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一个魔鬼。”墨色的云涛自天穹之中翻涌不息,无尽云气被狂风所搅动,在高高的穹宇中幻化出一番别样的风景。
在这九道试炼的进行之地,天地之间的气氛已然不同于试炼刚开始进行时的那样,修士们感受到的可不止为了生存与前行才有的紧张与刺激。
现在,当那些存活着的修士们再一次呼吸这处处充斥着血腥气息的空气时,那份难言的压抑亦是如期而至,那是一种恐惧,是对未来未知的惧怕。
这惧怕就如同那血液的甜腥气味一样,在这个世界之中,无处不在,就好像最阴暗的角落里那毫不起眼的虫子一样,于悄然之中,征服这片只有无尽杀戮的界中界。
而此刻,在这方残破而又空旷的天地中,一个沙哑的声音久久地回响着,震荡不息。血色的世界,血苍穹,已经消失了。但是这并不能说明白夜的输赢。
因为此刻,在这一整个血池源地的边缘小区域之内,只有白夜一个人还是站立着的了。刚才说话的,是他的四十几个对手之中唯一一个还活着的人。
他属于那五个大道统的传人之一,一手古朴巨剑之术推演的出神入化,简直有开天辟地之势,万钧莫敌,纵是白夜都招架的什么勉强。而这个人,也是硬生生凭借自己层出不穷的底牌撑到了现在。
不过可惜的是,虽然他现在还活着,却已经是奄奄一息了,于生命的旅程而言,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于修行的路途而言,他已经走到了尽头。
与白夜的一战,注定会是一场无比可怕而又惨烈的厮杀。很不幸,他终究还是要陨落,哪怕他拥有大道统传人的身份,哪怕他已经拥有不容小觑的实力。
哪怕他有众多神鬼莫测的底牌,而那些底牌又都强大的很……可这一切终究不过是徒劳,他的生命力再强,也终究没有那个青年的生命顽强。
此时此刻,这个人有一口没一口地剧烈喘息着,他半跪在地上,身体已经是半具白骨。这就是他经历这场惨烈之战的后果,哪怕他已经是合体期强者,是剑修,现在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他的身体还唯留一丝生机,他的灵魂却早已经破碎不堪。支撑着他能说出那句感叹的话的,还是他那不甘的意志。
此时此刻,他说完那句话以后,就已经一言不发了。因为他已经没有那个力量了,他所剩余的一丝力量,已经微不足道,渺小到可怜的程度。
这力量甚至渺小到只够他维持一个眼神的,但是这对于他而言,似乎也可以算是莫大的殊荣了,因为此刻,哪怕是他最后的意识已经在消散,他也在用自己仅剩的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远处的那到白发身影。
而那道身影在他视线最后的一角余光之中,也是从清晰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这个过程实际上是无比快速的,但是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光中,这个过程无比的缓慢。
他只觉得,这一刻就仿佛是整个世界都停滞了一样,时间的流逝似乎变得微不足道起来,而他眼中的一切景色都消失了,他所能看到的,也不过是那道愈加模糊的身影。
“我不甘……我不——”
终于,用尽最后一丝气机,这个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倒在了冷冰冰的钢铁地面之上,他咳着血,双目无神,在一息不到的时间里完成了从尸体向尘埃的转变。
而白夜,则是硬生生地挺立在地面之上,他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一言不发。这种时候,已经不需要他去说些什么了,因为就现在而言,已经不会再有人去倾听他去说话了。
能听他说话的,都死了……
可他费了诸多力气,最终却还是落得一身伤。老实说,其实他身上的伤比起刚刚陨落的那名剑修并不能好上多少。
在他的身体里,从肌肉到血管,在从血管到筋骨……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一些伤势。而在那些伤势里,最轻的,也是血肉断裂。而若要说重一些的,那就数不过来了。
那些伤势种类繁多,根本不是一言两语可以解释的清楚的。可就算是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这种痛苦,白夜也依旧可以把腰杆挺直了,冷漠地承受并且面对一切。
其实如果现在他的面前可以站上一个人的话,那么他一定可以同那人谈笑风生的……只是就现在而言,能够谈笑风生的人,已经不存在了。
