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白鳞兽冲着他们在的方向狠狠压了上来,千钧一发之际,楚相蕴扯着谬详的衣领猛地一拽,二人同时向左方倒去,避开了袭击。
不等谬详说些什么,楚相蕴用弓柄狠狠地砸向左侧包围圈的一只白鳞兽,在谬详诧异的目光下,那只白鳞兽竟当场失去行动能力。
“跑!”
没有超出楚相蕴的预想,薄弱的包围圈被撕开一个口子,她拉着谬详就向前跑去。
这完全就不是他们这个实力能够应对的灵兽!
除了跑路,楚相蕴想不到任何能够存活下来的办法。
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柔软的沙地会限制人类的行走速度,但对有着粗糙脚掌的白鳞兽来说却没多大问题,更别提它们可以通过蜷缩身体滚动进行攻击。
如果楚相蕴此时丢下谬详,也许还能换得一点逃生的可能,但她不会那么做。
这是一场考试,而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与承诺。
果不其然,巨大白鳞兽如一座巨山般从他们身后轰地冲撞而来,楚相蕴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般再次扯着谬详闪避开,谬详被她带的踉跄摔倒在地,但不敢耽误时间,抓住楚相蕴伸来的手立马起身。
站稳之后他慌乱地看向楚相蕴,才发现不知何时楚相蕴的系在脑后的布带竟然丢失了,此时的她紧闭着双眼,面色有些发白。
没等谬详发问,楚相蕴拉着他寻了个方向继续逃跑,闭着眼睛似乎完全不影响她的视力。
谬详咽下对楚相蕴的关心话语,转而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说实话他已经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往哪个方向前进了,但楚相蕴坚定的步伐却带给他一些安心,虽然肺部快要燃烧起来,仍然不敢拖她的后腿。
明明是在跑步途中,楚相蕴的气息却仿佛没有变化,“谬详,你应该和我说实话了。”
“什……什么?”
“白鳞兽不会无缘无故攻击人类,最大的可能是受人操控。它们每次都能准确找到我们的位置,而它们的攻击目标总是你——”
“你身上,有吸引它们的东西。”
“我说得没错吧?”
谬详的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
巨大白鳞兽再次冲了过来,楚相蕴心里明白,同样的招数使第三次,就算是野兽也能识破了。
楚相蕴没有选择像之前一样拉着谬详闪躲,而是用力一把将他推了出去,谬详狠狠地摔在地上,随之而来的是一把匕首,精准地插在了他身旁的沙地之中。
而谬详的第一反应是去摸索自己的口袋,如他所想般空空如也。
“希望你至少会用刀。”
楚相蕴在心里说道。
紧接着她便如离弦箭般冲了出去!
没有了谬详的拖累,楚相蕴将灵力附在脚上,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但她有意控制速度,一边跑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身后,那只巨大白鳞兽果不其然追了上来,不过几只小的白鳞兽却是分散开来,有部分留在了原地。
楚相蕴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因为那只巨大白鳞兽已然挨到了她的身后!
浩荡的沙漠或许对旁人来说难以辨认方向,但灵力就是楚相蕴最好的指引,这是她早就看好的白鳞兽埋骨之地——
亦或是,她的退场之所。
这里的最大特点就是岩石众多,不等白鳞兽冲刺过来,楚相蕴迅速跳上其中一块,即便站立处只有一点,于她而言却是如履平地一般。
已经没有瞄准的时间了,楚相蕴娴熟的举弓上弦,几支羽箭如同流星般射去,毫无意外,它们被白鳞兽挥手打开,折断,无力地跌落在地。
楚相蕴面无表情地听着白鳞兽的脚步声,也许是因为它终于抓到了不听话的猎物,这只野兽也起了玩弄的心思,伴随着它的喘气声,它行走的步伐如同催命符一般。
来了。
在白鳞兽接近的那一刻,楚相蕴想要故技重施向旁边闪去,却被白鳞兽预判,它发出愤怒的吼声,巨爪向楚相蕴挥下,毫不留情地将她狠狠打落在地。
但它的声音也就到此为止了。
那张巨口不知何时被一把匕首撑住,鲜血淋漓。
在它没有章法的想要用爪将其拔出时,楚相蕴早已踏在另一块巨石之上,几支羽箭射穿了白鳞兽的掌心,同时她没有停歇,忍着灵力枯竭的剧痛,又是两根箭矢接连射出。
而这两根箭,对准的是白鳞兽的眼睛。
接着是白鳞兽的另一只手,以及它的脚掌,直至白鳞兽沉重的身躯无力地倒下,楚相蕴才停下射击的动作。
直至此时,白鳞兽仍在挣扎,楚相蕴跳下巨石靠在旁边大喘气,她用一只手按着心口,眼睛却紧盯着白鳞兽的方向。
过了片刻,楚相蕴小心地前行,即使白鳞兽已经一动不动了,楚相蕴仍然保持着警惕,她的手在不停地颤抖,几近摸索一般的动作,她将白鳞兽口中的匕首拔出,接着狠狠插入它的心口!
