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刀行三部曲之血胎

《天刀行三部曲之血胎》

第41章神秘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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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霞裳、范蝶致和董泠泠三人午刚刚去了浏河小渔村,他们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便出发来到了这里。

他们三人到那里的原因是想找一个人,那人当然不可能是冯雅雨,因为据姑苏府的高文定说,冯雅雨已经失踪了,他的那个小弟何一柱也死了,在老马场中一个鲜为人知的酒窖中发现的,是被人毒死的。

用完就杀,毫不留情,沈霞裳知道定是冯雅雨的手笔!

这一段时间来,高文定带人一直也没闲着,几乎将整个姑苏府掘地三尺,但也没发现冯雅雨的一根头发,所以最后的结论是,冯雅雨已经离开了此地,但去向不明!

原来,刚才在路上与范蝶致聊天提起岛夷时,沈霞裳忽然想到了姑苏府南面太仓的刘家港,那就是一个大港口,每天来来往往不知有多少船只在那里进出,那冯雅雨说不定早已经乘船出海,逃往海外了!

一想到这里,沈霞裳还哪里有心思再去游玩,急忙拨回马头往回赶。

几人径直往姑苏府而来,找到高文定,沈霞裳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高文定听完禁不住一拍大腿道:“我怎么忽略了这个!”

因为出海的风浪太大,一般的小船肯定不行,必定需大船才行,沈霞裳判断,冯雅雨若想出海只有两种途径,一是买船出海,自己想办法弄个船,专门为自己服务,或搭乘本地出海的船;二是搭乘某些象大食(阿拉伯)、古逻(在今槟榔屿南)、阎婆(爪哇)、占城(今越南中部)、三佛齐(在今苏门答腊)及印度、高丽等这些外国过来贸易的船只。

听完沈霞裳的分析,高文定便急忙派人协助沈霞裳前往刘家港官府专门进行出入境船只登记管理的机构——市舶司进行调查。

但临去之前,高文定却道那市舶司只管理外国来港的船只,本地前往外地的船只都是自由流动,官府并不干涉。

沈霞裳也看到过《南朝书》上说“…….海舶每岁数至,外国贾人以通货易。旧时州郡以半价就市,又买而即卖,其利数倍,历政以为常”,这说明海上贸易基本上尚处于自流的状态,而事实却是,尤其对于本土商船,还是放任自流的状态。

所以听了高文定的话,沈霞裳便只能在心里暗暗祝祷,但愿那冯雅雨这次不会搭乘本地船!

但是,沈霞裳的祈祷并未能如愿!果然,经过两天调查之后,并未发现有本地人搭乘外国船只出海的情况。

高文定也道,这些外国来的船只,轻意是不会让人搭乘的!

那就只有杳本地的船只这一条路了!这可真是不好查,因为是基本处于自由流通的情况,官府并不过问,而且数量不少,并且非常的鱼龙混杂,据说其中的水尤其深。

所以,这就有点麻烦了!

这时,姑苏府的捕头吴坚想到了一个人,并确信这个人一定会有办法!这人叫孙鲤,外号小白龙,水上的功夫非常好,而且在刘家港一代很吃得开,只要能找到他,便一定能打听到确切的消息!

沈霞裳和高文定都很高兴,急忙派人去寻找那孙鲤,但不幸的是,传来的消息说,孙鲤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带船去了硫球,至今没归。

事情似乎又进入了死胡同。不过后来突然又有人想起来那孙鲤的师父老万头来,都说,如果能够找到他的师父老万头,就一定能有办法,因为这老万头年青的时候经常出海,很多现在跑海上的人都是他带出来的,但近几年春秋已高,很久没听说过他的消息了,就是不知死了没有,如果没死,便一定能够找得着他,刘家港那边的人说了,只要能找到他出面,准能查出来个子丑寅卯来!

于是忙忙再派人寻找,终于有了消息,那老万头并没有死,有人几天前还看到他在青水浜赌钱的呢!

