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海正疑惑不解时,忽然察觉到背后有一道强大的气息极速迫近,侧身拔剑躲避的同时,顺带扭转剑体发出翠微剑意大力横削萧兰儿的心脏。
伤口位于膻中穴与心脏之间,翠微剑意引发的猛烈震击,不但损伤了萧兰儿的灵脉,也波及到了她的心脏,她体内真元顷刻间溃散,心脏也骤然停止了跳动。
萧兰儿用尽全力挡住冯海的那一剑横削,保住了心脏,身躯无力的倒在屋檐上,顺着瓦檐斜坡滚落了下去。
一杆乌黑的枪带着破风之声贴着冯海的腹部极速略过,枪杆上布满的鳞片随着枪身的旋转全部立起,发出无数道细微的气刃割裂了他腹部的衣袍,只听得铮然一声响动,三棱枪头便刺破瓦砾深深没入了瓦砾下的椽木之中,乌黑的枪杆一阵颤动,抖得鳞片哗然一响!
冯海顺着那杆枪袭来的方向望去,见到洪川王府东侧一座九层高浮生楼的顶檐上极速飞来一个白衣男子,立时就明白了过来。
七重门与六合门为了相互制约,避免洪川王府的政权落入彼此之手,不许洪川王府任用任何修道之人,而眼下洪川王府能有那样气势的人,就只会是身在七重门中修行的二殿下:秦淑远,而那一杆乌黑的枪,也正是秦淑远的乌麟吟风枪!
可他眼下为什么会在洪川王府?
冯海终于恍然意识到,这是萧兰儿留下的后手。
她早就知道秦淑远已经回到了洪川王府,并且就住在洪川王府东侧的浮生楼,所以才会选择在这里见面,因为她知道,如此近的距离,元婴期的真气波动瞬间就能引起秦淑远的注意,如果冯海不顾一切的想要杀人灭口,她赌秦淑远一定会来。
秦淑远也真的来了。
他身穿一件交领白袍,外披一件对襟白衫,察觉到附近有元婴期真气波动,立刻飞上了九层浮生楼的楼顶,一眼就看到了冯海剑刺萧兰儿的一幕,随后,大力掷出手中的乌麟吟风枪,紧随其后冲了过去。
他稳稳落在金玉满楼的顶檐上,伸手召回那一杆乌麟吟风枪,横枪扫退冯海,舞出一个枪花,用三棱枪头指向了冯海,问道:“你是什么人,敢在王府的眼皮子底下行凶,胆子不小啊!”
冯海回过神后,再看向萧兰儿时,已见不到她的身影,追杀的路也已被秦淑远全部封死,只得转身飞走。
秦淑远本想去追,又想到救人要紧,便对着冯海离去的身影喝道:“算你跑得快!不过,我迟早会抓到你!”话落,回头望向了萧兰儿滚落的地方,拾起萧兰儿的剑,走到瓦檐边缘时,才见到萧兰儿右手正倔强的攀在屋檐边缘一根椽木上,如一片凋零的落叶不肯坠落。
路上的行人听到声音,已是纷纷抬头,见到七层高的顶檐上正挂着一个人,不由得惊呼四起。
而萧兰儿的鲜血还在不停地流失,意志越发昏沉,渐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缓缓抬头无助的向天空望去一眼,朦胧间看到一张精致且英俊的脸庞,便再也坚持不住坠落了下去,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但她知道,她已不用死了。
她望向秦淑远的眼神中满是苦楚,如雨夜里的海棠,似暴雨中的梨花,在无助的汪洋中漂浮一丝希望,于万般柔弱中饱含一种坚强。
秦淑远的心为之撼动,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就俯冲了下去,在半空中揽住萧兰儿的身躯稳稳的落在地面,望一眼她的左胸的伤口,立刻抱起萧兰儿飞入洪川王府,落在浮生楼九层的过廊上,对楼下喊道:“来人!”快步走进了南面的房门,将萧兰儿放在了卧室墙边一张宽大的床上。
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摸上萧兰儿的手腕,探查不到脉象时,惊了一跳,立刻在旁边一个矮柜里取出一个装满瓶瓶罐罐的药箱,手忙脚乱的一阵翻找,终于找出了几个药瓶。无论是皓月七星观的一气返神丹,还是清阳补气丹,亦或者是芸香阁的四圣护心丸,只要是灵丹妙药,通通塞进了萧兰儿的口中。
楼下守卫的两名侍卫听到秦淑远的传唤,相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我上去看看。”话落,一口气冲上了九楼。
秦淑远坐在床沿,只见到萧兰儿胸襟染透一片血渍,却不知伤口究竟是不是在要害之处,情急之下,正要一点一点的揭开她胸口的衣襟查看,转头就见到一名甲衣侍卫走了进来。
两人相视一眼,顿时都觉得尴尬。
甲衣侍卫立刻垂下目光,躬身退走,还顺便带上了房门。
秦淑远便知那个甲衣侍卫是误会了,连忙唤道:“唉,你回来!”
