的警官平淡说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说罢，年长的警官看了西装年轻人后，带着徒弟离去。
“两位警官慢走。”
西装年轻人送客，嬉皮笑脸地关上门，返身，坐在年长的警官坐过的椅子上，从柜子上的果篮里拿了苹果。
“二舅要吃苹果吗？”
苏云平冷冷扫了他一眼。
“爱吃不吃。”西装年轻人耸耸肩，咵呲咵呲地啃起苹果。
“外公要我告诉你，这次的事你不占理，只能息事宁人了。”
“家里为了救你耗费了不少古药，如果再有下次，族老们就不一定肯给你用了。”
“外公还说，让你安心养伤，苏家家主的位置还是你的。”
“嗯，也还是你的。”
“还有。”西装年轻人把果核丢进垃圾桶，抽张纸巾擦擦手说道：“外公还说了，让你别再骚扰大舅妈，不然下次他亲自动手打死你。”
苏云平闻言眼睛圆瞪，死死捏起还能动弹的左手。
“二舅你先好好休息，我就不烦你了。”西装年轻人拿起笔录和执法记录仪，起身往门口走去，走到门边时，他突然呀了一声，一脸懊恼。
“差点忘了！”
“二舅，你知不知道西大陆发生的事？”西装年轻人转过身，笑嘻嘻对自家二舅说：“不知道怎么了，最近西大陆那些术士都不安分了，四处惹事，尤其是猩红腐败那群疯子啊……”
苏云平面无表情看着他，看着这个从小就一肚子坏水的侄子。
“老凶残了！”西装年轻人继续说道：“他们到处猎杀天赋异禀的年轻天才，好像想通过什么血祭的方法抢夺天赋之类的……”
“二舅你知不知道更疯狂更嚣张的是什么吗？”西装年轻人故作神秘，小声地说道：“那群疯子啊，还在阴影网上发话了，说是要承接全世界的暗杀任务！”
“不论身份！”
“不论地位！”
“不论实力！”
“只要符合他们的条件，都敢杀！”
“啧啧……”西装年轻人摇摇头，“二舅你说是不是很疯狂？”
“哎不说了，我走了啊二舅，你好好休息，嗯，也要多加小心，可别被盯上了啊。”
砰。
房门轻轻关上，西装年轻人离去，病房内重归安静。
只是渐渐的，有呼吸声响起，一点点，一点点加重，直至最后，似是受伤的野兽不甘的嘶吼。
门外，西装年轻人靠着墙面，得意地翘起嘴角，他心满意足迈开了步子，哼起了调子。
……
电梯厢里，年轻的警官再次偷瞄师傅，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扭扭捏捏像什么样？”
“师傅……就这样完啦？”
“不然呢？”
“我们猎武部的背后可是整个大夏啊！”
“这种证据确凿的事情有退让的必要吗？”
“不是说了下不为例吗？”
“他是苏家下一任家主，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也不能不给面子。”
“可是现在又不是古代了，我们都猎杀过那么多的宗师武者……”年轻的警官还是觉得有些郁闷。
“早就把他们杀得胆寒了！”
“大宗师之上是什么境界？”
“极境？”
“没错……所以我们是不可能往国都里丢战略武器的。”
年轻的警官愣了下，猛地睁大眼睛，他明白了师父的意思。
“你是说？”
“嗯，是上面的人根据现有线索推测的，应该错不了。”
“怎么可能！”
“那帮人不是说灵气复苏前的天地压制力最可怕吗？”
“现在还有人能晋升极境？”
“不一定是近些年晋升的，极可能是几百年前遗留的老古董。”
“啊？”年轻的警官一脸不可思议，“极境武者能活这么久？”
“又不那群老乌龟！”
“我哪知道，你师傅我只是个大宗师。”
“额……”
“到了，走吧。”
“哦哦……”
“行了，别瞎想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还有事？”
“嗯，按照流程，我们还需要去找李家的大少爷了解一下昨晚的情况。”
“哦……”
“对了，师傅，说起李家大少爷，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为什么部门里的人把李家的大少爷叫杀星？”
“是因为他杀的人多？”
“嗯，很多。”
“武者？”
“嗯。”
“小宗师？”
“不止。”
“还有大宗师？！”
“能轻易逮住贼王李果，又一拳打废一个小宗师，你以为是同级武者能办到的？”
“可是他的档案……”
“假的，一部分是假的。”
“二十四岁的大宗师？！”
“四百三十七个小宗师，六十四个大宗师。”
“啥？”
“他杀的。”
“啊？”
“这是他十八岁之后二十岁以前杀的宗师数量，只是明面上的。”
“暗地也许更多。”
“这……”
“师傅……”
“怎么？”
“那他怎么不在四级监控对象的名单上？”
“为什么要有他的名单？”
“多危险呐！”
“而且不是都说他性情暴戾无常，捉摸不定，还经常找人比武，喜欢打伤他人吗？”
“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为什么他都这实力还去找那些菜鸟比试？”
“装的？”
“你还不算笨。”
“为什么？”
“我哪知道，想知道就去问他。”
“额……”
“说起来，他人还挺不错的。”
“他？！”
“瞎叫什么？”
“这不是不敢相信嘛……”
“你都多大了，还人云亦云？”
“我当初怎么就把你从垃圾堆里抱回家了？”年长的警官摇摇头，有点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嘻嘻，缘分！”
“师傅快说说，他是怎么样的人？”
“他是怎么样的人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坏人……”
“嗯，至少，对我们这边的人来说是这样的。”
“你这不是等于什么也没说吗？”
“那你去问他？”
“不敢……”
“对了，待会儿拟一份苏云平的笔录，晚点归档时要用。”
“啊？为什么我来？”
“那让我来？”
“也不是不……”
“嗯？”
“我来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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