根据得到的消息,老万头今年已经快七十岁了,此人一生都在帮人跑船,是船上专门掌握航行方向的人,船上的人都称他做老伙长。

这人一生未婚,无儿无女,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老光棍。但是,你别说,光棍生活就是好!你看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人挣钱一人花,多省心!

这老万头平时的爱好,除了喝酒就是到清水浜的富贵舫上去赌两把。

不过,据上门找他的人说,那老万头非常不配合,不是装聋作哑,就是拿腔弄调,反正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沈霞裳听后决定自己去亲自会会他再说,看看他到底能有多难缠!于是就与决定与范蝶致一同前往,可是,董泠泠知道后也非要跟着去不可,无奈只好把她带上。

因为之前已经有官府的人去找过那老万头,怕那老万头再见了心里有抵触,便没让高文定派人跟着。

他们三人找到老万头家的时候,以为找错了地方,因为他们几个发现,让自己相信这地方还住着人,那将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

就见门前的藤蒿野草比人还高,只有中间踩出一条小道,也只能容一人通过而已。

这时已经日上南天。如果不是见他的门没关,再兼老远便听到有人打呼噜的声音,几人估计都要回头走人了,因为这看上去分明就是一处早已荒废不知多少年的破宅子。

几人披荆斩棘,才到门前,便听到里面有放屁和磨牙的声音传了出来,范、董二女红了脸互相望了一眼,忍不住在暗中吃吃偷笑。

三人一进门就发现他的人还是烂醉如一滩污泥一般,身上又臭又脏,酒气醺人欲呕,范蝶致与董泠泠二人一见,均皱眉掩鼻,异口同声“啊”的一声便跳到门外去了。

沈霞裳转圈看了一眼老万头的家,终于知道他夜不闭户的原因了,肯定是因为没必要。

估计也没有什么偷儿愿意光顾到他家里来,因为便是白天也找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更莫说晚上了。

沈霞裳大声喂喂地喊了几声,没有任何反应,还是依然鼾声不断,用手推了推他的肩膀,也不过翻个身向里,又开始打起了呼噜。

沈霞裳正在筹思怎么办时,一转脸却见范蝶致从外面一手掩着鼻子,一手拎了一木桶水走了进来,直接来到那老万头的床前,不由分说便将桶里的水全倒在了那老万头的头上。

沈霞裳一见轻轻笑道:“瞎胡闹!”却并未阻拦,反而双手抱胸,笑咪咪地站在一旁看热闹。

别说,还真是管用!

那水才倒在头上,立刻,老万头便躺过身来,微微地将眼睁开一丝缝,嘴里嘟嘟囔囔,一口吴侬软语道:“是谁家不懂事的小囡吔?白白地破坏了我的清秋大梦!可恼可气!”

范蝶致掩着嘴鼻咯咯娇笑道:“我看你老人家没有三个月恐怕也有九十天没洗澡了吧?所以来帮你冲把澡,顺便也醒醒酒!”

那老万头这时不由嚷嚷道:“哎呀!奈这个小囡净瞎胡说吔,我明明上个月才洗过的……”

接着又叹口气道:“唉,何必要醒,但愿天下皆醒,唯我独醉,不好么?”

沈霞裳这时也笑着道:“莫说是你,就是我也想让天下人皆醒,而我一人独醉!果真能如此,那真是天大的福分!”

说到这里,沈霞裳也叹了口气道:“现在么,就只怕你暂时已经无福消受这么大的福分了!”

那老万头此时懒洋洋地道:“你这小娃娃是谁?口气好大!”忽然一眼瞥见沈霞裳怀里的刀,脸上稍露出些许诧异,的神色。

正在这时,门外的董泠泠传来一声惊叫又另加她的一声惨呼,道:“蛇、蛇、蛇,啊!我被蛇咬了!”

沈霞裳忙闪身出去,范蝶致也忙跟了出来,见董泠泠已经坐到了地上,两人忙忙跑到近前,见她已经将右腿的裢管提到了膝盖处,露出一截白嫩刺眼的右小腿,在那靠着脚踝以上两指多的地方,正有两个牙印在往外冒血。

此时那血色已经有些发紫,小腿也开始逐渐红肿起来!而董泠泠此时浑身哆嗦,脸色苍白,两眼含泪,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沈霞裳忙道:“蛇在哪里?”

