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桐心里正骂得欢,又看到鲁姨娘的眼神,想着眼前这尊神还惹不得,便暗暗对着鲁姨娘轻轻摇摇头,鲁姨娘马上明白墨子桐的意思,便笑道:“倒底你们年轻知道的多,不似我看着画的象就当是幅好画,我去看看子桐药熬的怎么样了?”
叶晨露戏谑道:“那早上的药也没喝还在那案上放着,这会子再熬了来,敢是要让那药碗来屋子里列队不成?”
鲁姨娘一听便将脸沉下道:“早上说好的我去你霜姐姐那里你自己把药喝了的,怎么说话不算话,又想骗娘了?”
墨子桐依据她多年来和妈妈的斗争经验,此时只要撒个娇,这苦药定能免了,说不上还能换回一顿饕餮大餐。
于是她看了看那药碗,又看向鲁姨娘,嘻皮涎脸道:“娘,我已经不烧了,那药实在是苦,不喝了吧!您费神看着熬出来了,我也想全了这份孝心,但实在难以下咽,您就当我喝了吧!说着又用双手不停作着揖。”
鲁姨娘看了嗔怪道:“这孩子,哪里学得这些歪门邪道的礼数,这动作是外面爷们做的,你一个女孩家好的不学倒学这些?看回去我告诉老爷和太太,拿家法治你。”
墨子桐一听忙住了手,恬着脸笑向鲁姨娘道:“我再不敢了,娘只要答应我不喝那苦药,怎么都好说,将来您七老八十,我驼着您去见寿星老儿,让他老人家保佑您长命百岁!这会子被苦死了,将来谁背着你去?”
鲁姨娘被墨子桐这番说得笑开了花,用手指着墨子桐,看着叶晨露笑道:“你看看桐儿,这病了一场,倒像丢了魂儿一般,又回到小时候了,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出来,敢是魂儿被湖中大仙收了去了,还是换了个魂儿来了。这孩子我都快不认识她了。”
墨子桐本就心虚,听了鲁姨娘这话,心想:“难道我这戏演过了,以前和妈妈斗,每每说到这妈妈就缴枪投降了,怎么天下母亲不一样,现在这款不吃这一套,这可咋办,不能让她怀疑,否则准露馅,这怎么补救,老天爷,我这需要补的功课也太多了,来前还得恶补一下不同款母亲斗争策略,这可真是老革命遇到新问题,难死个人嘞!”
叶晨露看鲁姨娘对自己说话,便笑道:“您要不要,那我就给我母亲领回去,她可是喜欢子桐喜欢的什么似的,正好我三哥没媳妇,要不做我家的媳妇,将来我多个好嫂子,岂不是人间美事一桩。”
鲁姨娘笑着忙摆手道:“这样的玩笑开不得,以后不敢乱说,万一传出去那还了得?”
叶晨露伸了伸舌头笑道:“怪我一时说高兴了,以后不说这样的话了,姨娘别生气,这话千万不敢告诉我母亲和姐姐,她们知道了又是一顿说教。”
鲁姨娘笑道:“这话我不告诉任何人去。”又回头对着屋里几个丫头婆子叮嘱道:“你们也不许乱说,谁传去了,我告诉老爷太太家法伺候。”
叶晨露看鲁姨娘真的认真起来,便道:“姨娘不用担心,家里这些人都是用老了的,规矩她们清楚着呢,不会乱说的。您放心。”
说完又对紫藤说道:“紫藤,你去鹤鸣院找姐姐把她那里的棋案和棋拿来,我等着和子桐下棋呢!顺便告诉姐姐,等我赢了这局棋就去找她说话去。”
正说着,叶晨霜那里袁妈妈进来回道:“太太让我来瞧瞧墨小姐今日怎么样?有没有想吃的,让灶上去做。如果想吃外面的,就让人到外面买了来。千万别客气。我们太太还说,让大小姐安心住着,要是着急了可能让人到老爷书房里去拿些书来看。”
鲁姨娘听了忙道:“谢谢你们太太,天天来问侯,比昨天好多了,也不烧了,药也不好生吃,这吃的住的都好,正好她们姐儿俩要下棋,我这会就和你一起去你们太太那里说话去,这里一切都妥当,你不用管了。”
叶晨露看鲁姨娘和袁妈要走,便道:“袁妈,你先别走,把这个诗稿带去给姐姐,让她好好评评哪首好。等会我也去找她。”
袁妈便将三份诗稿拿了和鲁姨娘还有鲁姨娘的丫头缨络一起往鹤鸣院走去。
墨子桐和叶晨露看鲁姨娘走了,叶晨露对墨子桐笑着说话:“等会棋案来了,咱们把那天剩下那一局棋下了,今日定要决出个胜负来!”
刚说完,就见黄妈妈领着昨日送猪蹄的一个婆子和丫头提着提梁盒已进来了。
墨子桐的一看就知那食盒中放着蒸猪蹄,一想起昨天那个味,口水不由就从嘴里涌出,忙着咽了几下口水,忽然想起吃完后那复杂的洗漱场景,顿时把吃的兴趣打下去一半,心想,再好的美食,一想后面那些繁琐事就够了,还吃什么呀?