白鳞兽的尾巴扫了过来,但那弧度已是微弱不可计了,楚相蕴没再躲闪。
果不其然,这只白鳞兽刚才只是晕了过去,但楚相蕴也没了能够幻化箭矢的灵力,方才冒险取刀,还好对方并不是装晕,否则楚相蕴也不能肯定自己是否有再次躲避的力气。
对于失明的人来说,世界是什么样子?
是没有颜色的虚无。
楚相蕴跌坐在原地,即便睁开了眼睛也什么都看不见。她的包裹不知道什么时候遗失了,全身上下只剩下从谬详那里“抢”来的东西,这样能算通过考试吗?
楚相蕴的心脏在胸腔之中剧烈地跳动,对于她而言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情绪,好像有点恐惧,又有些快意,楚相蕴按着心口静静体会这种感受。
楚家人多半都在战场之上,活着的在战场上战斗,死了的在战场上死去,很少有能活着回到楚家的。族地留下的都是些残疾的家伙们,拄着拐没了手还在那尝试拉弓上箭,一个个的三天两头被抓去医院。
但楚相蕴从小听着这些人的故事长大,战斗如本能般融入她的骨血,楚家人从不畏战。
她早就想过会有灵力耗尽的那一刻,她也做得很好,不是吗?
楚相蕴轻轻摩挲着耳下的羽坠,呼吸缓慢的平复了下来。
接着世界仿佛再次被唤醒,楚相蕴的耳边传来了人声。
“你还好吗?”
楚相蕴没有回答,只是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长睫掩盖不了她眼神的虚无,一时间空气寂静。
“……对不起。”
最终还是对方先退下步来,即便看不见他的神色也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愧疚之情,“都是因为我……”
“没关系。”楚相蕴打断了他的话,扶着旁边白鳞兽的尸体缓慢站了起来,谬详似乎是想要伸手扶她,动作却犹豫不决,最后无力的收回了手。
“你在来的路上有看见我的眼罩吗?没有它……”楚相蕴左右四顾了一下,低下了头,“我什么也看不见。”
“抱歉……风沙太大了,我什么也没看见。”
“没事,你能活下来就很好了。”楚相蕴勾起一抹笑,也许是因为劫后余生,她的话也稍微多了起来,“我真没想到你能活下来。”
这话有点带刺,谬详摸了摸鼻子,解释说:“都是侥幸而已……剩下那些普通的白鳞兽很好对付。”像是担心楚相蕴不信,他又急急补充道,“我一解决完就来找你了,等我到的时候,就已经是面前这副景象了。”
楚相蕴深吸一口气,略微平静了心情,开口道,“你现在还能认出我们的目标地吗?虽然我现在看不见了,但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失约。”
“嗯……金砂城的方向……”
楚相蕴感觉他的声音有些忽远忽近,不耐烦地扭头,“你是在转圈吗?好吵。”
“对不起……”谬详再次无措地道歉,“应该是这个方向。”
他的话语停顿了一瞬,有些不好意思,“嗯……要我牵着你走吗?”
“不然呢?”失去了视力后,楚相蕴似乎显得格外浮躁,令谬详觉得有些无所适从,匆匆拉向楚相蕴的手。
楚相蕴下意识躲开突然伸来的手,等反应过来后又有些尴尬地停下,任由谬详牵住她向前走去。
一时间沉默无话。
走了一段路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楚相蕴停下了脚步,谬详略带疑惑地转头看她。
“对了,”楚相蕴掏了掏口袋,从中拿出来一块小巧精致的令牌来,“这个还给你。”
没等谬详回话,楚相蕴就将东西强硬地塞进他的手中,“这东西还是放在你身上比较好,这段时间应该不会再有白鳞兽袭击了。”
谬详下意识地收紧掌心,接着又有些犹豫,“但是这东西……”
“我知道这东西可以起到防护作用,是灵器吧?”
谬详点了点头,想到楚相蕴看不见,又急忙回话,“是这样的,这一路上靠着它保护了我很多……抱歉之前没告诉你。”
楚相蕴轻哼了一声,听起来有些孩子气,“我不在意。”
她的言下之意是她根本不会贪墨他的东西,反倒叫小心翼翼藏着东西的谬详显得小气了。
不过看样子也能得知,楚相蕴看起来就像是不缺好东西的人,从她那优秀的武器质量与奇异的眼罩就能一窥一二。
两人再次踏上了路途,气氛却是前所未有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