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是一条涸辙之鲋,被动等待着时间的救赎。她的闯入,是天上望舒,是春夜喜雨,是那数不清的光明泪。揉碎星月之辉,拉我出深渊之外。
——沈斯时
江晚宁未婚未育,本以为会孤独一生,桃花却在迟暮之年盛开。
刚过完八十八岁的生日,她坐在窗前,粗略地翻阅了这些年的日记、相册。
回顾这一生,从幼儿园到博士毕业,不喜欢城市的喧嚣,跑到乡下种了这么多年的田。
只能用四个字形容:平平无奇。
到了晚间,她临时起意,拄着拐杖到母校青南一中,她已经很多年没来过了。
“你,你你你——”坐着轮椅的老头子停在她的面前,十分激动地指着她,“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了你71年了!”
江晚宁缓缓看着他,他的声音洪武有力,精神样貌极好,不难看出年轻时候也是帅哥一枚。
由于白天才翻阅过照片,她认出这是当年母校的保安。
只见他颤颤巍巍的从随身的包包里掏出一封信,兴奋的心情使他站了起来,把信交给她:“他说啊,青南一中有一个眼角下长着小月牙的人,让我交给她。”
这一等,就是71年。
他这一生信守承诺,终于帮当年答应过的人,把这封信交出去了。
信封外面套着一个壳子,壳子都被磨透了,里面的信封还保存完好。
她打开一看,上面是龙飞凤舞的一行字:
江晚宁,当我的小月亮。
没有落款,只说了天台见。
是谁?
谁给她的信封?
她连忙看向他:“是谁给我的?”
“好像是——”他停顿了很久,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接着跌坐在轮椅上,喘着气,“救、救护……快,帮我叫……”
很快,两名保镖上前把他给抬走了。
从他的孩子口中,她才得知,他是从医院里溜出来的,担心住院那些天,她碰巧回去,而他没有遇见。
他的性格太固执,答应的事情,必须要做到。
他的孩子还特别谢谢她,本来五年前,他查出绝症晚期活不久,硬是靠这个信念多活了几年。
当夜,江晚宁把日记本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想知道当年给她信封的人是谁。
这一生太漫长,她从天黑看到天亮,又看到夕阳西下,连一丝线索都没有找到,而眼睛酸涩无比,意识也渐渐散开。
眼前浮现一抹身影。
却记不起他的模样,他的名字。
然后,她熬夜猝死了。
江晚宁只记得她的灵魂漂浮了很久,随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走,再睁眼,周围的环境陌生又熟悉。
她看向日历。
2022年9月4日。
她十七岁那年,也是开学前两天。
她从床上爬起,坐在梳妆镜的面前。
镜子里,一张娇小可人的鹅蛋脸,轮廓精致,肤若凝脂,弯弯的柳叶眉下,浓墨渲染过的睫毛长而卷翘着。
琥珀色的双眸,瞳孔里的一点红棕色如彩霞般惊艳,眼神温柔又带着几分迷茫。
右眼眼角下,有一颗小小的痣,模样有几分像月牙。
而脸颊泛着淡淡的粉红,吹弹可破。
习惯了老年时期的模样,猛地看到青春时期的自己,江晚宁懵住了,伸出手捏了捏脸颊。
很快,掐出了红印。
会疼。
这不是梦。
这是怎么回事?
她返老返童了?
“砰砰砰——”门被拍的极响。
门口传来盛月溶的声音:“江晚宁!让你别熬夜,又睡到下午,熬夜会影响寿命的!!!”
妈妈的声音……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了。
江晚宁起身,动作太大,把手机扫到地上,“啪叽”一声,同时房间的门也被打开了。
“怎么了?”盛月溶担心地冲进来,看到僵在原地的江晚宁,正用复杂的眼神地看着自己。
“妈妈!”江晚宁小跑到盛月溶的面前,紧紧拥抱住她。
她好想妈妈。
在她三十岁的时候,妈妈因病去世,爸爸抑郁寡欢,封闭自己,他们俩带着骨灰回国。
爸爸出家为僧,她无心参与城市的繁华跟内卷,心如止水的她买下一个村庄,种田养花。
“我好想你,真的很想。”
如果是梦,她希望一辈子都不要醒来。
盛月溶:“……”她怎么觉得闺女梦到她死了呢?
呸!
晦气想法退!退!退!
算命的说她最低能活一百岁!
“赶紧刷牙吃饭。”盛月溶捏了捏闺女的脸颊,这触感软糯q弹,比玩偶好捏多了。
“啊~疼!”
盛月溶下手的位置,正巧是江晚宁刚刚自己捏的位置,疼得她吸了吸鼻子,泪眼汪汪地望着盛月溶。
疼得厉害,是不是代表她是一个鲜活的人?
她……不是返老返童,而是重生了?
出门前,盛月溶提醒:“以后少熬夜,新闻说了,熬夜会减寿命,懂吗?”
江晚宁:“……”
她亲身体验,熬夜不会减寿命,而是直接猝死,第一时间召唤来黑白无常,把魂勾走。
花了两天时间,江晚宁接受了重生这件事情。
这一世,她会经常带妈妈体检,把病扼杀在摇篮里,那样妈妈就不会死了,爸爸也不会出家。
至于她,前世平淡孤独的过了一生。
这一世,自然要轰轰烈烈,做个出色出彩的自己,过不一样的生活,谈不一样的恋爱。
她很好奇,那个因她出国,而错过的少年是谁。
开学第一天。
江晚宁早早起床上学。
心,隐隐期待着。
她走的是小路,需要穿过一条小巷。
刚到路口,里面是一群不良少年,嘈杂。
她在日记本上记录过,曾看到以沈斯时为首的不良少年们走在路上,周围的人都像沙尘暴来临时,避不可及,生怕惹恼了沈斯时。
青南市一中的校霸沈斯时,性格乖张暴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落在他的手上,非死即残。
她浅浅地望去,看到染着蓝紫色头发的沈斯时,即便是在不良少年的堆里,拥有一米八九身材的他,格外耀眼。
他的侧颜俊美,下颚线线条利落,那一双幽暗深邃的双眸微眯,似乎是察觉有人在看他,侧头看了过来。
视线在空气里交汇。
逆着光,紫蓝色的头发耀眼,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感受到他身上清冷的气息,江晚宁的心咯噔了一下。
她记起来了。
她在报纸上看过,沈斯时!他十九岁的时候,杀了人,牢底坐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