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终日的折腾,我们到是无妨,不过是寸步不离地看着,可薇儿的身子却是一天一天地垮了下去,眼看着人消瘦的不像样子,身上也时常病痛,曲大人无奈之下,亲自去请了治疑难杂症,手中偏方有奇效的大夫回来给薇儿看诊。
那大夫给开了药,让薇儿连续喝了几日,薇儿到是能够正常吃饭睡觉,也不再哭闹,只是人似乎与从前不同,仿佛忘记了远儿和武儿去世的事情一般,只每日念叨着询问远儿和武儿何时才能回来。
我和曲大人对此十分震惊,那大夫却说这汤药中有几种安神静心的药材,能够让人情绪平复下来,但也会忘记一些事情或者产生一定的幻觉,此时薇儿如此,大概率是因为思念孩子过度,产生了孩子还活着的幻觉,且这汤药短期内喝着倒也无妨,但若是长期服用会有一定的副作用,至于这汤药要不要接着喝,也全凭个人意愿。
我和曲大人犹豫了许久,思虑是一直这么让薇儿产生幻觉,这般欺骗她让她活下去,还是说让她清楚明白地知晓所有事情的真相,期盼着她有一天能够挺过来。
在衡量了许多天,直到看到薇儿每日不再寻死腻活,饮食也如正常人一般,连身体都比从前日益见好,我和曲大人便决定让薇儿继续喝这汤药……
哪怕是蒙在鼓里的湖涂,至少这人是能好好的,能开开心心地过上几年,总好过每日形销骨立,悲痛欲绝的……
苏玉锦听完了这些,深吸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
怪不得陈氏终日惦记在书院读书的两个孩子,却又说曲知府以不能打扰孩子读书为由,不能过多打扰,也不让两个孩子回来。
起先苏玉锦诧异,看起来温文尔雅,待陈氏十分温柔的曲知府,竟有这般严父的一面。
原来,并非曲知府要做严父,而是不得不如此。
为了让自己钟爱的妻子能够活命,为了让她撑下去,不得不让陈氏每日喝下这样的汤药,也不得不让所有人配合陈氏演上一出戏。
虽然如此,但若是这般下去,这汤药中的毒素积累,夫人性命堪忧,断断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苏玉锦道,康掌柜还是将此事跟曲大人说上一说,尽早为夫人医治吧。
曲大人和薇儿多年夫妻情深,当初喝下这幅汤药时,需以人血为引,曲大人当初也是毫不犹豫割腕取血,且这汤药用药金贵,曲大人又不愿用我的银钱,将祖上留下的田产都变卖了许多。
薇儿是我的外甥女,但更是曲大人的妻子,眼下这幅光景,自然是得跟他说一声的。
康氏想了想,只是此事暂且不想让薇儿知晓,还烦劳待会儿苏姑娘与我撒上一个谎,只说你要留我们二人在这里吃饭,我这就着人去知会曲大人。
好。苏玉锦点了头。
二人回屋时,陈氏正因为体内药物的缘故有些犯困,苏姑娘,我这病……
不妨事,我给你扎上几针,开个方子,照方子来吃就行,该寻的药材也已经寻到,已经着人去处置了,只是这会子时候不早,咱们也难得在一起聚一聚,晌午便在这里用饭吧。
苏玉锦笑道,可巧你们也尝尝我的手艺。
苏玉锦厨艺好,陈氏也是惦记的很,自然也不拒绝。
于是,陈氏在院中等候,苏玉锦进了小厨房忙活,康氏则是抽了机会去寻曲志文知会一声。
小厨房里有人帮忙,众人七手八脚的,几样菜很快端上了桌。
蒜蓉豆油皮,凉拌黄瓜卷,凉拌手撕蒜薹,口水鸡,香菜肉丝,嫩炒猪肝。
皆是一些家常菜,但由苏玉锦的手做出来,每一道都菜式精致,滋味美妙
陈氏和康氏两个人大快朵颐,对苏玉锦更是频频赞不绝口。
曲志文来的时候没有直接露面,而是在垂花门外头,让人过来报了信儿。
苏玉锦随意寻了个由头离开桌子。
曲大人。苏玉锦福了一福。
苏姑娘。曲志文同样拱手行礼,内人之事,方才姨母已经派人仔细与我说清楚了,内人的病,要有劳苏姑娘了。
夫人待我不薄,我为夫人诊治自然也会尽心尽力,还请曲大人放心。
苏玉锦顿了一顿,不过需得提前跟大人说清楚,夫人这病毒可以慢慢清除掉,但清楚掉体内毒素后,人还会不会记得贵少爷去世之事,我并不能保准。
曲志文闻言,并未言语。
片刻后,才长叹了一口气,眼下,也是顾不得那般多了。
就像同意陈氏喝下那些会让她致幻的汤药一般,大夫明说了那些药长期服用会有一定的服所用,但为了能够从阎王爷手中将悲痛寻思的他拉回来,只能先为她保住性命。
现在,亦是先保住她的性命为上。
说句让苏姑娘见笑的话,若是内人能治好体内之毒,她倘若当真想起来这些事,想要跟着犬子去,无论如何都拦不住,那我便去陪了她,倘若她治好了病,但想不起来这些事,往后余生,我也不介意陪她将这出戏给演完。
曲志文自嘲地笑了笑,话也说的轻松,家中还有些家底,若是散尽家财,到也可以找寻上两个跟犬子有些相似之人,到时候不过也就是要多费些精神打点好一切而已,也不妨事的。
苏玉锦觉得自己的眼前腾起了一层雾气,鼻子也不由自主地酸了酸。
这,大约便是爱情吧……
满心都是你,往后余生也只为你一人打算。
苏玉锦张了张口,但不知道是该说些安慰的话,还是该说些赞赏之言,最后干脆住了口,只冲曲志文福了一福。
接着转身回了院子,为已经吃完饭的陈氏看诊。
施针,开药。
除了内服的汤药以外,苏玉锦额外多拟了一个方子。
汤药一日三顿来喝,饭后半个时辰,这张方子照方配药,碾碎成末混在一起,填入枕头或者香囊荷包中,让夫人随身携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