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呈现出鲜红的血色遍布在整片天穹之上,而那天穹中一切,都被这雾霭渲染,染上了血液的颜色,而在那鲜红的云层里,还可以见到一些时而泛起的诡异黑芒。
这是一个只有红与黑的世界,红的是天,黑的是地。地面之上,从城市街道到荒野山川,从巍巍高楼到贫困之窟……一切的一切,无不透露出荒凉破败的气息。
这是一个没有生机的世界,也是白夜现在所看到的世界。他的身体,还停留在蛊族的源地血池之中,而他现在之所以是这样的一副模样,完全是因为聚灵道。
在那颗蛊虫的卵发出震颤并且反噬他的时候,他不知为何,自己的意识就变得模糊,而等他恢复清醒之时,他眼睛所看到的东西,就从鲜红的池水变化成了这些东西。
但是此时此刻,他并不轻松。因为那个由他凝聚创造的生灵还没有向他臣服,它虽然仍然保持着虫卵的形态,却可散发自己的力量,在白夜的身躯之中大肆破坏。
而以白夜如今的实力,自然是可以将其直接抹杀掉的。但是他现在还不能这么做,这可是他千辛万苦才凝聚池水中的物质造化出来的蛊虫。
就算是为了那所谓的九道试炼,他现在也不能把这尚未出世的小东西给毁了。更何况,把它抹杀掉的话,自己可能就还得在弄一个出来,与其再制造麻烦,不如他现在就把当下的麻烦给解决了。
只是现在,他的意识暂时还被困在自己重瞳看到的世界之中,但是他倒是可以感知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包括他自己现在到底面临着什么样的处境。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夜在那个红与黑的世界之中看到了一道身影。而那身影他倒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
它就是白夜初登亚兰城时,于破败与繁华两个世界之中的其中一个世界看到的那道黑袍之影。相比于他于蛮荒之中看到的蛊族女子,那身影给白夜的印象要更加深刻。
虽只是远远望去的一眼,但是对于白夜来说,已经足够他将那道身影记在心里。在他的印象之中,那身影着一袭残破不堪的黑袍,浑身上下裸露的地方也皆是略显枯黄的白骨。
在红与黑交织的世界之中,它的骨骼大概可以算作是唯一一个别样的颜色了。而这一刻,白夜却是微微心惊,因为这一次他与这个黑袍身影的相遇,是面对面的。
只是,白夜可以看见它,而它,却好像看不见白夜。他与它之间,仅一瞬的对视,可是白夜却觉得它并没有在看着自己。他觉得这身影与它之间,只是角度微妙而已。
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这身影其实就是那道意志的真正本体。而它也是正在用这所谓的九道试炼的方式在达成自己的目的。
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但是现在,它的确是在看着一些什么东西。它在观察那些接受了它之试炼的天才们,可以说,整个亚兰世界中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它的监视之中。
它在监视一切,在掌控一些的走向。尤其是在这源地血池之中,它甚至可以看到这些试炼者每一分每一秒的变化。但是,它却不知道现在有人正看着它。
对于白夜而言,只是又一次的一面之缘而已,却已经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和资本去加深他对这身影的印象了。
他已经将它彻底记住,并且猜测出了眼前的局面究竟是何种性质的存在。其实白夜早有准备,他知道从自己入城算起,可能就已经入了别人的局。
但是他无所畏惧,亦是有十足信心。因为他有必须完成的事,时间并不允许他失败,那损失他也承受不起。更何况,不论前世今生,这种生活,好像就是他的修行。
他不知道前路如何,他只知道自己需要的是负重前行,要做的是逆流而上。他所重视的种种,他所记在心里的种种,都是必须要守护和实现的存在。
长路漫漫……
…………
只是一念,鲜红的池水之中,白夜的重瞳之中却是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而当白夜内视自己的身体内部之时,那里发生的事却是让他面露遗憾。
那颗珠子,终究还是碎裂了。可能是因为它挑衅了白夜的血脉之力的原因,白夜体内的樊离之血居然自行演化樊离法,镇压这场发生在他体内的异变。
对此,白夜很是无奈。最多,他也就是遗憾了一点而已。其实那颗蛊虫卵的破碎也算是必然,归根结底,这玩意其实与巫族还是有些许关系的。
只是岁月久远,二者之间的联系早已经不再明显。但是他体内的血液,他的血脉,却是妖族的无上妖神之血。
整整持续了将近一个纪元的惨烈战争,早已经让巫族与妖族在各自后代的血脉传承之中将对方的气息铭记,并且打上了一个标签。
而那个标签的名字就叫做,宿敌。
白夜修炼樊离血,修炼杀帝法,这些都没有错。这些都是属于他的东西,是他独有的传承,所以聚灵道也没有错。
白夜也算是看透了。他唯一做错了的,可能就是修炼聚灵道的方式了。或许他可以真正地如同刚才一样,创造出一颗属于他的蛊虫卵。
但是把这玩意放在他的体内,或者是直接地诞生于他的体内的话,那他可能就永远都不会成功了。
打一个比方的话,他血脉的自动防护就可以算是人体内的免疫系统一样,蛊虫的卵,就是入侵的病毒与细菌。这些东西都不会被他的血脉所容忍,所以就会发生眼前的情景。