董泠泠嘴唇发青,只是哆嗦,也不说话,只把手向旁边的草丛中指着。

沈霞裳用连鞘刀一拨那块草丛,发现那里正有一条五尺来长,头呈三角形,体背棕褐色,稍带些微的绿色,上有灰白色大方形斑块的蛇正在那游走,这是一种带有剧毒的蝮蛇,正是俗称的五步蛇。便一刀挑了起来,范蝶致吓得啊地一声便跑向屋子里去了,站在门里面,老远张望着。

沈霞裳一抖刀柄,将那条蛇抛得远远的,蹲下身来,握住董泠泠的小腿上部靠近膝盖的地方,把自己的衣襟下摆撕下一条,在自己手握的地方把董泠泠的小腿扎紧了,防止蛇沿着血液上行。

待扎裹停当之后,沈霞裳便将董泠泠的腿抬起来,嘴贴住那蛇的齿痕处不住地吸了二十几口,直到血变得鲜红为止,但是红肿依然没消。

在吸毒之前,沈霞裳又让范蝶致烧些开水以作备用。

那董泠泠见沈霞裳对着伤口几口吸过之后,血液已变红,便心头稍宽,不再似刚才那样紧张,但自小娇生惯养,从未受过近段时间来这些委屈,父兄接二连三出事,自己的心里承受能力委实已经到了极限,这时见沈霞裳给自己吸毒,不知为什么忽然便崩溃大哭起来,不自禁地靠在沈霞裳的肩头,泣不成声。沈霞裳只好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慰她。

不一会,范蝶致将水烧开,走过来告诉沈霞裳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沈霞裳向范蝶致点点头,道声谢谢,又低下头对董泠泠道:“董泠泠,我扶你起来,到屋子里将伤口清洗清洗,然后再上点药,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董泠泠一听,这才收泪点点头。

沈霞裳又转头对范蝶致道:“你也过来帮帮忙吧!”

沈霞裳与范蝶致两人每人架着董泠泠的一只胳膊,将她扶到屋子里,只找到了一个三条腿的小板凳,因担心板凳不安全,沈霞裳又让董泠泠靠着门坐下来。

此时,那老万头已经自床上起来,随便坐在一个三腿凳子上,两眼只向这边几人瞥了一眼,并未吭声,反而将眼睛微微闭合,似乎又要睡着了一般。

几人也不去理他,范蝶致刚才将那口已经上了霉快要锈通了的锅刷了两遍,看样子,她本来就不应该是个小户人家的女孩子,一看就知道她干这些活是外行。就见她笨手笨脚地忙了半天,毕竟将水烧开了,又将一个缺了口的陶盆刷刷干净,便将开水舀在里面。

沈霞裳见开水端到面前,便自怀里掏了一个小袋子出来,自里面取出一颗黑乎乎的珠子出来,这正是慧明神尼给他的那颗珠子,对着范蝶致道:“范姑娘认得这个东西么?”

范蝶致瞅了一眼那颗珠子,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老万头这时忽地睁开双眼,盯着那颗珠子看了一眼,脸色微变,但立即又闭上了眼睛。

范蝶致见那珠子毫不起眼,看上去也没什么新奇之处,便摇摇头,表示不认得。

沈霞裳正要说这是你师父慧明神尼给的,突然又摇摇头道:“以后再告诉你吧!”

范蝶致撇撇嘴,双手背在身后,歪着头,看他想怎么办。

沈霞裳将那颗珠子轻轻放在盆里的热水中,然后找了枝筷子在那只陶盆中不断地拨动着,大约半盏茶的工夫,一伸手便将那珠子自盆中取出,抄起衣襟将珠子上的水揩干净后放入先前的小袋中再揣到怀里,然后将那盆中的水端至董泠泠的面前,向她要了汗巾,用汗巾沾着那盆里的水不断地揩拭那被蛇咬的疮口,每沾一次,揩拭之后都将水拧干再蘸水,换一块地方再蘸水,就这样一次一次地反复擦拭,直待红肿消去。

擦拭结束之后,沈霞裳又从身上掏出一种药丸一半给董泠泠服下,一半外敷到伤口上,所有这些处理完毕,这才罢手直起腰来。

这一顿忙乎,沈霞裳出了一额头的汗来,董泠泠此时脸色通红,既似有些害羞,又似带了些感激和感动。

范蝶致忙着帮助收拾扫尾。

这一忙完,沈霞裳对着老万头道:“不好意思,给前辈添麻烦了!”

