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是,夜阁似乎有意替芙萝尔治好体内的所有仙毒。但在这之前,“仙毒”的药效可是自己用来审问的工具。
以冷淡的眼神打量著伤势严重的芙萝尔,夜阁心平气和地问道:
“我相信妳并不蠢,为此我并没有打算问妳这样做的理由。不过我得从妳身上亲自确认一件事情。”
浑身的疼痛与眩晕感令芙萝尔难以维持平常那甜美的笑颜,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几乎尽失。然而她却顶着这般痛苦,抬起艰涩的笑容,以向来的笑颜望着站立在自己眼前的夜阁。
“请问吧。”
“为什么要对福特斯大人隐瞒事实?有关于蒙斯侯爵的事情,身为院长的你不可能不知道。”
“这个啊……”
这道看似简单的问题正是从两人交战前就有的问题,即便打了近十个小时,夜阁仍然不放弃追问。
然而纵使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芙罗尔的态度依旧轻浮且捉摸不定。她只是先拉着长音故作神秘,最终仍是保持着苦笑并闭口不谈。
话说夜阁虽然十分有气度,但也是有底线的——
沉默大概只经过了五秒,突然间喷泉般的鲜血从芙罗尔的脸上喷涌而出,一行滚热的鲜红血液从芙罗尔那冰冷的右脸颊滑过,最终滴落脚边的血水漥——
倾泻不止的血液不断从满是碎肉的右眼窝喷出,那正是在先前的战斗中夜阁顺势在芙萝尔体内植入的蜈蚣卵,当卵进入体内之际便会大量吸食被寄居者的元素,借此破蛹而出进而成为完整的蜈蚣。
从蜈蚣卵到破蛹而出,其过程最慢约莫一小时,不过都经过了近十小时的战斗,想必芙罗尔的体内肯定充斥着肥嫩的蜈蚣吧。
不耐烦的夜阁未得到满意的答案,为此他便以意念控制着藏于芙萝尔体内的其中一只蜈蚣,沿着视神经钻到右眼球之后,随后便是一口咬爆右眼球,最终演变成如今的画面。
然而本该痛得大声惨叫的芙萝尔却异常的冷静,淡定的左眼继续呆视著夜阁,任由右眼窝猖狂的喷出鲜红的血液。
至此,不仅身受重伤甚至失去右眼的芙萝尔看似处于危险的劣势——然而实际上则是位居高处的夜阁落于下风。因为先前的战斗已让芙罗尔全身的神经坏死,以至于疼痛感全然消失。
既然疼痛感不存在自己也未能继续审问下去。这样一来不仅夜阁未能收获到有用的资讯,还有可能导致芙萝尔死亡。
“不愿意说吗?”
丢下这句确认之后,又是经过了约莫五秒的沉默,芙萝尔依然保持相同的态度,那张无可奉告的脸就这么向夜阁微笑着,即便全身都被蜈蚣啃食也毫不畏惧。
事到如今,夜阁终究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从未见过如此顽强之人,我大可将妳的肉体化作蜈蚣们的粮食,也能慢慢折磨妳的精神——但即便如此,我想妳至死也不愿说明原因吧?”
