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箩筐!”付与洋还是被王初元抱在怀里,方季平都看呆了,一个病骨能抱着一个4岁的丫头走了20里路,还死也不交给别人。
李松寒打趣说道:“老王你以后不会真娶了她吧?哇!童养媳,好浪漫哦!”
王初元翻个白眼,“我看起来像是那种有恋童癖的人吗?”
“哦,言下之意是长大了就可以了,对吧?”
“别闹了,我怀疑她在用元素修炼。”王初元正色,“我也是在我老师的笔记上看到的,天地之间并非只有灵力还交杂元素,只是元素粒子总混于灵力当中,无人可以剥出纯净粒子,组成元素产物,我一直没往这方面想。但是刚走了一段,我始终有种冰冷的感觉,更好可以缓解病骨的疼痛,一直到入山这种感觉才消散,那么我们刚才在沿着什么走?”
河流。
众人脸色一变再变,方季平左右看了看喃喃自语:“我操,我身边的人怎么都比我牛?”
付与洋头上扎着歪歪扭扭的辫子,摇头晃脑,活泼可爱莫过如此。
“但也正因为元体的难得,他以后的修行之路,我也帮不到什么。”王初元满眼慈爱,没找媳妇,直接有娃了。
方季平摸了摸下巴了,“妤圆跟个洋娃娃似的,现在这么好看,长大了也丑也丑不到哪里去,真不娶?”
“我会陪她长大,因为是我把她带出来的,这如同把你带出来一样一般。”王初元笑道:“却也不同,我比她年长那么多,我在她人生中担当的可是父亲这个角色,我怎么能娶她?”
李松寒想说什么,姚成安给了他一肘,“别叭叭了,当心老王他以后让妤圆给你一下!”
“听你这个语气你明明很期待好不好?!”
王初元笑着说道:“其实我也挺期待的。”
……
兰溪宗离大陆较远,独自立在一小岛上,几人连赶了三天的路才发现有个老宅,四个修士倒没什么,关键还有个穿得极为显眼的女童,怎么也该歇一歇了——这是方季平的原话。
虽说王初元没搞明白穿的显眼和休息有什么关系,但为了付与洋,王初元还是去敲了门。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道缝,书童在打量许久才推开大门,恭恭敬敬的行上一礼:“几位先生,可是这栋宅子的主人?”
几人对视一眼,方季平脸不红心不跳,大方应下:“是!你们什么人?我们哥几个不过出去逛逛,你们擅闯民宅是吧?”
其他三人齐齐点头眼神不善,付与洋不明所以还是很配合的点了点头。
在方季平带领下,几人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真有几分主人的样子,书童被他们唬住,忙不迭地解释道:“我们老爷身子骨弱还淋了雨,老爷不喜欢麻烦人家,如果不是老爷人晕了过去,他一定不会进来的!”
方季平扫了他一眼,“你家老爷人在哪?”
书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一拍额头,哭丧着脸说道:“先生,别再问了,我在老爷养伤时是不会告诉我们他在哪儿的,但是,但是老爷他一定不会擅自主屋的,这一点你们放心!”
方季平挑了挑眉,书童不说他也不好逼问,事实上也没必要,他们不过只是在这里借住一晚。
他觉得这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待他将一生经历大半,回首忘去,命运的齿轮分明是在这里才焕然一新。
王初元将付与洋哄下,侧头看向窗外,思绪不受控制的倒流,六岁之前是他最快乐的时候,父母和睦,老师温柔……他的老师是否也见过这种风景?记忆中老师的模样早已模糊,他不知道王府一变后老师的下场,他始终坚信老师是一个强大的人。
……
方季平打了个哈气,起身去小解,他忍不住腹议,修土不用吃饭,还尼玛用如厕?
路过庭院,他脚步顿住。
青衫男子面相温和,气质儒雅,正坐在石凳上,垂眸熟练的沏茶,岁月静好。
举手投足之间神似王初元,他没有抬头,轻笑道:“走廊的那一位,不如坐下相饮?”
“我想解手。”
青衫男子沉默一瞬,说道:“以毒攻毒,要不要试一试?”
方季平拔腿就跑,青衫男子忍不住提醒:“茅厕在右,莫要再往左跑了。”
方季平被揭了面子,怒气冲冲的扭头瞪了他一眼,青衫男子失笑,多可爱的孩子。
没一会儿“孩子”方季平又跑回来了,坐在青衫男子对面,他面前同样摆放着一杯热茶,青衫男子好像料到方季平会回头一般。
青衫男子抬头望月,方季平扫了圆月一眼,“一个大圆盘,有什么好看的?”
“太阳也是一个大圆盘,你就是想看他也看不了。”青衫男子抿了口茶,微微侧眸,“所以闲人墨客总喜欢歌颂月亮,它肯收敛光辉就足够了。”
“哦。”方季平喝了口茶当即被烫到舌头,怪不得老王喝不下去又苦又涩,还烫!
双方连个自我介绍都没有,却格外融洽。
青衫男子笑道:“你们也是去兰溪宗的?”