侍卫推开房门,又低头走了进来,躬身拜道:“殿下有何吩咐?”
秦淑远道:“你快去请我娘来,还有御医,只要是会治伤的,通通叫来!”
侍卫疑惑的抬头望了一眼,这才注意到床上躺着的紫衣姑娘胸襟染血,立刻反应过来,回一声“是”,大步退出门外,一跃跳下了高楼。
秦淑远慢慢解开萧兰儿的衣襟,从一件染满鲜血的抹胸破口处确认了伤口的位置,但看到萧兰儿鼓鼓的山丘,虽然隔着抹胸,但还是不由得面红耳赤,赶忙移开了目光。
他犹豫片刻,将双手压上了萧兰儿的腹部,开始用真气为她维持血气的运行,以争取一些生机。
不多时,一名衣着华贵的妇人从南面一座楼阁飞出,落在了浮生楼九层的过廊上,匆匆走进了房门,一队婢女也正从远处匆匆跑来。
秦淑远回头望了一眼妇人,唤道:“娘,你总算来了。”
这名妇人身着紫色华服,戴金佩玉,既是秦淑远的娘亲,也是洪川王府的王后,名叫徐筱筱,出身名医世家,因此,医术不凡。
她走近床边看了一眼萧兰儿,顿时感到情形紧急,但见到萧兰儿衣襟敞开,露出一件薄薄的抹胸,虽是事情紧急,也不禁责备了秦淑远一眼,温声温气道:“出去。”见秦淑远神情一怔,还在发愣,语气终于露出两分急切,道:“快出去,在外面守着,除了侍女、婢女以外,不许任何一个人进来。”
秦淑远终于反应过来,回道:“哦,那她就交给娘了,您可一定要把她救活,还有,那个药匣子里什么灵丹妙药都有,您还需要什么就叫我。”话落,走向了房门。
徐筱筱没好气道:“知道了。”见秦淑远带上了房门,匆匆坐上床沿,摸一摸萧兰儿停滞的脉象,立刻撕开了她的抹胸,查看一眼位于膻中穴与心脏之间的宽阔剑伤,见是四圣护心丸已经见效,止住了流血,便运起真气,开始有规律的挤压起了她的心脏。
秦淑远坐在过廊的木栏上,倚靠着一根廊柱,见到一队婢女终于从楼梯上气喘吁吁的爬了上来。
婢女们见到秦淑远时,都恭恭敬敬的俯身行了一礼,便规规矩矩候在了门外。
领头的是徐筱筱的贴身侍女,名叫珠儿,敲了敲房门,听到徐筱筱的询问后,又报上姓名,直到徐筱筱唤她进去,才推开门缝向里看了一眼,随后走了进去,顺带关上了房门,不多时,又拉开一条门缝走了出来,带上房门后,扳着手指头吩咐一队婢女道:“花椒盐水、麻布、镊子、剪子、银针、桑皮线……”
“我有,我有,哎呦,我带了。”忽见一位五十多岁样貌的御医背着个药匣气喘吁吁的爬了上来,对秦淑远恭敬行过一礼后,问珠儿道:“王后在里面?”
珠儿疑惑道:“院使大人?你怎么亲自来了。”
这名王府良医所的院使大人又对秦淑远拱手一拜,谦逊道:“殿下传唤,怎敢不亲自前来,既然王后已到,那看来是用不着小臣了,快给。”话落,将药匣递给了珠儿。
侍女珠儿上前打开药匣看了看,见东西一应俱全,接了过去,又吩咐婢女们道:“留下两个人轮换,其余人,去拿花椒盐水,麻布,快去!”
七个婢女立刻下楼去了。
徐筱筱医术高明,有她亲自救人,陆续赶来的御医们都已无用武之地,秦淑远嫌他们占地方,便又都打发走了,只留下徐筱筱的贴身侍女珠儿守在房内,辅助徐筱筱救人,剩下两个轮换的婢女守在门外,静候差遣。
浮生楼中人头攒动,七八个婢女不时的上上下下,进进出出,一直忙碌到黄昏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