芙萝尔微笑着点点头,默认了夜阁的推测。
“实在是可恨!不过妳的存在对于福特斯大人而言仍是必须的,倘若错手将妳除掉,想必并会成为福特斯大人的障碍,为此我也只好作罢。”
话一说完,一阵强烈的呕意从芙罗尔的腹中涌现,失去双手的她痛苦地闭上左眼,拱起发凉的后脊并张开双唇,试图让那股强烈的呕意吐出。
很快的,超大量的不知名生物群顺着芙罗尔的食道向外冲出,其呕吐的量非常可观,连喉咙都快被这股呕吐物撑破。
在一番挣扎之后,那撑开的嘴中开始有东西出来——如成群的蚂蚁般,多得吓人的蜈蚣群正从芙罗尔的口中倾出,而这些也都是夜阁在战斗中在芙萝尔体内植入的蜈蚣卵。
其密集的程度仿佛芙罗尔吐著一摊黑色的不明呕吐物,也像是漆黑的瀑布,看得壮观也很恶心。
蜈蚣群一落地之后便纷涌往夜阁的裤裆跑去,钻进裤缝后便融入于夜阁的肉体里。
终于,膨胀且晕眩的恶心感伴随着蜈蚣群的脱离而缓解,至此芙罗尔的脸色也有些好转。
至少她已经能够舒适的摆出甜蜜的微笑了。
夜阁虽然一直保持着淡然的冷静模样,实际上他的内心却气的说不出更多的话了。
回收完芙萝尔体内的所有蜈蚣,原以为这样就结束的芙萝尔却看见夜阁正向自己走来。如今自己早以因为战斗而失去了双腿,元素也消耗殆尽,不仅无法作出防御姿态,就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夜阁却只是单单靠近了芙萝尔,接着蹲了下来,保持与芙萝尔平起平坐的蹲姿。再以更近的距离瞪视著芙罗尔的左眼,曾经秀丽的学院长却变成如今的残废样,实在令人不胜唏嘘。
“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夜阁先生。”
芙萝尔仍然摆出笑容的以亲切的口吻问著正在近距离观察自己的夜阁。
然而夜阁没有为自己的动作作出解释,只是抬起左手并抚摸著芙罗尔的左脸颊,以温柔的力道感受着那仿佛棉花般柔软的脸颊。
就是这样亲密的举动——意识到夜阁意图的芙萝尔已然无法维持住甜蜜的微笑,辗转露出难得一见的惊恐。
“呵呵……看来您也知道我打算做什么了吧?”
这回换成夜阁掌握著谈话间的主权,失去行动能力的芙萝尔只能干瞪着眼看着夜阁准备着接下来的一切。
陡然间,抚摸著左脸颊的左手掌竟开始蒸发墨绿色的蒸气,貌似正在将某种术式烙印在芙罗尔的左脸颊,不过这道蒸气并没有高温的灼热感,也没有寒冰的冷冻气息。
这道墨绿色的蒸气大约只冒出十秒左右便开始大幅削弱,看似消散的蒸气其实透过芙罗尔的左脸颊,全部注入于芙罗尔的体内。
确认著不明术式的结束后,从刚刚就保持冷酷的夜阁竟露出突如其来的满意微笑,那副像是自己得到胜利的诡异笑容正嘲笑着措手不及的芙萝尔。
夜阁收回左手并站起身,转过身往学院的方向准备离去,打算留下完全没有行动能力的芙萝尔一人。不过这并非放生,因为夜阁早已为芙萝尔做好了痊愈的准备。
离去之际,夜阁以背影望视著仍然惊恐的芙萝尔,详细的解释道:
“我刚刚已将‘仙毒’的解药注入于妳的体内,大约十分钟后就能够完全清除体内的毒素。除此之外,我还特地在解药中掺杂几颗全新且健康的细胞,有助于妳快速的生长出新的四肢,不过我并不确定需要多久的恢复时间,所以还请妳留在原的静静等待,顺便反省今晚的事情。”
夜阁仿佛就像个医生细心的吩咐治愈事项,但这些并不是芙罗尔想要听的。
她面色憔悴的追问道:
“你应该不只做了这些事情吧?”
