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歇斯底里地吼过来，声音刺耳到快震碎听筒。
盛夏夜把手机稍微靠远了些，随后，等那端稍微安静了点后，才面无表情重新靠回到耳边，“说完了吗？疯子。”
“你才疯，你全家都是疯子！”
楚天骄现在病入膏肓，最敏感别人叫她疯子，如果你在她面前，她就会直接动手；但此刻盛夏夜在那端，她无计可施，只能抓狂跳脚。
但其实今天看到关于顾封臣新闻的那一刻，她是有一瞬清明的。
那时她清晰地认识到，她才是顾封臣的良配，是从头到尾陪在他身边最久，也没有遇到任何生命危险的未婚妻。
“盛夏夜，想跟顾封臣在一起你会遭天谴的，你会跟他之前的那些未婚妻一样，死无葬身之地，你知道她们死得有多惨吗？七窍生烟，尸首遍地……”
“哈哈哈哈哈！我已经能够想象得到你死的样子了。”
“封臣，我的封臣！”
盛夏夜再也听不下去楚天骄的鬼哭狼嚎，挂了电话。
虽说她根本不把楚天骄的话放在心上，可当她静下来时，想到晏洲离开，顾封臣的诅咒未解，楚天骄作为除开游琦外他的唯一一个未婚妻，没死但疯，下场凄惨。
如果诅咒真的灵验了呢？
他现在不是遇到火灾重伤住院了吗？
盛夏夜的心跳乱了节拍，她并不愿意去想，可又不得不想。
师傅曾经告诉过她，世界上是有玄学的，但分你信或者不信，不信的话得过且过，信的话那便对自然对上苍多敬畏两分。
她仰起头，看向此刻已经黑漆漆的一片天。
“我如果召唤神灵，你们又是否真的能听见？”她仰面朝天自言自语，此刻的模样若是任旁人看去，多少显得有几分痴呆。
夜渐渐深了。
可没由来的医院外忽然多出了许多记者，大家一窝蜂地想闯进去，都被保安一一拦住。
意识到什么她往他们靠近，从他们的对话中听见了顾封臣的名字。
手机忽地震动起来。
这次不是消息推送，不是电话，而是之前往他手机里植入的程序有所响应。
她急忙解锁手机，看到跃出屏幕的、他包着纱布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脸。
看不清他的面容，她却掉下了眼泪。
“顾封臣。”她伸出手指抚摸屏幕，像是近距离地轻抚着他一样，可这画面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秒钟，她听见那边传来女护士的声音，她把手机从顾封臣的手中拿走了。
“您刚苏醒，现在需要好好休息，玩手机对眼睛不好。”
她听见他说有点事情要处理。
可护士态度决绝，“您在这次火灾中差点伤到了角膜，无论什么工作什么要紧事，能比你眼睛失明还来得重要么？”
盛夏夜在这端为他揪心，喃喃自语，“别看手机了，醒了就好，醒了就没事了。”
顾封臣不再顽抗。
隔着听筒，她能听见他那边的全部动静，听见护士打开抽屉，把手机放了进去，随后那边的白噪音音量便削弱了几分，而后她听见集团同事去探望他，有的没的寒暄几句又离开。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的。
“顾封臣，你现在肯定很难受对不对？”她可以想象得到烧伤的疼痛。
不远处忽然一束束明亮到刺眼的车灯打过来，她抹掉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看过去，发现一排轿车停在了路边，几位保镖拥护着一位身穿黑色长款风衣外套的老人下车。
他手中杵着的拐杖是特制的。
盛夏夜定睛看了看，认出那是顾临天老爷子。
他也从国内赶来了。
盛夏夜想起之前唐岚风跟她提到过，顾临天退伍过后因为种种后遗症，出现了飞机晕眩症，坐不了长途飞机，想来他能赶来这里，途中一定很煎熬。
她戴上耳机，听着手机那端的动静。
很快，顾封臣叫了声爷爷。
盛夏夜原本以为顾临天会骂顾封臣，因为在她曾经的印象中，顾老爷子是个自私的倚老卖老的老人，从来都只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顾封臣身上。
不只是关于他的婚姻，他的什么，老爷子都想插一脚。
这也是她不喜欢他的原因。
但现在变得不同了。
她意识到老爷子也有自己的苦衷，而今天他来到病房，没有打骂顾封臣，没有提起她半句不是，她隐约听见那边老爷子的抽泣声，当时心尖一颤。
所以，爷爷还是宠爱顾封臣的。
他失去了爸爸妈妈，至少爷爷还是真心待他的。
医院病房内。
顾封臣看到顾临天的那一刻，也有些愣住了，顾临天握住他完好的那只手，看着他另一只手臂上缠满了纱布，而脸上更是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就叫人揪心。
“怎么……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顾临天的手哆嗦着，只是握着顾封臣的手不到几秒钟，手心就已经是薄薄一层汗。
“您不是不能坐飞机么？”顾封臣嘶哑着声音。
“医院给我下达了病危通知，担心你抢救不过来，我哪还顾得上自己？总不能连我孙儿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顾临天脸色憔悴，那是风尘仆仆赶来不眠不休才有的疲态，他红着眼睛，声音哽咽，“在来的路上我想了很多，之前是我管教你太严格了，这也要约束你，那也要指挥你，搞得跟军训似的，在见到你之前我下了狠心，只要你活着，以后你想做什么，干什么，我都不管了。”
顾封臣看到他不停颤抖的手，另一只手包成了粽子，也伸过来覆到了他的手背上。
“爷爷，我没事。”
“还没事？你看看你都包成木乃伊了！要不是你现在就在跟我说话，我还以为你已经要等着下葬了，浑身上下都这么白花花的，哪儿叫人入眼？”
顾临天着急说了一通，面红耳赤的。
顾封臣牵了牵嘴角，忽地一笑。
顾临天不理解有什么好笑的，他都差点死了。
“还是您骂我才比较顺耳。”他回答。
“你，你……”顾临天气出个好歹来，撑起拐杖从凳子上起来，保镖立刻上前一步扶住他，他摇晃了下，挣开保镖的手，盯着顾封臣看，“瞧你这生龙活虎的劲，我确实是白担心了。”
“您现在要走吗？”
顾封臣眯了眯眼，问他：“刚才说的话，都还作数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