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人:父与子的亦正亦邪

《晋人:父与子的亦正亦邪》

第18章噩耗传来火攻心潜行江陵见龙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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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润大地,青帘翠幕,遮掩一袭略微清冷而靡薄的好梦。

田垄间的农夫们上套夹衫,下穿短褌,满脚都是泥。弯腰劳作时,苦中作乐地交谈着家妻的手艺,小孩的顽皮,以及新来的两个客人。

他们一看就是读书人,插不直秧子,赶不动牛犁,皮肤白净净的只用笑一笑就能勾走黄花闺女的心。

这般讨厌又没用的读书人本该不受村民的欢迎,偏得是那唇红齿白的说出来的话能让官府减少税赋,更别提把平日欺负乡里的佃主都给治了个服服帖帖,哪还舍得赶或骂。

“儿郎呀,儿郎呀。”头扎鲜色发带不知哪家刚刚长成的闺女们成群结队的褰着自己锦布织的罗裙站在小坡上,一手挎着果篮,一手摇着手铃向立在阡陌交汇处吹长笛的男子起哄。

若是男子俯仰于天地她们便自做那音痴,待得一曲罢休又生怕儿郎瞧见自己一双媚眼,羞怯怯地掩嘴笑。

先前翩飞的雨丝此时化成了江州烟熏的绿柳,广眺去穹盖四野,秀色柔曦,灿烂无限。

谢栩纳息转身把竹笛在掌上旋出个花儿放进袖囊,迎面见一位挑着两桶肥粪的庄稼汉为避让横躺在田埂上的晋衎而脚滑踩进一旁水田里,不禁纳闷地蹲到晋衎身边戳戳他道:“睡熟了?敢情我在对牛吹笛。”

晋衎还真没吭声,谢栩便掀去他盖在脸上的草帽,想不到养尊处优的大将军居然酣睡得无比安适,甚至微微张开了嘴巴像好几夜没睡觉似的。

“嗐!什么人呐这是。”谢栩把草帽搁在晋衎肚皮上,扭头看见水田里凫水的几只鸭子,瞬间勾起戏谑的嘴角。

“阿郎做莫嘢下田个,做业打脏靓衣靓裳的。”田里杵着耙子歇会儿腰杆的老汉抹汗劝告正要挽袖裹裳往泥里趟的谢栩道。(阿郎做什么要下田,干活儿会弄脏华贵的衣裳的)

谢栩一听倒觉得打脏了也罢,懒得再计较衣裳妨碍手脚,利索地跳进水田故意把田里的鸭子给吓得在水上扑棱着脚蹼一通飞漂。

“哦啰啰啰!”

“这郎儿个,哦啰啰啰赶猪儿个不赶鸭儿。”老汉招呼就近的农伴快瞧读书人也跟鸡鸭落在油汤里一般乱挣乱扑的样子,渐渐笑得直不起腰。

起先惊慌逃窜的鸭子并未吓醒晋衎,但耐不住一双双鸭掌带着泥点子啪唧啪唧地打在脸上和身子上,而当他懵懵冲冲地坐起来,周围的鸭子们又乱了阵仗忽飞忽跳的嘎嘎叫唤。

“天爷呀!”晋衎吓到鸭子,鸭子又把他吓得弹立而起,跌跌撞撞之中且害怕踩到什么,活像身处于炮仗地里踮着脚在瞎蹦。

谢栩见状乐得合不拢嘴,费劲爬上田垄又遇见晋衎自己绊倒自己给一屁股坐了下去,当场笑得打滚儿。

“呼呼。”晋衎两手搭在膝头箕坐着,脑子里全是鸭子的叫声和大伙儿笑声,根本弄不明白方才经历了什么场景。

谢栩半撑起身子面对着晋衎想擦一擦笑出来的眼泪,但是忍不住再捶地捧腹的笑下去。

“啊,是俚搞的鬼!”晋衎嫌起眉头从头发里拔出鸭子飞落的羽毛,大力掸拂着衣袖,关于谢栩的行为是又好气又好笑。

“值、值了,”谢栩脑门贴地卧着好生缓缓笑疼了的腹部,再光彩熠熠地看向晋衎道,“天爷啊,大将军神威啊!”

