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主所言非虚,那寒风中,就真只有墨翟一人,显得尤为单薄。
然而从墨翟处看去,此时的魔主,何尝不是一人,也何尝不势单力薄?
虽如此想,但若将此事告知天下,那定是世间最好笑的笑话,若说魔主都势单力薄,那么世间,便没有任何势力能称得上人多势众。
寒风中,墨翟一笑,道:“虽如今,老夫只能一人,但你......也非当年之魔主。”
魔主道:“那倒是,比起当年,本座神皇境的感悟,更为精妙。”
墨翟道:“这点倒是不假,不过当年你可没遇到我人间如此多豪杰.....轮番出手。”
顿下少许,墨翟接着道:“万丈谷中,李知焉至少耗了你五分之一的功力,出万丈谷,又遇上蓄势来战的魏中则,这次更是耗去了三分之一功力,然后......便是那苏定方,再然后,是我几个徒儿和莫问天,此番下来,即使你比起当年精益不少,也再不会如当年一样。”
魔主瞳孔收缩,眼神一凝,道:“原来你们想用车轮战,耗死本座。”
墨翟道:“若此处为魔域,车轮战于你无用,但这里,是我人间,不说冥冥中,你受这方天道压制,就是你自己,也不能随心所欲掌控此方世界的天地灵气,并为你所用。”
魔主道:“所以你等就想用这种方法,耗死本座?”
墨翟道:“唯有此法。”
魔主道:“哼,若是只有一种方法的话,那倒不失为最好的办法。”
然而他却轻蔑一笑,道:“正所谓一力降十会,任诸位计谋算尽,于本座看来,皆无济于事,哈哈哈..........洛某常居九五之位,自是见过计谋万千,又何曾在意过别人的算计。”
见状,墨翟脸色,忽转凝重,他清楚此人的骄傲,也清楚此人的狂妄自大,但他却知道,这并不是骄傲,也非狂妄,而是自信,源于实力的自信,是以这样的魔主,让他这个叱咤人间多年的圣人,也有些看不透,道:“阁下要不如此,也不会值得我等如此‘珍重’。”
魔主抬首向天,付之一叹,道:“或许看在一丝丝血缘的份上,李知焉想让我回魔域,作为武夫,那魏中则是想击败于我,接着便是那些宵小之辈,则是想拦阻于我,完成你们这番计划,你呢?是为留住我?”
墨翟道:“不错,老夫是为留住你,永远的留你在此。”
魔主道:“本座可不好留住,一个不好,便会丢了性命,就像那魂飞魄散的魏中则,也如那形同废人的李知焉,还有你那几位不知死活的好徒儿。”
闻言,墨翟面上,终是一变,但比起面上,心里早已掀起大波澜,因为此刻,他也不能知道几位徒儿,到底怎样。那怕有圣符感应,也再感知不到。
就在他方寸大乱之时,魔主的拳头,已然杀到。
待他反应过来时,一拳,已到了他的面门,看来魔主刚才所言,便是要扰乱他的心神。
轰!
墨翟所立之处,瞬间炸裂开来,不管是冰面,还是空间,仿佛被重锤,锤在了上面。
也将墨翟锤的很远,待站定,嘴角有血,不自觉溢了出来。
魔主冷笑道:“想不到,你还是亦如当年,天道之所以强大,便是因天道无情,而你,即使为圣人,也如此感情用事,这便是你今日,必输的原因。也是今日,你最后的结果。”
墨翟拭去嘴角血迹,不理会对方在自己失神下偷袭,像他这个境界,输便是输,赢便是赢,尔虞我诈,也是手段之一,若是将此说出,只会让人贻笑大方,就像刚才,魔主扰乱其心神,便是手段之一,只怪自己心智不坚,不能怪对方诡诈,便笑道:“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荣至圣人才发现,人间若是无情,想必也无趣的紧。”
魔主道:“有情,也便有了许多掣肘,许多缺点。”
墨翟笑道:“无妨的,要是太完美,也就不算作人了。”
魔主道:“那倒是,所以作为人,你怎么与神斗。”
墨翟道:“老夫的确不能与神斗,但阁下也要明白一点,你并非神,或许居高临下这么多年,你已将自己当做了神,但究其根本,你依然还是个人。”
魔主冷哼道:“本座乃一界之尊,掌管魔域亿万生灵,生杀予夺,如此,还算不得神?”
墨翟道:“算不得,看来世人对你评价,足够充分。”
魔主眼神一凝,杀气毕露,冷冷道:“什么评价?”