“呵呵……”
满意的冷笑声从微微弯起的嘴角发出。那也是夜阁默认芙罗尔的猜测的微笑。
“我念在妳是九狗罗的挚友,今天的事情我就当作妳是为了福特斯大人着想,我也就不向福特斯大人汇报。只不过……”
话只说到一半,夜阁小幅度的扭过头,以最平淡却也是最凶恶的斜眼瞪向身后的芙罗尔。
毫无疑问,那眼神满溢着恶狠狠的警告意味。
“从此之后,妳的行踪与计画全在我的掌控之中,要是妳胆敢做出诸如此类的怪事,我留存在妳体内的蜈蚣便会毫不留情的将妳吞噬,请妳留意。”
这句警告声的语气比以往都还要沉重却犀利,完全出自于夜阁内心中的愤怒与警戒。
厉鬼般的警告回荡在悠扬的鸟鸣声之中,夜阁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芙罗尔面前,如同风一般的潇洒离去。
芙罗尔难掩震惊的望着空气,自认为拥有至高实力的自己,如今却因为夜阁而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此时,在公园的某处突然传出若隐若现的沉闷男子声,似乎是向芙萝尔搭著话。
“如何?饕餮的手下尽是心狠手辣之神,这回妳可真的碰壁了吧。”
“哈哈哈……”
男子的问话令芙萝尔无奈的苦笑着。
“原来这就是‘蚀星神’吗?光是分裂体就有这么可怕的实力,难以想像分裂体聚集为一体之时会是怎样的怪物。”
“不过你不也没拿出真本领吗?”
“那是我太轻敌了,待我发现对方实力之时便已来不及了。”
“没想到妳也有这一天啊,芙萝尔。”
“我可不是神啊——倘若我拿出真本领也未必能击败夜阁,顶多争个平手吧。话说你也太过分了吧,我以为你已经回去艾恩克了,没想到一直待在这里。”
“这可怪不了我!毕竟那小子是小迪的宝贝,也是老朋友的儿子,就算顺利继承了力量我还是有点放不下心来。但就观察下来,这小子似乎超乎想像的聪明?”
深感同意的芙萝尔若有所思地闭上双眼,点着头同意著男子的说词。
“原本以为养尊处优的王子没什么警戒心,也只是个滥用力量的孩子,没想到只不过两天的时间他就开始堤防着我,还故意在我面前下达假的命令,总结来说确实是个预料之外的人才。”
“喔?很高兴妳能这么抬举他,那以后还就请妳继续照顾他吧。”
男子感到有趣的发出一阵冷笑,像是听到了满意的答案悄悄离去。芙萝尔无奈的苦笑着,同时也正在思考着未来的计划。
黑蛇闯入圣歌德学院一事很快的在埃利尔内传开,再加上先前镇长与多名贵族遭到不明人士的暗杀,镇民们的惶恐如今变得更加难以控制,城内无不流传着各种阴谋论。
而在圣歌德学院内,同样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悲伤与沉痛。
呛鼻的药水味与闷湿的汗臭味弥漫着闹哄哄的医疗室内,拥挤的空间也感到一阵压迫。
在争斗结束后的当天晚上,伤患都被安置的差不多,病床与医护人员的安排也都完成。然而每个人脸上却没有半点笑容或释怀的欣慰。
学院内共有五间偌大的医疗室,每间的床位分别能够住进一百名伤患休养,也就说整间学院总共可以容纳五百名伤患。这看似难以达成的数据却在今天达成了,不仅五百床位完全不够,连看诊的空间也都是满满的待诊伤患。
又是一阵阵的哀鸿遍野,也是此起彼落的脚步声,这些烦躁的声音正一步步击垮著众师生们,使他们不禁垮著脸,甚至连向来和蔼的医护人员都开始有点烦躁。
虽然这次的斗争中完全没有半个人死亡,但重伤的人数估计仍接近四百人,而轻伤的伤患则多到无法估量。
实在太忙了!医护人员的人手早已在下午过后就短缺,为此就连学院内的医护实习生都一同参与救治行动。