“也?你……”
青衫男子点了点头,“谁不想为天下讨个公道呢,可惜我是走不到那里,只能托你们将我的那份也扬出去了。”
明明他在说一个很难过的事,眼底却有笑意。
“有衣钵传承下去,死了又有什么难过的?”青衫男子喃喃自语,即使早已忘了踩水的乐趣,忘了春风的美好,忘了冬雪的样子……又有什么关系呢?没有关系的。
方季平看向他,正色说道:“你放心!但我们这次大概率是和人讲道理,而且还会被人赶出来,可你别难过,以后我一定会带着你的那份把兰溪宗大门拆掉!我可不喜欢和人讲道理。”
青衫男子摇了摇头,说道:“道理要讲大门也要拆。”
“你说的倒挺巧!”方季平脸一下子垮下来,“虎落平阳也不是被弱狗欺负的。”
青衫男子清点一下方季平额头,“不对的,四个青年的确不足为惧,但任谁都能看出来,你们不会止步于此,狗毕竟也是个群居物种,世上还是墙头草居多。”
方季平扯了扯嘴角,“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青衫男子笑笑,轻声说道:“你们去过龙骨山了?”
“对,怎么了?”
青衫男子看着他,杀意一闪而逝,男子伪装功夫有些火候,方季平对此一无所知。
“李鸩教你的阴魂阳身可以用,但到了八境就该停了。”青解释道:“阴魂阳身是暗法特有的招式,待你有了自己的道就会被标记,一旦被人摸清了大道,莫说证道,对敌都是大麻烦,听明白了吗?”
方季平愣愣点头,忽然问道:“大道什么什么还有证道的都是什么东西?”
青衫男子怔住,失笑道:“忘了你们的境界——以后就知道了。踢人家场子有没有什么招式?”
方季平一整个欲言又止,摸了摸下巴。
“我这儿有个刀诀,自己瞎琢磨出来的,送你了。”男子眨了眨眼睛,“别那么看着我,已经送你了,回去睡觉吧。”
方季平将信将疑,“你没把我当傻子吧?”
“哈哈,怎么会?快回去吧。”
……
青衫男子呓语:“原来一切真的有始有终。”
桌下突然冒出一个孩童的头,正是白日给方季平等人开门的书童,他好奇的问道:“主人,他们到底是谁呀?”
“没什么好问的,我让你盯着的人睡觉了吗?”青衫男子轻声,书童爬了出来,连忙点头,“已经睡觉了。”
“其他人呢?”
“大黑脸在挥棒子,那个傻大个在看书。”书童一脸正色,好像在汇报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男子颔首,摸了摸他的脑袋,“书香,干的不错,去休息吧。”
书童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向后跃被柳树“吸”进去,身躯抽搐缩合变成柳树上的一朵丁香,怎么看怎么违和。
青衫男子却习以为常,手刚摸上下巴,忍不住笑道:“这是从哪儿学的啊?”
晚风袭来,青衫男子背过手,笑叹世事无常。
放在之前,他们谁会想到会有这些事?
……
方季平躺在床上,任由灵力流淌,先前在明皇宫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再度袭来,比起那时的突兀,这课倒像是被人循环渐进的引导——他被纵横的杀气压得喘不过气。
山河破碎,战火纷飞,方季平一脸茫然,每三步便有一座孤坟,然而更多的尸体连一个容身之所都没有,堆在一起被一把火烧起。
这哪里是人间,分明是炼狱。
当时在平乱中的那道男声响起:“方季平,五雷战天诀不过辅助,若如想杀敌,还且看自身。”
方季平茫然,眨了眨眼睛。
“预知如何,听我细细道来。”
……
方季平不知他在这里呆了多久,待到他原本杂乱的刀气一点点捋顺,长叹一口浊气,他挠了挠头,“你到底是谁?那个青衫男子吗?”
“重要吗?我听说你给这把刀取名平乱,你可知何为平乱?”
方季平愣在原地,接着他毫不犹豫地指向周围,“让此暴行绝在我刀下!”
痛失至亲至爱的声音始终在他耳边徘徊,他从一开始的悲戚,惊恐……到如今的麻木,方季平觉得这样不对。
男声止住,方季平装的也好,真的也罢,这个答案任人说出来他都会被震撼住。
“好吧,你该醒了。去平乱吧。”
……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付与洋趴在桌上瞪大了双眼,“哥哥,春风真的到不了玉门关吗?”
“哥哥不知道啊,”王初元笑了笑,“但是如果我们努力一下的话,也许可以哦。”
王初元突然想起元宗历之前的帝国历中有个帝王站起来对天下修士说了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窗外黄莺啼叫,王初元抱起付与洋,“行了,方季平也起了,我们该走了。”
李松寒趴在窗框,吹了个口哨,“别着急,门打不开了。”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王初元一脸疑惑又放下付与洋,干脆从窗框翻过去。
方季平顶着一个鸡窝头站在姚成安身边,两人皆是一脸诧异,王初元上前推了推,当真纹丝不动。
“这什么原理?”
“幻术吧。”
众人一齐看向姚成安,后者一脸黑线:“灵识不同于幻术要我说几遍?”
方季平手摸上下巴,突然说道:“之前那个书童和他那个老爷呢?”
一阵沉默。
方季平爆了声粗口,他仍不相信,昨晚那个送他刀诀的男人,今天反手就把他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