“我真打杀汝。”晋衎实在有些恼火现在的狼狈,而谢栩的挑衅直撺掇他抢先向谢栩挥拳而去。

谢栩辨出晋衎装腔作势的拳头没有什么力道,扑起来非要和晋衎扭打,目的就是一块滚进水田里溅起不小的泥星子。

农夫们寻着动静纷纷来看热闹,两小子在田里谁都压不住谁,听得见一张泥脸骂另一张泥脸不顾尊卑大小,忽儿又被骂回去别识尊卑大小,但识输了的就是孬种。

“呛、呛泥了!”

“不管!”

“印,我的印!”

“不管!”

“找印,印!”

谢栩一条手臂从后边圈住晋衎的脖子,低眼看晋衎真的在泥水里摸摸找找,且寻思真丢了什么官印可比打闹重要就撒开了晋衎。

哪曾想晋衎手抓一把淤泥回身就扔了过来,谢栩暗道小鬼佬可恶,脸也不抹一把飞身就想捉住晋衎的脚踝,奈何晋衎扒着土埂边钉牢的木桩子借力爬了上去。

“住手!”晋衎挤出微乎其微的官威告诫紧追不舍的谢栩,在谢栩听劝后搭把手拉他过来,筋疲力尽地道:“有冤伸冤,有仇说仇,能动口就动口。”

谢栩接过农夫递来的汗巾擦擦脸,再传给晋衎用。“侬倒是不冤,替齐允裕为之。”

“此话怎讲。”

“他千里迢迢就给俚使唤了,公堂政议选事及安排众士无不是他。俚呢,带着侬游走北江州,临了江陵还钻研起农家的学问,齐允裕能与俚无冤无仇吗?”(北江州有六郡,南江州有七郡)

晋衎噗嗤一笑,见汗巾都给谢栩用黑了,拍拍衣襟往河边走。“齐允裕的能耐可不止使在这。”

“莫非……”谢栩挠着被蚊虫叮咬的脖子,缓步与晋衎并肩道:“侬原以为俚会让他就地看管南洛水师,以免江人间隙致使两军对垒,没成想俚且要带他进到景乾?”

“天子予我有三宝,符节、黄钺、齐侍中。”晋衎支目远眺,茸雨萍风细渺若轻尘,河边更是芳菲胜处。“我听闻景州戴氏贤领教化,经谶文史,专学而通略。如此宗仰之家显我孤陋寡闻,需得让齐戴争先。”

“侬记得关内士人捧学的……是洛州向氏,而非汉州齐氏?”

“向氏如山,则齐氏是山灵。”晋衎和谢栩目光交汇尚无一番意味,在各自临水照面之时又心领神会。

两人和衣携手泡进涓流碧水之中,谢栩时而教晋衎哼唱江州小曲,且嘲笑他五音不全。

“昨个俚也听见老汉讲,此处去晋陵不过十五里,陵山下筑有陵邑曰齐城,也有三四千户人,地势且同江陵拱成犄角。”谢栩洗干净了手和脸,提议道:“何不去齐城逼一逼白路的虚实?”

晋衎两手搓洗着天蓝缎的缁撮,似把某种令牌在手里反复翻看。“白路真敢将我家眷软禁充作筹码?白氏也曾慰我先祖之灵啊。”

“那要招抚白路也很容易。”谢栩鄙夷地仰起头从鼻孔里哼出气。“但保权位不失,定然俯首听命。”说罢他满眼不赞同地盯住晋衎,道:“难道大将军还要屈尊与这等鼠辈讨价还价么?何忍将江州百姓留与鼠辈!”

“蝶真可否与白路有旧怨而没有告知我。”

谢栩忽不防不知还要怎么斟酌晋衎对自己的疑虑,失望的怒火烧的喉咙发干,唯有泼进一碗酒才能炸出声音。

正值春风沉默时,疾踏的马蹄震垮了田间恬淡平和的景设,晋衎于良辰的末梢回头看,正见来者不善的发端。

“江陵官书需递呈大将军!”十余位差吏好比是被定时敲响的锣鼓,声势浩大的闹腾着心里推敲着胜负的人。

“白路先战而后求胜,败兵矣。”晋衎自把缁撮盘扎住发髻,一衣席水,丰神俊秀。“你我当顺势而为,无去齐城,直入江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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