那老万头嗯了一声,眼皮稍抬了抬。

沈霞裳用衣袖拭了下额头的汗道:“我们想请前辈帮着找一个人,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老万头道:“什么?”这时又开始装聋作哑起来。

沈霞裳依然温和地道:“我们想请前辈找一个人,不知道行是不行?”

老万头道:“找人啊?”

沈霞裳道:“不错!我们想找一个人……”

老万头这时双眼还是半开半闭的样子道:“找谁呀?”

沈霞裳道:“我想找一个叫作冯雅雨的人!我怀疑他已经坐船出海了!”

老万头道:“啊,出海了,那可不容易找!”

沈霞裳叹了口气道:“如果好找的话,也不会来惊动前辈了!”

老万头道:“我帮你找人可以,但不能白忙,哈!”

这一会再讲话,老万头不再是吴侬软语了,而是一口标准的官话。

沈霞裳道:“那是当然!请前辈开出你的条件!”

老万头张开一口黄焦黑熏的牙呵呵笑道:“那就好,那就好!你说我要什么你都能给么?”

沈霞裳道:“只要是我身上有的,除了这把刀,没有什么不可以给你的。”

老万头道:“我要你的刀干什么,我又不想去杀人放火!”

沈霞裳道:“如此,那就请前辈说来听听!”

老万头这时站起身来,这一站起来,沈霞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见这其貎不扬的老人竟然比自己高出半个头来,原来他坐着的时候腰弯着,屁股往后拖着,并不显得身长,几人也没看出来,刚才起来时,范蝶致虽在屋中。却在专心烧水,并没在意。

老万头这时伸了个懒腰,道:“我若说出来,只怕一定有人会后悔,然后再找一百一万个理由不愿意,呵呵……”

这是摆明了想要狮子大张口的节奏!

沈霞裳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与前辈击掌为誓如何?”

老万头一听这话,猛地将眼一睁,顿时给人一种精光四射的感觉,就听他连声道好,上前便欲与沈霞裳击掌作誓。

范蝶致这时早已看得有点不耐烦了,便道:“唉,真是小人之心!这旁边还有我们这两个女孩子在看着,难道还会有人好意思反悔么?”

老万头老脸有些放红道:“不是我不相信他,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范蝶致用手一边在自己的脸上作刮脸状羞老万头,一边道:“有人啊真是没羞,明明是自己百般用话挤兑人家,现在居然还好意思说是人家提出来的,没羞啊没羞……”说完咯咯娇笑不止。

董泠泠听他们斗嘴有趣,这时也笑望着老万头!

老万头虽然老脸铁厚,但在此冷嘲热讽下也不禁有些羞愧,有些恼怒,将头一梗道:“你这丫头懂什么?这就好比做生意,拉媒说纤,讲的是两厢情愿,不愿意么,那就一拍两散,两下拉倒,我无所谓!”

沈霞裳一见,只怕老万头真的倔起来,到时候连个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便道:“前辈请尽管说吧!”

老万头道:“如果我们的意见达成一致,我就再另外答应你一项要求!这样你也不会吃多少亏了,不是么?”

经过两天调查,冯雅雨确实出海了!是以五万两白银买舟,从刘家港出的海!

时间是沈霞裳回到姑苏的半个月前!

至此,沈霞裳才终于明白冯雅雨为什么要花这么大代价将自己从姑苏调开,只因为他已经算好,当自己知道上当赶回来时,他早已经坐船出海了!

而且这一走,他几乎已经将所有的退路都已经切断!

看来,这辈子他是不准备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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