心里想着,眼睛去离不开那食盒,见春画从盒里拿出几碗喧腾腾的猪蹄,顾不得什么,和叶晨露一人一碗就吃了起来。
一时吃完收拾了,墨子桐怕叶晨露又让她下棋,便先说道:“露儿,我想睡会儿,等起来再找你说话吧!”
叶晨露看墨子桐沉沉欲睡的模样便道:“好吧!我先回屋,你睡起来让春画来叫我。”
墨子桐看叶晨露走了,又将春画和黄妈妈打发出去,这才舒展的躺在炕上想道:“这大小姐决不是好当的,整天被人围着象坐天牢似的,真不知古人怎么想的,要这些人围着自已,究竟是图个什么呀?”
一时又想到那日落水的情景,忽悠悠就真的睡过去了。一时就又来到之前梦里那个五彩山上,手里拿着青玉犬,一时又一阵瘴雾过来,自已忙用撩起衣襟把口鼻子堵住,一时瘴雾散去,手中又多了一把剑,只是看不清那剑的模样,将手抬起隐约看到个寒字,接着就听到喊杀声四起,就见那天也黑了下来,许多人打着火把,使劲喊着“太太,太太!”那些火把就从自己身边走过,但好像谁也看不见她似的,她看着那些火把渐渐消失在天尽头,正在绝望时,见一头青色大马上骑着一个将军模样的人,将马停在她面前,手一伸,叫了声子桐,便将她拉上马,走了好久,才走出大山,来到一处宅院前,那将军说了句:“子桐,总算把你送回家了。”忽然,她好象睡在那个大宅子里的炕上,梦里又回到学校,在课堂里上课,那将军又领着一个官员模样的人,一起叫她,那将军还如前叫她子桐,那官员口中却叫着“桐儿,桐儿。”好像比将军和她更亲。她回头一看,那官员看着却面熟,那将军也穿着大夫衣裳。两人笑吟吟看着她,李天然、李天然地叫着。
次日一早,叶晨霜就打发身边的大丫头半夏将昨日袁妈带回来的诗稿送了过来。
叶晨露那时正在被几个丫头簇拥着洗漱,半夏直等着叶晨露洗漱妆面打扮好之后,方将诗稿交于叶晨露道:“太太说了,要霜儿小姐和墨小姐一块看,里面还有太太出的一个谜面,让两位小姐立时猜了让带回去。太太自有评判。”
叶晨露一听,便连忙带着半夏来到墨子桐屋里。见墨子桐已收拾利索,坐在炕上看书。
只见她梳着双垂回鹘髻,头上插着一支月亮下又坠着一颗星星的水晶步摇,穿着一件月蓝色纱衣,同色的一条卷草纹裙腰和一件奶黄色下裙,面上是桃花妆。斜红处贴了一朵桃花花瓣。整个人看上去如一朵刚刚盛放的荷花清丽娇艳,动人心魄。
叶晨露看了诧异地问道:“这大热的天又不出门,这样盛妆要做什么去?”
墨子桐看叶晨露进来,见她穿着一件银色纱衣,下裙是一条水蓝色间裙,腰间一条银色绣着鹦鹉的腰带,脚上穿着一双鞋面缕空麻鞋。便笑道:“今日我母亲和父亲来,娘一早就让人给我装扮了。”
叶晨露道:“你们家怎么这么麻烦,见自已父亲母亲像是去宫里受封似的,我母亲昨日来,我姐姐和我皆是家常衣裳,并没有特别妆扮,你这见个家人,大妆都上了,鲁姨娘也太小心了。”
墨子桐听了便不言语,鲁姨娘听叶晨露这般言词,笑着对叶晨露说道:“二小姐今天穿得也很清爽艳丽,尤其脚上这双鞋蓝色如意麻鞋,与这身衣裳配着,倒新奇有趣。这麻鞋正是这季节穿的。”
叶晨露因心中有事,并不理会鲁姨娘所说之话,只说道:这鞋子是麻做的,穿上很凉快,等子桐能下地了,也做一双让子桐穿。说完又急急说道:“半夏,你快把姐姐拿来的诗稿和谜语拿给子桐看看,我们弄好你带了去。”
墨子桐听了便好奇地问道:“霜姐姐带什么来了?”
叶晨露道:“昨天我把我们的诗稿还有姐夫评判词给姐姐送去让她也看看,姐姐倒好兴致,让半夏拿了一个谜语让我们立时猜了还让半夏再带回去。我想咱们别只猜姐姐出的谜语,我们也各自写个谜面,让姐姐猜去,你说好不好?”
墨子桐笑道:“好啊!让霜姐姐也猜一猜谜语,这一天也过得快些,要不我和她除了你就只剩药陪着了。”
叶晨露却未接墨子桐这话,只看着墨子桐头上水晶步摇怨声说道:“今天又是大睛天,昨天明明看着有一朵芙蓉花马上要绽放了,巴巴地等了一夜,想摘了它来戴,谁承想一夜过去花不但未开还恹恹得像病了一般,看着就让人没了精神头。早知道,我一早就该把上月新打的蔷薇花式的一套金首饰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