蛊虫,他根本就来不及收服。因为这玩意会在他那几个失神的瞬间,就被他自己的血脉之力抹杀,被他体内的防御机制泯灭。
而现在,在他身体之中的伤势里,倒是还残留着一些蛊虫破碎的痕迹。比如那珠子的碎片,蛊虫这东西说来也真是奇异,居然还真的可以以玉石一样的状态留存于世。
但是它却是再无复原的可能了,想要修复的话,白夜需要耗费的心力将不亚于重造一颗。更何况,因为创造出了这么一颗奇异存在的原因,现在白夜身体周围的池水,可是已经化为了鲜红色的了。
别人也许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那黑袍身影却是再熟悉不过了。它为蛊族留下来的东西,它很清楚,这是源地失去应有的作用的体现,是源地被开发至极致的后果。
至此,白夜身旁的那一整片源地,其实也都已经可以算是废了。因为它已经失去了自己该有的效用,所以变得同一池废水没有任何的区别。
而这也正是让那个黑袍身影感到震惊嗯地方。此刻红与黑交织的世界之中,它那道鲜明的身影,正在微微的颤抖着。
这是它震惊的表现,它没有想到,不是蛊族的人,居然也可以把源地这道试炼做到如此程度,在它的认知之中,这已经可以算是半个奇迹了。
然而让它震惊的,远不止是这些。因为下一刻,它观望的整片源地之中,就多了约莫有七八处类似于白夜这边的情景。
黑袍身影见此,也停止了身躯的颤栗。只见它那张模糊的脸上,此刻多了一对类似于眼睛的两处空洞。而在那空洞之中,还燃烧着森白的火焰。
那火焰极其微弱,却又闪动不息,一眼看去,这就好像人的眼睛一样,不断闪动的火焰,就是它的眼神。
这一刻,它要观望一切的欲望被彻底地激发出来了。因为它现在觉得,眼前这些卑微的蝼蚁,已经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它需要一个“继承者”,而这个“继承者”,也必然会在这些人中诞生。
…………
而此刻的那些已经入了源地的修士们,正在一步一步地按照所谓的指引,进行着他们这些人改进行的试炼。
除了白夜这个怪胎以外,其他人的话,可以说是一切正常,如期而进。他们这些人之中,已经很少有人还沉浸在所谓的源地之中了。
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达到了受心的阶段。而达到取蛊阶段的人,倒也不是没有,放眼整个源地,那使得池水颜色变得鲜红的地方的人,可能就是已经达到取蛊阶段的了。
至于命养,或许已经有人达到了。但是具体是谁,是根本无从得知的。毕竟,这也是试炼的特性,而非规则,纵是神秘意志,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
但是现在的白夜,可是还处于源地的阶段。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现在可是已经成为吊车尾一样地存在了,属于所有的试炼者中最末端的那一批人。
但是他并不着急,如果按照那神秘意志的言论所讲以及他自己所了解的那些知识判断的话,那些被修士们孕育而出的蛊虫,会根据修士本身的综合资质而决定实力的强弱。
而这一世,白夜自认自己不会在天赋一途上输给太多人。毕竟樊离的传承,应该也算不上垃圾传承了……当然,杀帝传承也不算。
只是此刻,白夜正在池水之中看着被自己握在手里的一些东西。那是那颗黑色珠子的碎片,是这东西在他体内的唯一残留,对他而言,根本就不能再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了。
而在这些碎片之上,却是铭刻着那些古怪的诡异纹路。最让白夜感到惊讶的是,这些纹路就仿佛是某种不可磨灭的印记一样,就算是他想要磨灭,也要费上一番功夫。
然而此时此刻,他的识海之中却是闪过了几个奇异的片段。那片段模糊不清,他也是看的不尽清晰。
但是在那一片漆黑的画面中,还是有东西让他留有深刻印象,并且铭记于心的。他依稀记得,那是两对类似于镰刀一样地躯体组织,以及一对散发着妖异紫色微芒的眼眸。
白夜可以肯定,那是一对虫子的眼眸。他看到的是一只蛊虫,也正是他当初创造这颗蛊虫卵时所想到的蛊虫种类。
那究竟是什么种类的蛊虫,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这是他用重瞳法推演出的无数画面之中唯一让他动心的。
这是什么种类的,他不知道,也许是对方拥有一对镰刀一样地躯体组织的关系。不过这倒也是说不准,毕竟他也说不准,对方到底有什么吸引了他。
但是他还是选择依葫芦画瓢,将他偶然记下的那个蛊虫的身体纹路刻印在那枚刚刚毁灭了的虫卵之上。
白夜的心里还是有期盼的,他当时希望这枚虫卵孵化之后,诞生出来的小生灵会是他用重瞳看到的那一只,那就可以让他一睹它的真容了。
只是现在来看,他的这个想法好想已经是破灭了。但是让白夜没有想到的异变,也在他下一刻准备再寻觅一个地方重新施展聚灵道时发生了。
仅一息不到的时间里,白夜手中的碎片居然彻底融化。它变成了一摊类似于泥巴一样地液体,它覆盖在白夜的手上,散发出诡异的力量,拖拽着白夜朝着这源地的深处沉了下去。
这一刻,在白夜微微震惊的心情之中,他的身躯开始顺从这摊液体的指引,在血池之中疯狂下沉。
这一刻,纵然是那黑袍身影都震颤不已,如果它能有一张脸的话,那么它现在的脸色,一定会是震惊的无以复加的苍白。
没有人会比它更清楚,沉入源地的原因和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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