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人群,红黄的油灯一串又一串交相辉映,密集地分布在城市的每个角落,让浓墨般的黑夜充满生机。四马并宽的大街上,皆有老少年壮穿流店面的身影,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快满足的笑容。
腊月三十,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烟火在天空中绽放,舞狮游行在地面上庆祝。爆炸声、锣鼓声、吵闹声,隔着一层薄薄的纸窗,穿透进我耳里。如此喜庆热闹的嘈杂声,惊不起我心里一丝波澜,转代的是不知出处的镇定。
酒楼的包间内,弥漫着一种纪律性得安静。我拔出佩刀漫不经心地擦拭着。“白鹮,能不能重视点,为了这次刺杀,我们准备了多久,不得出现任何闪失。”站在一张挂画前的中年壮汉沉声道,“你应该明白,我只对钱感兴趣。”我看着他说,手里已经把佩刀插回了刀鞘。“快点说计划,磨磨叽叽,那点看得出来你曾经是位大将。”
关楼瞄了眼漏壶,拿起一根细木棍指着挂纸道:“如你所知,通过绮罗霍月雯以婢女的身份混进张家府,搜寻张县长张泽仁贪污和勾结山匪的证据,计划终于来到了最后一步。她还绘制了张府的平面图。”
我托起下巴,端详了一会儿,这只是普通七品官住的小四合院,没什么价值,“就这?”
关楼揭下另一层纸,是张泽仁的画像,“得勒。”我迅速记下模样,起身就要出发,关楼在身后提醒道:“自己小心,我会掩护你,记得撤离的马车备在寺库那边。”
“这次计划结束,是不是代表‘纤竿’正式成立了。”
关楼拿起罗卫为他定制的可伸缩银长枪,道:“是的”,随后便离开了酒楼。
“有意思,以后就要赚皇上的钱了。”
我从敞开的窗户翻身到屋檐,跳到对面隔着一条街距离的钟塔底部,利落地爬到顶层。
吹来的寒风冰冷刺骨,时不时飘落几朵晶莹剔透的雪花,即使这样也打破不了游人对迎接新一年的热情。东面那座历时两旬临时搭建的,高达三丈、宽四丈的戏台子,在子时的最后一刻,霖河城里万千像我所在的这座一样的钟塔鸣钟时,就会开幕。那会,旧年将被跨过,张泽仁也将永远消失在这世上。我带上面具拉上连帽,心中默数着时间。
张府就在北面不远处,亭下几个与他同流合污的道友正划拳饮酒好不快活。我四处观望,主卧的台烛还亮着,接着,张泽仁带着两名侍卫,面挂笑容地朝亭子大步走去。我没有犹豫,纵身从钟塔一跃而下。
宏大的戏台,黑夜下明亮的灯火和不竭的人流,连我都差点不忍打破这祥和与热闹。
借助下坠带起的风,背后的薄翼得以拉开。从地面看,就像一只瞄准猎物的鸟类,正张开双翼,似脱弓利箭般迅速。我轻盈地滑翔落在了瓦楼顶部,紧盯张泽仁的位置。我握紧刀鞘,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