昏迷已久的诺亚躺在医护室最后一排的病床上,而床边正坐着刚痊愈的伊芙。
伊芙虽然伤势比诺亚严重,但在吃过夜阁特制的药品过后便神速的痊愈,神奇的就像是脱胎换骨般,仅十分钟就毫无疼痛感,待半小时后就可以正常走动。
不过诺亚的状况可就不同了。
希里所造成的伤害也在夜阁所给出的药物下完全治愈,如今昏迷的原因完全是因为今天施放的大型暴风圈,其术式所消耗的元素远远超出诺亚身体的负荷,最终导致元素严重缺乏而昏迷。
毕竟诺亚的体质并不适合一次性的施放大量的风元素,会有这样的病情也是预料之内。所幸这种状况只需要好好睡个一觉,约莫隔日一早便能痊愈大半。
至于药物的准许是受于芜的命令之下,特别让两人服用。
其药物出自于夜阁之妙手,一般来说这药物的等级已经远远超过现代医术,若是不小心流传于民间恐怕会引起不小的麻烦。为此芜只准许伊芙与诺亚两人食用,并特别嘱咐伊芙不准告诉其他的人。
即便如此,伊芙仍然相当担心诺亚的现况,自己也不了解医术,更无法像夜阁一样游刃有余的替诺亚看诊。
好希望诺亚可以现在就恢复意识……
这时,一只玉手轻拍著伊芙的右肩,将伊芙的意识拉回现实。
伊芙下意识地往拍向自己右肩的手看去——是一只穿戴着纯白手套的右手。接着转头一瞧,身后果然站着满脸微笑的凯拉。
刚安置好不少伤患的凯拉略显疲态,但仍能保持笑容的向伊芙问好。
整洁的制服依旧完整,肉眼扫过也没在凯拉的皮肤上看到半点伤口,在照着凯拉的站姿推测似乎也没有内伤,看来凯拉很幸运的没受敌人的攻击。
同时也证明了,凯拉能站在这里就代表她并不是来自于黑蛇的爪牙。
松口气之余伊芙仍然出于担心,依旧向凯拉关切的问道:
“凯拉同学?你身体还好吧?”
“那是当然喽。那诺亚呢?”
“恩,夜——医生说她没有生命危险,只要安心的静养就好了。”
及时将“夜阁先生”的名子收回嘴里,谨记芜的嘱咐,伊芙差点就暴露了夜阁替自己与诺亚治病的事情。
也显然的凯拉并没有听到伊芙的口误,只是继续微笑着,没有追问著伊芙刚刚的断句。
“是吗!那就好。”
凯拉随手在一旁拉了一张没人坐的木椅,挪到到伊芙的旁边并坐了下来。
“一个人照料很辛苦吧,我就来陪陪妳。”
“凯拉同学……”
这样贴心的举动不禁让伊芙鼻头一酸,差点崩塌的泪水被伊芙深吸一口气,硬是忍住了。
“对了,不要再叫我‘凯拉同学’了,叫我凯拉就好了。”
“呃……好的,凯拉。”
凯拉满意的笑着,而伊芙也跟着傻笑着,真切的笑出声。
宛如极地雪原般冷酷的医疗室内,正在欢谈的伊芙与凯拉仿佛温暖这片雪原的一片星火,格外的温暖又舒服。
今晚的师生宿舍显得冷清,几乎大半人都在学院的医护室帮忙。这让平时热闹的师生宿舍陷入空前未有的死寂。
但一阵微快的脚步声,却从宁静的宿舍里传出。
在二楼的男导师宿舍,汉斯提着两瓶新的大酒瓶,往著515的方向走去。
经历了一早的突袭,汉斯仍是毫发无伤,甚至还有心情喝酒。
他站在515的房门前,试探性的问道:
“福特斯!在吗?要不要一起喝酒啊?”
在宁静的走廊中,汉斯的呼声更加突兀。回音都传回千百遍,房内却没有一点回复声,连半点声响都没有。
“奇怪?福特斯在睡觉吗?”
汉斯不放弃的轻敲著门,但结果仍是一样。房内没有任何回应。
基于好奇心的催促下,汉斯便问道:
“我进去喽!”
汉斯试着轻转门把,松动的门把旋钮也轻易转开。房门并没有上锁。
“福特斯这家伙,睡觉都不上锁吗?”
汉斯静悄悄的推开房门,却见里头一片黑暗,连个烛火都没有。
摸著黑,汉斯蹑脚踏进房间,走到柜子前并拿起柜子上的火柴棒与火柴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