墨翟道:“他们称你为魔主,而非神主,看来,便是最好的答案。”
魔主道:“一群蝼蚁的评价,不足为训。”
墨翟道:“听闻阁下也是草莽出生,是为当年魔神宫老主人眼中的蝼蚁,只是诸将相助,得祖庙皇族血炎,进而破入神皇境,一举统治四分五裂的魔域。”
似是不愿提及当年,魔主脸泛不喜,刚欲言,墨翟又重新说来,只见他道:“这天下,终是天下人的天下,若是只有一种颜色,想必也无趣的紧,就是这这酷寒的北地,亦有纯白的天山雪莲,还有那夺目璀璨的梅花,听说万丈谷,还有那粉红的桃花,如此时节,若是能见到桃花,定是人生一件快事。”
魔主道:“我想你看不到了。”
墨翟道:“老夫倒真想去看看,顺便见见那个故人。”
魔主道:“桃花不再,人亦不故。”
墨翟笑道:“桃花或许不再,但那人,依旧是那人。”
魔主道:“哦?”
墨翟道:“只因你不了解那人,即使说烂了的‘知子莫若父’,也有偏颇的时候。”
魔主道:“是吗?”
墨翟道:“是的,因为有些人即使经历人间万般苦楚,他依然.....依旧......至死都会善良,老夫坚信,他,还是那个他。”
魔主负手在后,道:“本座说了,你已经看不到了。”
墨翟不再言,因为他的手掌,便是回答。
只见他一掌拍来,若九山十海涌来一般,竟能听到山呼海啸之恢宏、澎湃。
如此,亦让魔主神色一凝。
也让他退到了数百米开外。
不错,两掌相交,那魔主竟退了好远,在厚厚的坚冰上,如两列轮毂,撕出一条长长的“二”字来。
墨翟道:“听说你从万丈谷来?”
魔主冷哼一声,却也不言。
墨翟接着道:“老夫好像说过,今日要留你在此,好像还说过,要去万丈谷见见那故人,你认为这两点,有些冲突?”
魔主道:“不是?”
墨翟摇头道:“不是。”
只见他看向地面,那条撕裂的坚冰痕迹,再次抬首,看向再次负手在后,淡然自若的魔主,道:“你从万丈谷来?”
魔主鼻孔出气,还是答话道:“不错。”
他本不想回答,但这人不同,值当他如此,因为人间魔域两界,能值当他如此的,并不多。
墨翟道:“你现在,是不是离万丈谷近了些?”
魔主闻言,并看向地面那长长的“二”字,忽然感受到了羞辱,就像一个耳刮子,呼在了他脸上,这还是他,很久未有之事,故令他眼中,寒芒一闪,冷冷道:“你想将本座逼退到万丈谷?”
墨翟道:“不错,唯有如此,老夫才能一举两得,不仅能留你在人间,还能见见那故人。”
魔主从冷笑,忽转大笑,狂笑,声震天地间,令整个北地都在荡漾,并道:“你知道吗?留下我这件事,以你的能力,也还可,不过最多三两日,至于见你口中那故人,则是痴心妄想,不成想,你两件事一起做,在本座看来,更是痴人说梦。”
说话间,其手上却未停,似憋了许久的怒意,魔主一个瞬身,那拳头,便到了墨翟面门。
墨翟仿佛能预知他如此,他的身影,在魔主还未到来前,甚至还未握拳前,便离开了当前所立之处。
是以魔主的铁拳,即使将墨翟的残影轰的粉碎,对他而言,也无济于事。
既是安然无恙的话,那他掌上的力道,便不会弱,毕竟一位踏入圣人境多年的存在,从不会那么简单。
然而他的掌法,却很简单,在他离开原地后,他又重新回到了原地,这次,他携掌而来,并拍向了魔主的面门。
魔主一拳落空,举手来挡,也因此,他再次被拍到了数千米外。卷起坚冰无数,恍如寒冰圣女下凡一般。
待冰屑落定,魔主也重新站定,看着徐徐行来的墨翟,眼中,终是多了些正视,这些日子,他以一人之力,敌人间众高手,终是有些力竭之相,然而此人,又是这些高手中,最高的那位。
墨翟道:“烦请阁下,与我一道,去见那位故人,可好?”
魔主看着对方,思忖良久,冷笑道:“本座忽然改变了想法。”
墨翟有些疑惑,道:“想法?”
魔主道:“就在刚才,我也想去见见那人,虽然就在数日前,我们才见过。”
墨翟道:“哦?”
魔主道:“不过这过程,却有些不同。”
墨翟道:“什么不同?”
魔主道:“本座定要将你打的半死,然后挟着你去见他。”
墨翟笑道:“如此可不大好,还是由老夫来做这样的事吧。”
几乎就在两人话音刚落,余音未尽时,便再次交上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