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天帝的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你本就是兽族灵童！你与我从根里就不一样！”

“你还记得么？我小时候，好像是有尾巴的。”伊诚此时和飞宇已经融为了一体，他拥有着飞宇所有的记忆。”

“父......你的父亲从小把我带在身边，教我修行，后来我便没了尾巴。”伊诚缓缓地说道。

听到伊诚提到父亲，天帝神色一黯。

“如果，不是你把我派到这封亭大山来，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想起来，我曾经好像有过尾巴。”伊诚直直地盯着天帝的眼睛。

他此时甚至有一些矛盾，他不知道究竟怎么样才是对的，才是好的。

是一直做着神族的将军，天下第二人的他更快乐？

还是此时知道了所有一切的真相，与自己叫了几百年的哥哥生死对敌，拼杀个你死我活更让他快乐。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你的猜忌，我这辈子可能都不知道我是兽族。”伊诚的声音里有了一些悲悯，有了一些怀疑，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说的，是不是应该说的。

“你说对吗？”

“哥哥。”

这一声哥哥叫出，天帝的身体打了一个激灵，他看了看伊诚，却赶紧把目光飘向了别处，他发现自己不敢和他对视。

伊诚说的好有道理，让天帝根本无法反驳。

“所以说，你亲手制造的这一切，值得吗？”伊诚轻声又问了一遍。

天帝这次没有立刻回答，他仍然躲避着伊诚的眼神，他开始审视着自己。

“你的父亲，把我养大，授予我如此多的神兵，想必与你的想法应该不一样吧。”

“够了！！！”天帝突然出声打断了他。“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你我本就不共戴天！”天帝用力地吼了一句。

“哎，是啊，事到如今，再说这些确是没什么用了。”伊诚轻叹一口气：“现在在你面前，只有两个选择。”

“一，杀掉她。然后我杀掉你，三界大乱。”

“二，放了她。我答应你，这次留你一命。”

“这次？”天帝反问道：“也就是说，日后有机会，你还是会来杀我。你境界如今高我一阶，待你修养之后，我还是死路一条。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过那提心吊胆的日子！”

天帝瞪起了眼睛，手又开始发力，白无妍再次被掐得喘不过气。

不过，这次，伊诚除了眼神中的心疼掩饰不了外，没有做更多的行动。

天帝继续用力，伊诚仍旧坐在地上没有动。

“你就不怕我真杀了她！”天帝看伊诚许久不动，自己反而控制住了力道，怒喝向伊诚。

伊诚看到天帝手上松劲，心中长舒了一口气，他虽然心中焦急万分，心痛万分，可是他料定了天帝不敢真下杀手。

“你想活。你就不能杀她。”伊诚淡淡地回道。

“对，我想活！所以我也不能放她！”天帝厉声说道。

伊诚此时的心里百转千回，根本不像他表现出来的如此淡定，眼前心爱之人的性命，和种族的血海深仇的冲突，让他心乱如麻。

他好想冲上前去，杀掉这个残害了他四位叔叔，将兽族赶尽杀绝的恶人。

可是他又接受不了眼睁睁看着白无妍在自己眼前殒命的现实。

那可是他最爱的老婆，那可是在他记忆里陪伴了他三十六世的女人。

他对她的感情，似海深。

两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互相冲突，他实在想不到能有什么两全的办法。

就在此时，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声音，一个陌生而又那么熟悉的声音。

“儿。”

伊诚看向了自己的体内，那头四脚巨兽仿佛出现在了自己的丹田之中。

“冤冤相报何时了。随你自己的心意去吧。”

短短的一句话后，那只绕着火焰的巨兽没了踪影。

伊诚的眼神变得空洞了起来，他甚至开始怀疑刚刚究竟真的是父亲显灵，还是自己的臆想。

可是那句话，却留在了脑海里。

冤冤相报，何时了？

如果白无妍在眼前死去，他肯定会轻而易举地杀掉天帝。

然而，天庭上的人呢？那从小跟着自己的明月，那还没有长大的侄儿，还有那满朝文武百官，也真的要屠尽杀绝吗？

如若不杀，整个仙族都会将自己视为生死仇敌，甚至那宠了许久的侄儿都会为了杀父之仇来与自己拼命。

这一切，真的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累了，好累。

伊诚的心感到了无比的疲惫，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活着的意义，就是在寻仇吗？

这一瞬，他突然想放下这所有的一切，他不想报仇了，他不想杀戮了，他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过好自己的生活，身边有她，便够了。

心念至此，他又看向了自己的体内，四个叔叔的魂魄似乎还没有熄灭。

他望着他们，没有说话。

许久，为首的青龙开了口，这一段时间，青龙也感受到了伊诚的心里所想。

“灵童，随你，去吧。”

言罢，四灵的魂魄也渐渐隐去了踪影。

伊诚轻轻抬起了头，又看了看天帝手中的白无妍，终于艰难地下了决定。

“放了她，我永世不会再寻你。仙兽两族之仇，从你我二人开始，不再存在。我会带着她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三界诸事，与我无关。”伊诚咬着牙，说出了这个提议。

这，似乎是最能两全的办法，只是，牺牲的是他心中的仇恨，是他兽族的灭族之恨。

然而，天帝的回答，却让伊诚有些懵逼。

“我不信。”天帝说得很干脆，没有丝毫犹豫。

伊诚瞪大了眼睛，刚刚解决完了自己心中的矛盾，接下来这个难题让他又有些棘手。

妈的，他不信，可咋办？

“我跟你说，我说话算数，绝不骗你。”伊诚真诚地看着天帝的眼睛，甚至三指向上，起了誓言。

“我不信。”还是冷冷地三个字，没有再多的话语。

“妈的，那你说，怎么样，你才信？”伊诚被天帝怼得有些无可奈何，于是开口问道。

“除非你自废修为。”天帝回答的还是很利索。

“好。”伊诚这次回答的也很利索，他其实早就想明白了，这一身修为，对于他日后想要过的日子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用处。

“啊？”伊诚这个快速的答复，让天帝都有些惊异。

“你说真的？自废修为？”

“是，我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