即便是有,那也是在路上,至少在最近几十息的时间里,他所感知到的那些敌人还不会感到。所以说,他还是有时间疗伤的,哪怕最多也只有几十息的时间,对于他而言,那也是足够了。
就在此刻,一道黑影在白夜的眼前一闪而逝,而下一个呼吸的瞬间,小螳螂便停滞在他的肩膀之上。它的眼睛闪烁着漆黑的光泽,一闪一闪地,映射到白夜的身躯之上。
对于白夜的状态,它还是很关心的,毕竟是新认的老大,而且他们之间还是有契约的联系,虽然这种联系并不是感同身受,以双方的生命为纽带的那种,但是仅仅是从心理的角度上来讲,那也是足够深刻了。
不过在白夜看来,这只小螳螂显然还没有从一番杀戮的快感之中挣脱出来。直到现在,它还在舔舐自己那对可怕的镰刀形前肢,那上面还残留着一些蛊虫与修士的血液,对于它而言,自然是鲜美无比。
但是现在,白夜也就由这小螳螂去了,毕竟这可以算得上是它的天性了。在白夜看来,对于它的这种本能只需要适当的控制就好,根本没必要刻意地去压抑。
更何况,他现在可顾不上这些。现在的他轻轻地伸出手来,握住了一段残剑,然后将其从自己的身躯之中一把拽出。
仅一下而已,其实还不算完。因为像这样的东西,他的身上还有几十个呢,那些都是这些已经陨落修士的法宝……不得不说,他们之间的厮杀实在是太过于惨烈了。
这可是他以重瞳法推演的血苍穹第一次因为惨烈的厮杀而直接崩碎,这种情况在以前可是从未发生过。
而且那些人神鬼莫测而又层出不穷的手段,也终于让白夜体会到了在这个破落时代修士修行战力的一种极致,今日之伤,他会铭记的。
不过还好,仅仅凭借这些人的话,还不能让他使出全部的力量。净世蛊还是没有消息……不过在这种局面之中,貌似是没有希望这么容易寻到它的。
可惜的是,净世蛊没有,陨仙蛊,他倒是寻到了这世间的唯一一只孤种,这也算是造化弄人……只是现在,他还是不能再重新踏入寻找净世蛊的路途中去,因为新的敌人很快就又出现了。
“白夜,今日就将会是你的死期。”
伴随着这一生响彻天地的怒喝声,道道金色的怒雷亦是于墨色的天穹之中乍现,它们每一道约莫都有手臂粗细,一经出现,便如同乱舞的狂蟒一般朝着那个身形恍然的青年冲杀而去。
“你是上苍钦定的罪人,是大凶兽!天不容你,亦有天理,吾辈身为上苍的子民,为了上苍的苍生,理应让你泯灭于此!”
面对对方嚣张无比的叫嚣,白夜则是挥手,以残破之躯演化樊离法,只一个瞬间,已经到达他眼前的万千金色雷霆便泯灭于无形。
“妖族贼子,休要嚣张!”
然而金雷也不过是才刚刚泯灭而已,就又有怒吼之声于白夜的耳边响起,短短八字,却是瞬间便勾起他的满腔怒火。
什么叫妖族贼子?什么叫嚣张?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那么好像他不嚣张,好像就是不给人家面子啊……
然而话归话,白夜等待到的,却是一记出其不意的血刺突袭。那是一柄狭长的血色刺刀,几乎是在那话语响起的瞬间,便出现在了他的后脑勺。
也正是此时,白夜的身躯之上,有着一抹淡绿色的光芒亮起。这不禁让白夜的瞳孔一缩,他没记错的话,每一次只要有这玩意出现,他可就讨不到什么好的下场了。
看来接下来,亦会是一场恶战了……
轻轻地拂动右手,白夜运转妖力,在对方惊诧的眼神中以手中的半截断刃轻而易举地挡下了那次突袭。
与此同时,他的嘴角也勾勒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容。以暗杀为修行之道,在如今的时代,罕见的很,他之所以笑,不过是中意的对手难寻罢了。
“道友,该你出手了,钱不能白收。”
而在暗杀白夜那人自己现出身形以后,那人确是再一次高喊一声。然而,在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一柄古朴的弯刀,就已经绕到了白夜的脖子之上。
可惜,那刀刃只是在白夜的脖子上滚了两圈留下了一圈白痕,就消失在了白夜的脖子之上。而在白夜的脖子之上,亦有一道黑影闪过,而后在白夜的身旁,就出现了一个胡子拉碴的青年。
而在那个青年的肩膀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形似螳螂的小蛊虫。它把形似镰刀的前肢抵在这青年的脖子上,而看那小镰刀的锋利程度,在场的人根本不会怀疑,下一刻这个人到底会不会突然陨落。
“我们又见面了……”
此时此刻,白夜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如花一样的微笑,看起来迷人极了,而看的那青年也是特别感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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