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轩看出了犹大的不安，他走上前安慰道：“就让他们心存希望吧。”

说罢，他看了看安静地露出一颗脑袋的莫莉，他们重新出现的勇气源自于这颗脑袋，但最终又很可能会丧失于这颗脑袋背后的那群家伙。

除了感慨造化弄人以外，纪轩觉得此刻的他们已经没有别的可做了。

就让灭亡，来得不那么绝望吧。

被犹大挟持过来的维维看着会议结束了又想上来烦他，结果被犹大再次夹在腋下抬了下去，顺便狠狠地再抽了她的屁股一顿。

纪轩看着这闹剧般的场景，在莫莉的脑袋旁边蹲下，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怎么样？有这样一群人陪你上路，觉得如何？”

莫莉斜着眼瞄了纪轩一下：“不怎么样，我就是开始有点理解犹大为什么不肯回去了。”

在“门徒”中，她早已习惯了用无人可企及的力量去降下绝望，然而，她从首领真红眼中看到的只有失望。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力量总是不被自己崇敬的真红肯定，她只知道，真红在得知犹大这个叛徒的近况后，露出了她们不曾看见过的，欣慰的表情。

那一刻，莫莉嫉妒了，她无法接受自己不曾得到的，真红的肯定，被叛徒得到。

所以当真红不得不宣布进攻琉璃时，莫莉异常积极。

哪怕是那个她所崇敬的真红在极力劝说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一同帮助犹大对抗自己，莫莉也听不进去。

她要毁了让真红肯定的叛徒犹大，以及那片土地，这样的话，真红一定就能肯定她的力量。

然而看到了这些在全盛实力的自己面前只是如蝼蚁一样弱小的可怜虫，仅仅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助力，仅仅因为自己的一颗脑袋，就在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焰，莫莉突然明白了真红为什么肯定了犹大。

同时她也开始理解真红的失望。

“门徒”，是真红这个曾因力量而迷失的人，为她们这些也有可能因力量而迷失的可怜人们建造的容身之所，同时也是他的传道堂。

以身作则，引导这些因力量有无数可能，却又可能因力量失去所有未来的人们，认识何为力量。

只是那一次次的传道中，真红都充满了悲伤。

跟真红一样，狂信于力量的利未，陶醉于力量的拿但业，自满于力量的多默。

和真红一样，依靠力量来享乐的枫，凭借力量达到目的的莉莉丝，利用力量编织梦想的安岚。

又或者，像莫莉那样，利用力量接近自己所憧憬之物。

他们都没能让真红摆脱悲伤。

或许那是因为真红只能从他们的未来中，看见自己的影子吧。

直到因恐惧力量而背叛了真红的犹大重新出现，真红的脸上才出现了别样的色彩。

那个叛徒，那个胆小鬼，为什么会胆敢重新触碰他所恐惧的力量，莫莉不得而知。

莫莉只知道，真红对这个叛徒非常满意，所以她便对这个叛徒尤为不满，甚至说，憎恨。

现在看来，那是因为她嫉妒只有犹大一人领悟了真红的真意。莫莉自嘲地如此想着。

哪怕只是渺小的力量，也会带来勇气，而犹大那家伙之所以逃跑并非出于恐惧，而是因为敬畏吗？

莫莉不确定自己现在的想法是否正确答案，但她看见了自己不曾见过的可能性。

那种在压倒性的力量之下无法发现的渺小的可能性。

犹大揍完维维，重新走上前头对纪轩说：“那臭小鬼不会出来闹事的，放过她如何？”

纪轩摸摸下巴，一脸苦恼：“不好办啊，走一步算一步吧。”

“怎么不见你关心关心我？”莫莉啧啧道。

“你但凡在袭击西城时放下水我都帮你求下情，真红就这么值得你为他不顾一切吗？”

莫莉沉默了一阵才回答：“真红他在用我们否定他自己，对他来说我们就是他自己一般，可如果连我们都不为他拼尽一切，那他也太可悲了。这一点你也很清楚的吧？”

哪怕明白了真红想要传授之道，莫莉依然无法放下他。

毕竟她们现有的人生都是拜真红所赐的，而如果没有真红，怀璧之人的人生，莫莉根本不敢想象。

这个回答让犹大没敢正视她的眼睛：“我可不觉得抬抬手就能颠覆整个世界的怪物有什么可悲的。”

犹大当然明白真红在想什么，可他们已经站在了对立的两面。

这场战争既是琉璃自保的战争，也是真红寻求救赎的战争。

想救赎真红，就只能杀死他，以代表他未来的一面，杀死他代表过去的一面。

这就是犹大能给他的最后的尊重，也是犹大这个叛徒的报恩。

背叛主，然后救赎主，将他从那沉重的过去中解放出来，然后带着他的意志活下去。

犹大说完就把莫莉的头塞回囚禁她的空间里，纪轩走过来：“面对前同伴下不去手？”

前者摇摇头：“看对谁，如果是拿但业或者利未这两个王八蛋我还是下得去手的。”

纪轩哈哈一笑：“如果这场战争赢了的话，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吧。”

......

二代人类的老巢内，有几个看上去和常人无异的家伙聚在一起。

并非“门徒”，这几个就是不在档案上的，几个神秘的二代人类个体。

其中一个正是袭击中心城时，站在歌姬身边的那一位，看几人对相互之间的态度，他似乎在这几人中地位最高。

“我说，莫莉大人这么多天没回来，是被干掉了吗？”几人中体型最为异于常人的一个硕大的胖子含糊不清道。

另一个矮小的身影回应：“是又如何，饥饿癖，莫非你要帮她报仇不成？真红大人可不准我们提前行动哦。”

“我只是想，如果可以的话吃掉她怎么样？不要浪费嘛，再说了，我们不是听命歌姬大人的吗，为什么我们要在意真红大人的命令呢？”胖子嘴角流着口水，痴笑道，引来其他几人的厌恶。

“童怪，你说我们要不要把这死胖子的话汇报给真红大人听呢？”几人中最为壮硕的一个坏笑着捅了捅矮小的身影。

被叫做童怪的人面露不悦：“木兵，你的意思是要闹内讧吗？歌姬大人也不会高兴的。”

他的话得到最靠边的瘦削影子认同：“果然童怪嘴上对饥饿癖不客气，实际上还是很维护他嘛，不过你的话我赞同，七天后就是总攻了，这种时候闹内讧不好，尤其是我们五个，对吧，患死者？”

“倚佛，别把自己看得这么重要，我们都只是歌姬大人的意志延伸罢了。”最后一人发话：“那么，讲下正题吧，我们要怎样拯救歌姬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