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眼睁睁看着帝国火炮射出的炮弹不分敌我地再次落在了地精群中崩起大片的泥土。
与之同时,火枪手填装完毕,进行了第二次齐射。
那些杀进地精堆里的黑色骑兵被身后来的炮弹和钢丸无差别杀伤,理查就亲眼看见有几个骑士被炮弹砸落马下。
但第二波刚刚结阵的骑兵就像没见到先一步冲阵同伴的遭遇一样,一往无前地又朝着同一点凿进了地精群。
很快第三波骑兵,也是最后一波骑兵从火枪手两翼杀出。
由于地精本来就很是散乱的阵型被完全凿穿,陷入地精群的骑兵已经开始在穿插分割,他们没有再选择结成楔形阵,而是用分散队形直接冲了过去。
炮击依旧没用停,还在不断敌我不分地进行着射击。
火枪手们在完成两轮齐射之后也得到了指挥官的命令,开始自由射击。
而理查还是没有在眼前一幕带来的震惊中缓过来。
尸横遍野他能接受,血流成河他也能接受,绿皮在战场上把地精踩成泥,或者直接砍杀自己同伴他也能接受。
但他不能接受人类会在背后攻击自己的同袍,而且看他们有条不紊地执行着战术,这一切都像是那么理所当然。
一旁的冷杉似乎是察觉到了理查情绪,一向不爱说话地他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解释了几句。
“那些黑色的骑兵是帝国北方蛮族的辅助骑兵,他们是坎罗斯家族的附庸。我曾经在边境领地接受过坎罗斯家族的雇佣,基本上他们的每次战斗都是用这样的战术。”
理查依旧皱着眉头,看了看那象征着坎罗斯家族的金色郁金香纹章随着黑旗抖动。
“另外两个纹章你认识吗?”
“不认识,我对这些纹章本来就不是很感兴趣,也就是因为坎罗斯这种特殊的战术才让我记住了这个家族。”
“这个坎罗斯家族这么…为什么那些蛮族还愿意给他们卖命?要是我上战场有自己人在身后朝我开枪,我肯定马上就调转马头造反。”
“好像是信仰问题,他们信仰的好像是一群各式各样的魔神,和帝国信仰冲突严重,如果不是坎罗斯家族的庇护他们根本不可能被帝国接纳。”
“北方有那么多岛屿,或者去边境领地不也可以吗?为什么非要帝国接纳呢?”
“他们最主要的生产方式主要是渔猎和放牧,离开了米索冻原以南河流密布的草场他们可能就无法生活了。而且他们的冶铁、锻造等等技术都完全学不会,甚至连一口铁锅都造不出来。据传说这些蛮族除了打仗之外完全没有其他的用处,并且由于他们信仰过于让人不能接受,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各方势力的排挤。”
“那他们也不能在战场上明目张胆地屠杀自己人啊?这样不会打击己方士气吗?”
“其实并不会。”
冷杉仔细斟酌着,试图让自己能少说几个词:“帝国那边的圣灵信仰远比昆尼西王国更加狂热,在他们眼中这些堕落混乱的异教徒就是该死的。而且蛮族的…繁衍速度很快,所以这一是一种坎罗斯王国限制他们数量的方式。”
理查又皱了皱眉:“繁衍速度很快?”
“是的,他们没有家庭概念,在每年的某位魔神的神诞日,所有在适合年龄内的男女都会聚在一起…然后大部分女性就会怀孕。而且他们对于战斗也有一种变态的渴望,有些时候他们跟绿皮很像,只想上战场,却不在乎战争的输赢,更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他们好像在战场上总会喊一句祈祷语,好像是…哦,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黑色的蛮族骑兵已经彻底完成了对地精群的分割包围,开始像缠住猎物的蟒蛇一般进行绞杀。
而理查再看向正在被己方炮火猛烈轰击的蛮族骑兵,却又有了一些奇怪的感觉。
他们就好像真的向冷杉说的那样,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和同伴的生死,只是在卖力地制造杀戮。
一时间理查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同情他们,或者也是在怀疑他们还是不是自己的同类。
假如他们不是在和绿皮战斗,而是作为侵略者攻入了一片人类领地的话…理查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知道这些人类很有可能会做出比绿皮更加没人性的事。
作为炮灰被抛出的地精在飞快消耗着,看了半天戏的绿皮也是终于动了起来。
地精们虽然死的都很惨,而且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已经付出了三分之一的伤亡,不过他们作为炮灰的本职任务却完成的很好。
与蛮族骑兵纠缠在一起的他们阻挡住了火枪手绝大部分的射界,并且吸引了火炮大部分的火力。而且陷入了狗斗的蛮族骑兵也不可能重整阵型去对刚投入战斗的绿皮进行有效的冲击。
眨眼间,绿皮们冲进了地精与蛮族骑兵纠缠的战团。
厮杀中的蛮族骑兵就像是身下战马马蹄陷进了淤泥,已经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和机动性,冲到切近的绿皮们肆意踩踏着半死不活倒在地上的地精大步而来。
片刻,远处地理查就看见战团中不少蛮族骑兵落马,或者直接连人带马被绿皮的大砍刀斩成两截。
理查本以为帝国军方面会第一时间趁着绿皮队形混乱列阵前压,但是现实状况和他想得完全不一样。
不但他预想中长矛手接替火枪手位置,整体向前进军并没有发生,反而位于中央的三个军阵开始徐徐向后撤去。
两翼军阵中大炮依旧轰鸣,三个向后撤退的军阵最前的火枪手也还依旧在填装射击。
为了迁就火枪手,帝国军一方整体的行进速度并没有很快,不过这也让理查震惊不已。
他当然知道这是帝国佬的战术,但是这种让军阵后退的行为在战场上是很危险的,一不小心就会让士兵误以为战况失利而迅速崩溃。
不说他老家那个成语结合体天王苻坚,就是这片大陆上的各种军事书上,这种行为也是被特别表明了危险的。
而他在感慨帝国军队士兵素质奇高的同时,又把视线落在了那些身陷敌阵的蛮族骑兵。
他们就像被用完的夜壶一样,被自己的指挥官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